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155节
  陈允渡耳尖连带着脖颈都透出淡淡的绯红。
  后来的一路上,许栀和都在小声问着各种不同的问题。
  陈允渡意识到了一件事,喝醉的许栀和很乖很安静,但是问题会变得格外多,她的想法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费解,就好比会贴近他的耳边问:
  “腊梅在冬天开花,是因为知道除夕快到了,所以提前起床打扮吗?”
  “如果对着北斗七星许愿没有寒假作业,星星会不会装作集体没听见?”
  “压岁钱太多了的话,会不会撑破口袋,像撒豆子一样掉出来?”
  有些陈允渡尚且还能作答,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低声询问:
  “寒假作业是什么?”
  “压岁钱?是厌胜钱吗?”
  陈允渡稳扎稳打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即便走了长长一段路,他身上依旧看不出来什么疲累,依旧是泰山崩于前临危不乱的从容淡定,却无人知晓,他佯装清冷的嗓音下,心已经乱如麻,溃不成军。
  鼻尖是许栀和身上的淡香,耳边是她轻柔脆甜的嗓音,他能尚且理智地和她对答如流,已经费尽全部力气。
  许栀和将左右手对换,然后才说:“寒假作业,就是年节在家中时候书生需要完成的策论和诗词歌赋,至于压岁钱,就是厌胜钱。”
  陈允渡感觉自己的眼睫前弥漫了一抹潮湿,好在巷口小院已经近在咫尺。
  一步两步,推开门扉的刹那,他身上几乎要被浸湿。
  方梨和王维熙都已经休憩。他动作轻缓地将许栀和从自己的背上放下来,然后半蹲在她面前,问她:“渴不渴?”
  许栀和无意识地舔了舔唇,今日在外面走的时间很长了,她的唇角有些干燥,微微泛白。
  而她的眼眸却是潋滟的,笼罩星云和晚风,乖巧灵动得不像话。
  陈允渡抬眸看着她,见她点头,本想要起身去倒一杯热水过来,但此刻,他改变了主意。
  “看着我。”
  许栀和不明所以,依照他的指令看向他。
  陈允渡就着抬头看她的姿势微微抬腰,将唇落在她干燥的唇角,在她瞳孔放大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嗓音。
  “闭眼。”
  许栀和没有照做,她往后躲闪了一下,唇齿间发出模糊的音节:“要喝水……”
  可一句话还没说完整,略带凉意的指尖固定住她的下颌,几乎是略带强迫地让她俯首,再次吻住她。
  细密的吻中隐约有水声交融。
  许栀和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意识搂住他的脖颈,学着他的动作将舌尖探出,主动寻找可以触及的水分。
  干燥的冬日,一切都那么潮湿。
  一吻结束,陈允渡主动后退,但许栀和还没有知足,分开还不到一瞬,她立刻往前追了上去。姿态全然放松,好像坚信眼前人一定能接住自己一样。
  陈允渡紧紧将许栀和抱在怀中,他像是抱着一朵花瓣,任花瓣在他身上煽风点火,成燎原之势。
  许久后,许栀和才倚靠在他的怀中轻声喘息。
  陈允渡安静地环着她。今日她穿着浅粉色的长裙,柔顺的长发挽成一个漂亮又不会太过古板的发髻,一日奔波,她原先梳整齐的碎发散了出来。
  他伸手将她刚刚缠绕在脖子上的发丝轻柔地拨到身后。怀中人忽然动弹了一下,像是小猫在暖阳下忽然翻了一个肚皮——缠在脖子上刺挠的发丝被整理,舒适程度无异于一觉到天明。
  陈允渡保持着并不舒适的姿态很久,等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才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手中的油纸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香榧散落一地,陈允渡却没有第一时间理会,目光落在许栀和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衣服被许栀和紧紧攥在手中,已经困乏的人低声说:“你要去哪?不一起睡吗?”
  陈允渡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很可笑。
  忍了那么久,但只要简单的一句话,就前功尽弃。
  明明知道她的意思简单无瑕,但他心中仅存绮念,所以即便是简单的接触,都会让他方寸大乱。
  ……
  晨光熹微,鸟雀啼鸣。
  许栀和睁开眼睛,先晃了一会儿神。
  昨夜的记忆陆陆续续回来,她想起自己扑在陈允渡身上啃了又啃,脸忽然越来越红,从耳朵一路红到了脖颈。
  要不是冬日的寝衣宽大,遮挡了她的锁骨,便能看见她整个人都泛着淡粉,像一只蜷缩的、煮熟的虾。
  不对,寝衣?她昨夜明明穿的是淡粉色的长裙,上面绣着灵动的梅花,是方梨的手笔。
  温热的指尖捂在脸上,没能减轻她内心的燥热,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是陈允渡先主动的,才好受了一些。
  她保持着手捂在脸上的姿势,从指缝中梭巡房中另一个的身影。
  陈允渡睡在旁边,和她舒适的睡姿不同,他只褪去了昨日的衣袍,睡着外侧的一小截地方,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她慢慢将手指放下,单手支撑着下巴,一错不错地盯着还在睡梦中的陈允渡。
  睡着的陈允渡面容比醒着的时候还要白,甚至快要到了苍白的地步,斯文冷淡中带着一丝昳丽,如长风冷月,寒梅松柏。才十九岁……不对,除夕刚过,等到生辰日,便是二十岁的青年。褪去稚嫩的少年人,被岁月和时光偏爱着,长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俊美青年。
  他的发丝有一缕横在胸前,许栀和想起昨夜陈允渡帮自己整理发丝,主动俯身探出手。
  手刚触碰到他的头发,本还闭着眼睛的人突然睁开眼,许栀和下意识地想要后缩,假装自己没有靠近,但手腕被人握住掌心,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许栀和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被发现的无措,然后佯装淡定地打招呼:“醒啦?”
  说完,像是在解释自己刚刚凑近过去的行为,她解释说:“我看你这一缕头发不舒服,想要帮你整理一下。”
  陈允渡看着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写上“我什么都没想做”的许栀和,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嗓音勾起了许栀和昨晚的记忆。
  她忽然想起来,昨夜她睡过去之前,陈允渡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不是你醉着……”
  要不是你醉着……
  要是没醉,会发生什么呢?许栀和展开联想。
  但很快,她又在心底打住了。这句话不能细想。
  许栀和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她的目光下移,落在他淡粉的唇上,“……嗯,怎么破了皮?”
  陈允渡随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唇,被咬破的地方比周围的颜色要略深一些,他摩挲了一会儿,缓缓抬眸看向许栀和:“你说呢?”
  许栀和:“……”
  现在的陈允渡姿势太过慵懒随意,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是一根羽毛拂过手掌心。
  她侧过脑袋,小声说:“当我没问。”
  陈允渡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许栀和,伸手将她的手圈住,柔软的寝衣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落,露出里面白皙光洁的一段胳膊。
  像是帘子忽然被人揭开,许栀和还没想出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就看见陈允渡将她的手放下来,将寝衣抚平整。
  他动作认真细致,像是生怕她着凉。
  许栀和原本积聚在心中那一点紧张忽然尽数消散,甚至忍不住想笑,无论什么时候,陈允渡都会将她放在最前面。
  她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昨夜陈允渡说的最后一句话,咬了咬下唇,伸手抱住他。
  贴在自己胸膛前的侧脸温暖柔软,陈允渡在温暖如水的同时,呼吸有些凌乱,他伸手摸了摸身上人的肩头,艰涩说:“别……”
  许栀和伸手将拉开的床帷解开,重新归于暗色。
  黑暗之中,原先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情忽然就敢了。
  许栀和闭着眼睛,“别什么?你不想吗?”她手上的动作越发放肆,从前床榻之上解衣服这件事大多由陈允渡主导,她的动作并不熟练。
  在某一瞬间,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它也醒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东西,立刻像是被什么烫到了,噌地一下往后退去。
  但脚踝被人紧紧握在掌心,她振不开,只能被笼在怀中,或者抱在身上,感受漫长而隽永的潮意。
  数九寒冬的天气,许栀和的鬓边出了一层粘腻湿润的汗,她被吻的呼吸错乱,混沌中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招惹他?
  察觉到她心不在焉,陈允渡挺了下腰,咬字低沉喑哑:“还能走神?”
  ……
  这一场闹了很久。结束之后,一连好几日许栀和都恨不得避着陈允渡走。
  以及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方梨和王维熙,除夕第二日脑袋下午才露面,她心底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赧。好在方梨和王维熙都是人精,闭口不提。
  在和缓的气氛中,许栀和渐渐适应,能做到面对两人面不改色。
  十五的时候,回乡探亲回来的陆云阔和梁影率先到了巷口小院与许栀和见礼,她们都不是空手来的,手上拿着从家乡带过来的特产,除了吃食外,还有一盒精细的陶瓷娃娃。
  是陆云阔带过来。
  这一盒陶瓷娃娃一共三枚,许栀和看了看,觉得中间穿着浅紫色襦裙的是自己,娃娃脸上的笑容灿烂,明媚比之春光有过之而无不及,左侧是梁影,一身清冷的白色衣摆,端庄秀丽,右侧是陆云阔自己,嫩黄色的衣裳,袖口被束起,看起来飒爽英气。
  陆云阔一手拉着梁影一手拽着许栀和,脸上难掩笑意:“师父,梁影姐姐,这是我亲手做的,好不好看?”
  许栀和摸了摸瓷娃娃,如她所愿地点了点头。
  她耐心地听着两人分享自己时隔两三年后重新返回家乡的经历,说到兴起处,会跟着两人一道笑起来。
  陆云阔看着许栀和的浅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还有哪些可以分享的趣事。
  她喜欢看见师父的笑脸,就像现在这般。
  梁影虽然内敛一些,但情谊丝毫不比陆云阔少。
  许栀和任两人说了个尽兴,等到两人都没什么话可以说的时候,她单手撑着下巴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们,“寒假作业带过来了吗?”
  第106章
  梁影和陆云阔放松的姿态瞬间就绷紧了,虽然她们第一次听到寒假作业这个称呼,但对上许栀和的视线后,奇异地理解了她的意思。
  寒假代指这段不用去书斋二楼准时准点报到的时间,作业……自然就是临走之前许栀和说的练习数量。
  想明白之后,梁影小声在陆云阔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两人一道起身朝着许栀和俯首。
  梁影道:“回禀师父,我们……寒假并无懈怠。但今日带的东西多,我们将作业留在了家中,师父若是想看,我们即刻就回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