第35章
  “你?不是,你到底谁啊?”
  “我是他助理。”
  “什么时候找的助理?”
  “什么时候不重要。”女人抬了抬下巴,“你有诉求就告诉我,没诉求就请你离开,要是胡搅蛮缠,别怪我报警啊。”
  秦情眉毛一皱:“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报警吧姐姐,派出所出门右转两百米。”
  秦情绕开女人,快步往里面走,绕到一面复古屏风后头,秦情打开了那道透着亮光的门:“哥。”
  一个面容俊朗成熟的男人刚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着秦情,目光停了一下。
  封存闻声回头,也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年轻女人慢两步追上来,朝着门上用力一拍:“不好意思哥!他非要进来,我拦不住!”
  封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
  年轻女人用力眨了下眼睛:“弟弟?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
  “出去等我。”封存对秦情说。
  秦情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贺优看了女人一眼,又微笑着对封存点头:“今天麻烦了。”
  “分内事。”封存笑了笑,“收了不少钱呢。”
  “封老师这手艺,翻倍都值得。”贺优说,“回头我得好好感谢小云姐,要不是她这层关系,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吧?”
  封存也不否认,只说:“你要这么说,下回涨价了啊。”
  贺优朗声笑了笑:“我有时间会再来的。”
  “那回头见。”封存说。
  -
  秦情坐在昨天nancy的位置,贺优出来跟他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我助理有点一惊一乍。”
  秦情这才仔细看清了贺优的脸,觉得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没关系,是我没把话说清楚。”秦情微笑着说。
  赶紧走吧,别解释了,我不好奇,也不想听。
  “今天我赶时间,不然一定请你和封老师一起吃个饭。”贺优说。
  赶吧,走吧,赶紧走吧。
  “没关系,您忙。”秦情微笑着说。
  贺优一招手,小助理小跑着跟上来,对秦情点头道了个歉,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秦情乖乖坐在小木桌旁等了一会儿,抬头的瞬间,正好看到封存从复古屏风后头走出来,有月光从窗外泻下,照着屋内南洋风的装潢,绿植和人仿佛都被时间拽住了。
  一切变得沉缓又缠绵。
  第28章
  “你打电话的时候, 菜都备好了。”秦情说,“我就想着,还是炒了吧, 带过来一起吃,别浪费。”
  只是不想浪费粮食哦。
  不是想要查岗哦。
  封存活动了两下肩颈, 一点头:“喝点什么?”
  “有什么啊?”秦情问。
  “水、苏打水、椰子水、可乐, ”封存说到这, 抬手一指, “走到头, 有个冰箱,自己看吧。要喝咖啡也行, 机器也在那边,自己做。”
  秦情半边屁股都抬起来了,犹豫半秒又坐了回去:“算了,不喝。”
  一厢情愿的状态也不是时刻都能维持的, 现在他有点电量告急,续航不足了。
  原本就是封存失约在先,拎着保温盒来了工作室,他还被一个用鼻孔看人的陌生女人拦在了外头, 被迫给屋内俩人留出了1v1的安静空间。
  封存是在干活儿,那演员只是个普通客人。纹身师和客人, 1v1共处一室再正常不过了吧, 谁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坦/胸/露/背,咬牙忍痛,暴露隐私。
  这些秦情都知道。
  可是。
  可是封存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时,男演员略带惊讶的眼神掠过他时, 他又像个局外人了。
  教科书式的,铁板钉钉的局外人。
  他和封存之间始终隔着点东西,比这栋四棱方正的建筑外墙还要厚实坚硬的东西。
  封存看了秦情一眼,说:“喝水吧,我去拿。”
  秦情打开保温饭盒,在小木桌上摆好,饭菜的香味散开,这处冷冰冰的、寂寥宽敞的建筑,不知不觉中,有了一丝鲜热活气。
  封存拿着水走回来,瞥见秦情摆弄碗筷的背影,还有餐桌上腾腾冒气的饭菜,他停了半步。
  也说不好停这半步到底是为了什么,几秒钟的功夫,大脑根本没有发出任何指令,但腿不乐意动弹了,像有种微妙的执拗,拖着他,拖着他的脚步,拖着眼看就要稍纵即逝的夜晚时光。
  “这么多菜。”封存坐下,把水递给秦情,拿起了筷子。
  秦情拧开瓶盖,“嗯”了一声:“所以你不回来的话,我一个人吃,很挺奇怪啊。”
  “小姨临时打电话安排的活儿。”封存说,“不好意思啊,言而无信了。”
  “没这么严重,我又不是为了听你道歉才来的。”秦情夹起一筷子芦笋放到碗里,“刚才那人叫什么啊?”
  “贺优。”封存笑了笑,“这么不出名吗?”
  “我不认识几个明星。”秦情说,“就知道刘德华梁朝伟之类。”
  “哪个年代的人啊你。”封存笑着,仰头喝水。
  秦情也跟着他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笑法,然后就埋头吃饭,不说话了。
  这种用餐氛围让封存极其不适,虽然平时秦情也不算叽叽喳喳的话唠类型,但绝大部分时候,兴致总是高的,开心了就笑一笑,心烦了就嘟囔几句,偶尔还会主动撒娇。
  说句题外话,他很享受秦情的撒娇时刻。
  “什么时候养成的好习惯啊?”封存放下筷子,看着秦情略显沉郁的脸。
  “啊?”秦情抬起眼皮,很困惑的模样。
  “吃饭不说话。”封存说,“上学太闲,又额外报了什么名媛培训班?”
  秦情在筷子上蹭了蹭手心的疤:“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就是跟我无话可说了?”
  “怎么会。”秦情下意识否认。
  他低着头,又夹了一只虾仁,筷子没拿稳,虾仁落在桌子上,橙白相间的虾身弯曲着,一副见不得人的做贼模样,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垂头丧气,他妈的死虾仁,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
  “你们在里面,是……文身吗?”秦情问。
  封存看着他:“不全是。”
  “!嗯?”
  “还聊天儿了,”封存说,“他的话比你多得多。”
  “哦。”秦情说。
  “吵得我脑瓜子疼。”封存又补了一句。
  秦情嘴角动了动:“他长得挺好看。”
  “不然怎么当演员呢。”封存说,“不过,也就那样吧。”
  说这话的时候,封存的目光正打量着秦情的眉眼,看着看着,就有点恍惚。
  “那确实是没你好看。”秦情说。
  封存笑着挪开了眼睛:“我不是这意思。”
  “我是这意思。”
  -
  “吃饱了吗?”封存问。
  “嗯。”秦情以为这是他的逐客令,正计划着收拾保温盒,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开。
  “走,去那边儿。”封存下巴往对面窗户的方向一抬,“我给你画个速写吧。”
  “给我吗?”秦情有点不相信。
  “不然给鬼吗?”封存左右看看,“这儿的确挺空旷,说不定也有别的什么存在,可我没有天眼,看不见啊。”
  秦情抿了下嘴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需要摆什么姿势吗?还是就这样坐着?”
  “坐着吧。”封存拿起铅笔,说,“你要觉得手足无措,玩儿手机也行。”
  秦情点了点头,拉开吧台后面的凳子,脚一蹬地,坐了上去。他是面对着窗户的,正好可以看到一轮皎白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央,明晃晃,把人心底的角落也一并照亮了。
  他盯着手机,努力维持着一个松散惬意的姿势,实则后背早就紧绷不已,连呼吸都特别小心,额角微微有点冒汗,但身处幽凉的秋日夜晚,身体的升温并不让他感觉不适。
  轻快的心情又再次膨胀,压过了那些黑重重的东西。
  秦情僵着脖子,有些想笑,余光却瞥到封存,几乎像座塑像似的,一动也没动。
  到底谁是模特啊?
  他小心转动了眼珠:“哥?画完了?”
  封存陡然一愣:“啊,没有。”他站起来,伴着椅子腿儿摩擦地面的声音,“笔尖断了,我削一下。”
  “哦。”秦情又把眼珠子转回了原本的位置。
  封存握着铅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刚才一不小心看入神了。
  那双工笔画一般的眉眼,在窗外含蓄光影衬托下显得尤为动人,少年的皮肤泛着珍珠样的光泽,在夜里熠熠生辉,透着一种安宁美。这具皮骨已经很动人,但偏偏里头还藏着如岩浆般翻涌滚动着的,如幽深峡谷一般深不见底而又危险着的。
  欲/望。
  -
  秦情看着手里的画,脸上笑开了:“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