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nancy摇着头,手机响了,一扫屏幕,居然是秦情打来的,她转过去给封存看了一眼,然后接通电话,拐着弯儿“哈咯~”了一声。
  “nancy姐,在忙吗?”秦情问。
  “没事儿,你有话,说。”
  “你知道存哥的工作室在哪里吗?”
  nancy看着封存,张了张嘴:“我......我就在这儿呢。”她迟疑着,点开了扩音器,“你俩自己聊吧。”
  “......”
  “哥。”
  “我待会儿发你微信。”封存说,“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忙忘了。”
  秦情打着雨伞,隔着雨幕看着对面建筑里,面对面喝咖啡的两个人:“今晚回家吗?”
  “九点有客人,忙完挺晚了。”封存看着nancy,“明天吧。”
  “嗯。”秦情说。
  “这几天降温了,多穿点儿。”
  “嗯。”秦情说。
  “打扫卫生那阿姨说明天有事,不来。”
  “嗯。”秦情说。
  “别生闷气了,当心憋坏。”
  “嗯,我......”秦情顿了顿,“没气。”
  “那最好。”封存说。
  -
  nancy听这对话没什么继续的必要了,一把捞起手机,关了外放:“行了行了行了,别浪费我话费。”
  “接电话不要钱的,姐。”秦情说。
  nancy噗嗤一笑:“那我替你节省点儿,行吗。”
  “行。”秦情回答。
  刚要按下挂断键,nancy突然抬了下眼皮:“对了,你爸公司那事儿搞定没啊?”
  “什么?”
  “就上回那谁说的啊,欠薪。”
  “不知道。”秦情说,“我跟他基本上没联系。”
  “十八岁,收养关系结束了,他不管这些。”封存在旁边说。
  nancy“噢”了声:“我就是偶然想起来,关心一下,你别多想。”
  “我知道。”秦情转身,沿着屋檐走了几步,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看着顶头上的做旧招牌,“那我先挂了啊。”
  “嗯,有空见面啊。”nancy说。
  “好。”秦情说。
  秦情放好雨伞,走进咖啡馆,买了一杯热摩卡,然后在门口一对小情侣的笑声中推开门,又重新把伞撑开,走在灰蒙蒙的大街上,一路蹦蹦跳跳,变着路径踩井盖儿,直到手里的咖啡喝完,他把杯子丢进垃圾桶,走到路边,打了一辆回圣心湖的车。
  nancy将手机随手抛上桌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封存:“他爸妈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啊?”
  封存摇头。
  “居然放得下心?”nancy望着天花板砸了砸嘴,“既然对小孩儿没什么爱,当初为什么要收养人家呢?不过......物质方面应该没有亏待过吧?”
  “我怎么知道。”
  “你俩同居那么长时间,不聊天吗?”nancy看着封存。
  “不聊这种问题。”
  “那聊什么?”nancy好奇地问。
  封存想了想,他和秦情没有进行过什么深入谈话,除了早安晚安吃喝拉撒,他唯一能回想起的,就是在客厅看动物世界的那个晚上,他开玩笑一般地,在秦情脸侧留下了一个吻。
  那个当下他的确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可眼下回想起来,又有了一点不清不楚的意味。
  在这场别扭的闹剧里,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无辜......
  “诶!”nancy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睡着了啊?”
  “我应该离他远点。”封存看着nancy,“但说实话,不太想。”
  “不太想就算了呗。”nancy说。
  理论上是这样。
  封存没说话,秦昼以及秦昼父母的面容在他心间闪过。
  “你其实也没那么在意他爸妈的感受。”nancy很认真地看着封存,“别把自己想太好了。”
  封存愣了下:“厉害,nancy姐在哪儿学的<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duxin.html target=_blank >读心?”
  “对你的冷漠自私了如指掌罢了。”nancy笑了笑。
  封存动了下眉毛。
  nancy说的没错,他这个人从来就是冷漠自私的。秦家父母的感受,对他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东西,只是大脑偶然间,主动帮助主人寻求到的逃避借口。
  唯独对秦昼的愧疚是真的,但那份愧疚与自我需求产生矛盾时,也只能占下风,不会让他决心把秦情彻底推远。
  nancy真挚的眼神迫使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自私与冷漠。
  封存不敢跟秦情走太近,最核心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他们不会有好结果。
  这不是秦情的问题,也不是外部的问题,封存本身才是症结所在。
  他是学心理学的,即便是个再没天赋的心理医生,研究剖析自己这么多年,也早把这幅皮囊里面包裹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了。
  封医生职业生涯的第一个病人是他自己,可悲的是,至今无法治愈。
  他没办法让任何亲密关系保持健康。
  爱这个东西,一旦超过了某个浓度,他就像是要被腐蚀消融似的。
  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是,秦情如果得偿所愿,跟他在一起了,开头那几天或许会获得一生中前所未有的快乐。
  可那几天之后呢?
  秦情是没有家的,秦情总是走在被抛弃的路上。
  封存不想“抛弃”他,不想让他无家可归。
  -
  封存跟秦情说好了第二天回家,然而傍晚六点左右,小姨一通电话打来:“晚上加个班儿吧,贺优认识吗?在来的路上了,半小时后到。”
  贺优。封存知道这人,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
  “我拒绝。”封存说,“让他排队、预约。”
  “nancy在试葛导的新戏吧?”小姨轻声笑着,“其实还有好几个音乐剧演员都虎视眈眈噢。”
  封存叹气:“他给你什么好处啊?值得你威胁亲侄儿?”
  “没什么好处,今天拍摄顺利,我跟他投缘。”小姨说,“是亲侄儿先不给亲亲小姨面子的。”
  封存摇头笑了笑:“他要文什么啊?这么急。”
  “你俩自己聊呗。”小姨说,“他助理也在,挺漂亮一姑娘,你们仨一起聊。”
  “我怎么觉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呢?”封存说,“什么时候见我跟姑娘聊过啊?”
  “我有那么坏吗?能主动让你去祸害姑娘吗?”小姨压着声音说,“贺优的取向跟你一样,你俩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不合适,把小姑娘留着,避嫌。”
  -
  秦情接到封存电话,说今晚临时有事的时候,没信,觉得他是有意避着自己。
  “那你晚上吃什么?”秦情问。
  “附近都是吃的,点外卖也行。”封存说。
  秦情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心情不好,但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句:“好吧。”临到要挂电话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其实......忙完也可以回家吧?”
  “到时看情况吧。”封存说,“不确定忙到几点。”
  秦情挂断电话,把手机揣进兜里。看着厨房里这一堆刚刚洗好的菜,心里不满极了,想把它们统统塞回土里。
  靠着墙壁站了会儿,他又绕去花园走了两圈,有一群不知道谁家养的鸽子飞过,噗的一声,在花坛边落下了鸟屎,好在没有落到他脑袋上,否则他非要找到这只罪魁祸首,扒它两根鸽子毛才能解恨。
  秦情盯着那团鸟屎看了半晌,鸽子本来应该是绕着圈飞的,可能是到了回家时间,也可能是随地拉屎于心有愧不敢再来,总之是没有再看到鸽子身影。
  秦情成功将对封存的不满转移到了鸽子身上,他回到厨房,按部就班切菜、倒油、炒菜,盛饭。
  封存不回家,难道他就不配吃饭了吗?
  秦情端着饭碗,看着面前的三菜一汤,埋头扒拉了一大口白米饭。
  食之无味......食之无味!!!
  他放下筷子站起来。
  没关系。那土话怎么说的?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如果封存只是找借口躲着他,那尴尬的也该是撒谎的人才对!
  -
  秦情拎着保温饭盒去了封存工作室,之前只在外头偷看过好几回,这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走到里头来。
  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拦住了他,神色戒备:“你找谁啊?”
  秦情的态度也没多好:“你谁啊?”
  女人没想好应该如何回答,秦情绕开她,直接按照墙面标示,往工作区域走去。
  “你站住!”女人从身后追上来,张开双臂拦住秦情,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心里非常困惑。
  这人说是私生饭吧,哪有长这么好看的私生饭?可不是私生饭,怎么会知道贺优的行踪?
  “里边儿忙着呢,闲人免进。”女人说。
  “我不是闲人。”秦情说,“我忙着呢。”
  “诶诶诶!”女人寸步不让,“你到底有什么诉求,告诉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