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用。”秦情说。
  “行行行,知道,你了不得,你用不上我,你有哥,不新不旧,唯一的哥。”
  “我可没说这话。”
  就是不想搬而已。
  第24章
  在家这一整天,封存只跟秦情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哪天报道?”
  第二句是:“我送你。”
  秦情除了“嗯” 以外,也说不出什么别的东西。不是刻意要冷战,他觉得封存应该也不是,而是经过一晚上的时间缓冲之后,不想辩解也不想争执了,又没有任何关心爱护说好话的空间,于是便只剩下了寂静。
  星期一早上秦情才开始收拾行李。说是行李,无非就一些洗漱用品,和几套换洗衣服,还有那张拍立得照片。
  秦情昨晚握着这张照片,在灯光底下看了很久。还是像之前那样,一遍遍地揉搓秦昼的脸。他不是在怀念秦昼,打从一开始就不是。
  他只是想要把这张脸抹去。
  他只是想要替代秦昼,站在封存旁边的位置。
  秦情托着行李箱走出卧室,站在楼梯口发呆,有一种今天走了就永远回不来的感觉。
  他望着眼前的一层层阶梯,想起了秦昼死后,他第一次来这儿的那个晚上。他承认自己挺不要脸的,像块牛皮糖,非要往封存身边贴,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人怎么有办法对抗本能呢?
  封存从他身后走过来,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秦情愣了一下,再抬头看,封存已经到一楼了。
  就这么心急想让我走吗。
  他在心中无声叹息,抬脚跟了上去。
  “你爸昨晚给我转了一笔钱,说是你的学费。”封存撑着行李箱说。
  秦情说:“哦。”
  封存的目光掠过秦情这一身伤,犹豫片刻:“走吧。”
  去理工大学的这段路不远,但碰上早高峰,从上高架就开始堵。封存从盒子里面拿出了烟,看了秦情一眼,把盒子递给了他。
  “我不抽。”秦情低头在手机上打麻将,一只手能玩的,除了棋牌类游戏,也没有别的什么。
  几分钟后,封存的手又伸了过来。
  秦情扫眼一看,他的掌心里躺着三颗糖。
  “柠檬、橘子,葡萄。”封存说,“要帮你撕开吗?”
  “不用。”秦情拿起那颗柠檬糖,放到嘴边,用牙齿咬住用力一撕,糖果顺势滑进嘴里“你车里怎么有糖?”
  “放很久了,都差点忘了。”封存说,“你每次坐车都吃,怕你有时候忘带。”
  秦情咬着糖,眨了下眼睛。
  “是这个牌子吧?”封存抽了口烟,眼睛还是看着前方。
  秦情点头,点完才意识到封存根本没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前方车流有松动,挡风玻璃外的视线开阔了些。封存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抽完烟,思索了须臾,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丢到秦情身上。
  “什么意思?”秦情拿着卡问他。
  “除了学费不也得生活吗。”封存说,“好好学习,打工别去了。”
  秦情盯着那张卡看了会儿:“你之前给我的,我还一分没花。”
  封存没说话。
  “秦昼卡里的钱,是你转进去的吧。”秦情说,“五万,我一分没花。”他把信用卡塞回封存的钱包。
  封存没有否认。秦情聪明、敏感,所以他之前才拐着弯儿地想办法给钱。但眼下看,屁用没有,被人戳穿,他没什么好说。
  “哥。”秦情喊了他一声,“我是大人了,不要拿我当小孩儿看。”
  不要再无视我的心意。
  “没拿你当小孩儿。”封存马上又换了话题,“宿舍几人间?”
  “四人间。”秦情的声音里透着失望。
  “那还行。”封存问,“以前住过宿舍吗?”
  “初中开始就住宿舍,周末回家的。”秦情说。
  封存本来还想问问别的,但这种没话找话的感觉让他特别疲累,干脆继续沉默着开车了。
  停好车后,秦情下车,封存也下车,帮他拿出行李箱。秦情挥手:“那我先走了。”他走出几步,封存锁好车门跟上来。
  “怎么了?”秦情问。
  “我跟你一起去。”封存说,“这眼不能看手不能提的。”
  “没那么娇气。”秦情说。
  “你是这样认为的,你室友看了,指不定怎么想呢。”封存说,“走吧,我跟你一块儿,顺便看看你室友都什么人。”
  封存跟着秦情跑了一圈入学流程。说实话,天儿热,大学新生挤满了道,一个比一个聒噪,像是掉进了麻雀堆。封存穿梭在麻雀堆里,一边心烦,同时也感觉奇异。
  自家这个同样也是青涩新生,画风看上去是如此大不相同。
  他在旁边看秦情排队、缴费、领床上用品,看秦情对人点头,对人说“不好意思”,对人说“没关系”。小孩脸上是带着微笑的,乍一看和环境融合得挺好。可始终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
  这种疏离封存自己是很熟悉的,他与世界打交道的方式就是这样。但秦情以前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至少在......在那天晚上之前,他的能量与周遭的能量还是可以很和谐地融到一起。
  封存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如何产生的?是自己给小孩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还是小孩的真面目本就如此。
  “报完名了。”秦情拎着床上用品走到封存面前,“现在得去宿舍铺床。”
  这时有热心学长走过来:“同学,你手不方便吧,我可以帮你把东西搬进宿舍。”
  封存对那学长笑了下:“我来就行。”
  那学长笑着问他:“你大几的呀?”
  秦情一本正经地抢答:“他是我室友。”
  “新生啊!”学长有些吃惊。
  “长得有点显老吧。”秦情说。
  学长挠了挠头:“有点儿......看着像大三的,以为跟我一个年级了。”
  “那我们先走了。”秦情说,“谢谢学长。”
  封存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学校行不行啊,念到大三就这眼神儿。”
  “是啊,挺不行的,读完了估计也没什么前途。”秦情说,“我回去复读吧。”
  封存没接话。
  他知道这话背后藏的什么意思。
  自从秦情主动亲他之后,他迟钝的神经已经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一擦就燃,一点就着。他没办法再用之前的方式与秦情相处了,回想着秦情搬到圣心湖的点点滴滴,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封存就是无边无际的后悔。
  他不是后悔收留秦情,而是如果自己能够更加注意边界,能不要一上来就把他当大人,能少些打打闹闹,多些严谨认真,甚至多些说教批评,秦情是不是,就不会产生这种不该有的情愫。
  看封存没回答,秦情也转过头,探索着往宿舍走了。
  去宿舍的路上,俩人吸引了很多目光,有人在看秦情的伤,有人在看封存的脸。
  秦情一路走得挺骄傲,丝毫不尴尬。
  他没有对那些朝着封存投去的目光产生嫉妒,女生的惊喜,男生的向往,他莫名觉得,对封存的认可,就是对自己的认可。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与身边这个招蜂引蝶的男人牢牢绑定在一起了。
  在宿舍。封存帮忙收拾打扫了一个小时,期间遇上两位室友以及家长,礼貌微笑打了几句招呼。
  两位室友都挺含蓄,打眼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十来岁的孩子,在有多位家长出现的场合,文文静静不敢说话很正常,判断不出真实性格。
  不过,两对家长都挺热络朴实,孩子从面相上看,也不是那种不学无术喜欢为难人的类型,寝室人际关系,应该不用过分担心。
  “哎哟这一身伤咋搞的?”其中一位的母亲好奇地问。
  秦情张了下嘴,就听到封存很平淡地说:“点儿背,骑车摔了。”
  “自己在宿舍很不方便吧。”那母亲戳了戳自己胖儿子的胳膊,“你要记得关爱室友啊!你们三个,还有没到的那个,之后几年得像家人那样相处!知不知道?”
  小胖老实应了声:“知道了。”
  两对家长没在宿舍停留太久,就双双离开,留两个男孩笨手笨脚地铺床、擦桌子。
  秦情在旁边喝着矿泉水环视四周。
  看着封存为他忙上忙下,心中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去幼儿园上学的场景。
  秦情很早就被母亲丢去了幼儿园,每天上学都会大哭一场。
  因为他很晚才学会说话,那几年几乎就像是个小哑巴,没有同学愿意跟他一起玩,偶尔还会三五成群欺负他。他刚开始就纯粹是哭,老师会轻声安慰,但一天哭、两天哭、三天哭,老师耐心耗尽,安慰没有了,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了,他活得像一团空气,哭再大声,也没人搭理。
  后来,秦情彻底放弃了用眼泪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