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修不成 第29节
  沈幼漓说出来,眉头一下松展了。
  “瑞昭县主之事,贫僧会解决,你安心和釉儿丕儿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
  沈幼漓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需要担心什么,三天之后她就要走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把县主杀了,再返雍都。
  沈幼漓懒得说把孩子托付给洛明瑢这样的话,有威胁的那个人死了,才是万无一失。
  洛明瑢还有疑惑:“禅月寺上,为何要给县主下药?”
  他口中所言的药,正是致使瑞昭县主失声的生半夏。
  沈幼漓矢口否认:“不是我。”
  “河边有你挖生半夏留下的痕迹,若是让县主查到,可知她会做什么?”
  洛明瑢没有说的是,在县主的人查去之前,他已经收拾干净。
  并不是刻意替她遮掩,而是县主若查到是她,一定不会轻饶,他该先问她缘由。
  这药死不了人,更像泄愤。
  但她有什么愤要泄?洛明瑢想知道。
  沈幼漓端的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要你就去告密,让她杀了我好了。”
  “这么冲动,到底是何原因?”
  “总归不是争风吃醋,请禅师放心。”沈幼漓将青梅细细裹上盐粒,“怎么,禅师是来替她打抱不平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洛明瑢有的是耐性,不厌其烦地问。
  “我要是不说,你还能去跟县主告密不成?”沈幼漓甚至拿沾了盐的手拍拍洛明瑢的脸,态度格外张狂。
  洛明瑢压住她的手,舔到唇边盐粒的微咸,看得沈幼漓眼眸微张。
  “你不说,贫僧便当你故意下手,是对贫僧余情未了,沈施主,你所谓放下,是演给贫僧看的,是不是?”
  沈幼漓扑哧笑开了,道:“禅师真是……你是被吓怕了,才疑神疑鬼?”
  “你既要这么做,如何能怪他人多想。”
  “没事赶紧回去念经吧,不然我就当你……大半夜想来占我便宜,我可要叫人了!”
  洛明瑢眉头攒在一起,想说点回击的话,又忆起自己是个出家人,沈幼漓又突然开口:“你不觉得县主这一遭,很像七年前吗?”
  “如何像?”
  “都是逼良为娼啊。”
  洛明瑢说不出话来,他何时是“良”,又怎么被逼为“娼”?
  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说:“不过她的招数不说比我高明,但权势却大,禅师早晚都会输的,何必苦苦抵抗,徒生波折?”
  洛明瑢瞳仁微缩:“贫僧难道是什么垂手可得之物?”
  “禅师你本就很容易得手啊,别人说点不得已啊、无依无靠啊之类示弱的话,你就心软了,就算欺负了你,根本不会有什么后果,不过你想反抗也行,左右只是多费点功夫罢了,当年你能跟我躺一张床上,之后也能和县主——”
  话还没说完,洛明瑢凑过来,沈幼漓下意识躲避,结果小杌子翻倒,整个人跟着倒仰下去。
  在后背挨到地上之前,洛明瑢揽住了她。
  没等她回神,洛明瑢又道:“贫僧问你,像‘不要你出来,就这么留一整夜也忍得’这样的话,是你说的吧?”
  轰隆——沈幼漓脑子里打起了雷。
  他的脸太过正经,以至于别人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些粗言荡语。
  沈幼漓瞪圆了眼,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说‘怎么弄都无所谓,只要禅师赶紧抱着我,万不要出去’。”
  “你与贫僧姘结,还说这是你见过最小一场雨,淅淅沥沥,光见打花儿,不打叶儿。”
  “你还敢打赌问贫僧,‘你猜如今我哪处儿在吃,吃的又是什么?给你点提点,滑得像鱼儿,壮得似杵,一挨着便似飞檐翘起,潺潺软涧由它入,腻腻软沼撞声声,这是何物’,沈娘子,这谜语是不是你出给贫僧的?”
  “你还命令过贫僧不许停,就是喊疼也不要歇下,但是可以多亲你一点,‘对,就这般,你可真好…’”
  “你还怨贫僧总不说话,光闷着有什么用,这般辛苦整夜,也该吐一两个字,好让你知道,你坐得贫僧好不好,问贫僧喜欢不喜欢你。”
  “你让贫僧别再装矜持了,分明也很想要,都完事儿了这眼还在吐口水,到处都是……这像话吗?”
  “这些,沈娘子都不记得了?”
  “贫僧可以再多提点沈娘子。”
  他他他他、怎么能把这种话说出来?而且说得比念经还要正经!
  他是故意的吗?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况且当年她真说过这些?
  真的吗!真的吗!她当年真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隐隐约约有点记忆……
  苍天啊!!她以前话那么多?那么无耻?
  “你、你、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瞧见沈幼漓神情崩溃,洛明瑢想笑,又忍下,正色问:“贫僧且问你,这样的话,县主可会说?”
  沈幼漓捂住脸,声音从指缝漏出来:“她嗓子遭我毒哑了,正经说话都够呛,不然肯定会大说特说!”
  “若沈娘子是七年前的贫僧,你听了这些话,会如何做?”
  沈幼漓理所当然:“若确实不愿意,那当然是就地自宫,虽痛一时,往后也彻底清静了。”
  “……”
  “贫僧倒没想到。”他笑了一声。
  笑得沈幼漓打了个寒噤,赶紧摆手:“我说笑而已,禅师别生气,我心比较狠,若有人吃了春药逼我苟合,我能眼睁睁瞧着他死,绝不会舍身相救。”
  言下之意就是他心太软,怎么都会出事。
  “贫僧不是心软……”
  洛明瑢不想与她探讨缘由,只与她说明白其中不对:“且贫僧并非视男女交合之事为洪水猛兽,只是沈娘子当年目的太强,无半分真心可言,贫僧不齿,你可懂?”
  聊得这么敞亮?
  沈幼漓略微吃惊,而后乖乖认错:“懂,懂,我早就知错了,禅师不是说不恨我嘛,那就别放在心上啦。”
  洛明瑢瞧着她。
  沈娘子眼眸清亮,不含一丝杂质。
  她确实轻舟已过,旧事了无痕,给县主下药,也确实不是为他。
  树梢沙沙低语,偶尔一两声虫鸣,静谧的夜色下,沉默让呼吸声格外清晰。
  —
  洛明瑢进去看过两个睡着的孩子,之后便走了,独留沈幼漓还在原地搓洗青梅。
  他走时最后那句话不可抑制地在脑中回响。
  “七年前的事不会重演,你与县主也不能相提并论。”
  “什么意思……”
  莫要细寻思,沈幼漓甩甩头不再去想,浪费她的时间。
  雯情起夜出来,看到一个人影窝在那儿,吓得以为院子里进了贼。
  而后又嗅到青梅的清酸气味,立刻展颜,她最爱喝青梅酒,娘子每年做好都会分她一壶。
  “娘子怎么大半夜忙活这事啊!”她走过来帮忙。
  沈幼漓擦擦手,问道:“雯情,若是以后不在我这屋伺候了,你最想往哪儿去?”
  暂时无法和两个孩子坦白离去,她便先安排了别人。
  雯情是洛家派给沈幼漓的女使,沈幼漓要离开,自然不能带她。
  她心思单纯,寡思少言,在房中伺候多年也只当本分,并未同沈幼漓处出什么主仆情分,也可能是周氏有意提点过。
  娘子问,雯情就答:“奴婢想去大夫人的屋子,事少,又体面。”
  沈幼漓点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是。”
  雯情是个心思不带拐弯的,沈幼漓吩咐什么就是什么,问什么就老实回答,事后什么也不会来回琢磨。
  沈幼漓就是看中她的实心眼,才将她留在屋里。
  该干活干活,其余的一概不问,更不会往外说,省心得很。
  雯情才走,沈幼漓一回头,就看见站在门边,还打着赤脚的女儿。
  “阿娘,你、你是要走吗?”
  釉儿哭得下唇颤抖。
  “胡说什么,娘哪句说要走?来,到阿娘这儿来。”
  沈幼漓吓了一跳,赶紧把女儿抱到膝上,拿袖子小心给她擦掉眼泪,又拍拍她的脚底的灰,“这么晚不睡觉,跑出来也不知道把鞋子穿上,着凉怎么办?”
  釉儿一哭起来止都止不住,口齿却意外的清晰:“我知道的,阿娘生了弟弟,洛家有香火了,阿娘就要走了,是不是?”
  “谁跟你说的?”
  “我偷听到的,是婆婆和大姑姑在说话,她出来看见我,就说阿娘要被赶走了,我讨厌大姑姑!”
  又是洛明香!
  沈幼漓气恼,但此刻也只能先哄好女儿:“她们说她们的,你知不知道,在阿娘心里,釉儿和丕儿是最重要的!”
  釉儿摇头。
  “那你现在知道了,阿娘是一定不会丢下你们的。”她只是暂时要去办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