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县令庶女 第55节
  陈允渡说完,郑柏景像是一次性要将自己的问题尽数问完,连忙问了第二个问题。
  陈允渡简单讲了几句,望了眼窗外天色,歉意道:“柏景兄,今日我还有要事,若还有问题,待明日再来解答吧。”
  郑柏景心中一阵惋惜,只好后退几步,任陈允渡收拾了桌面。
  陈允渡离开的时候,将自己的卷面留给了梅丰羽,“你帮我交给梅公。”
  郁闷了一下午的梅丰羽心情陡然开朗起来,今日课业难,引经据典好不容易,陈允渡明明能压在桌案上等小叔父回来察看,却主动将卷面供他参考思路……这才是真的好兄弟!
  梅丰羽给了郑柏景一个得意的眼神,后者一脸茫然。
  陈允渡与刁娘子打过招呼,从梅府出门,并没有急着回家。
  他在街道上找到一间小小的药油铺子。
  今日晨起,陈允渡发现了栀和指尖的红痕,虽然不大,但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异常显眼。
  有一瞬间,他想对栀和说,家中总会有办法,等他抄书,或者桂榜题名,就无需她亲自劳累,可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栀和喜欢。
  他贸贸然干涉,“自以为是的为她好”,也许并不是她想要的。
  陈允渡选了最贵的一种,付完钱后,从药铺出来,天色恰好擦黑。
  还有七八日就是中秋,潘楼街上,到处张灯结彩,流光烁烁,高悬的宫灯缀在檐角,引来一阵阵惊呼。
  第42章
  陈允渡站在玲珑阁外徘徊片刻,抬步走了进去。
  家中,许栀和刚织出一小块羊毛,一抬眼,正看见陈允渡回来。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许栀和放下了手中的线团,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在梅家用过饭了吗?”
  “还没有。”
  陈允渡双手牵起她的手,从袖中取出药油,点在她的指尖慢慢抹开。
  擦完,将药油摆在桌上,回头望向许栀和,“每日擦两回。”
  “知道啦。”许栀和望着玉青色的小瓶,又抬起自己的手指在火光下照了照,这些伤口细小,过两日就都结痂了……不过这是陈允渡一番好心,她不会泼冷水,“谢谢官人。”
  陈允渡轻咳一声,“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方梨端了饭菜上桌,见两人相对而站,连忙低着头,放下饭菜就退下了。
  坐下后,许栀和夹了一筷子菜放在陈允渡的碗中,“你最近看着,清瘦了些许。”
  陈允渡的手微微一滞,回眸望她,“还好。”
  许栀和看着他,忽然想分享今日她画了琴台花纹一事,但银钱没有着落,现在说出来会不会为时过早?
  她思忖的时候,陈允渡先开了口,“今日梅公府上,新来了一位同窗,他的学问很好,勤勉好学,后来与我讨论了几个问题,还未答完……回来路上,看见潘楼街张灯结彩,才知道中秋要到了……”
  许栀和几乎是第一次听到陈允渡说这么多话,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久久回不过神。
  陈允渡铺垫完毕,抬头望她,“中秋那日,梅公说不必去读书,我与你上街转转好不好?”
  许栀和:“好呀。”
  她来了这半个月,除了最远的刘家木坊,还真没有好好逛一逛。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抬头道,“只我们两个去,不带方梨他们。再给他们半日假期。”
  陈允渡嘴角向上弯了弯,“好。”
  ……
  中秋当日,许栀和第一次在清晨看见还没起床的陈允渡。
  他靠在床头,手中翻着一本书,许栀和依靠在他的手腕边,迷迷糊糊地抬头望了一眼,又合上了眼眸。
  一大清早就看经史子集,读书人真辛苦。
  ……等等,不对,是《太平广记》。
  许栀和轻飘飘的睡意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有些迷茫地望着他,和他手里的书。
  陈允渡随意将书放在一边,微微凑近许栀和的身旁,低声询问:“还要睡吗?”
  刚刚为了方便看书,他将床帷往上卷了卷。
  许栀和听了他的问题,有些懒洋洋地蹭了蹭他微凉的手指,“今日无别事,不必忙碌。”
  言下之意,再睡一会儿。
  陈允渡便将床帷重新放下,手轻轻地搭在许栀和的肩头,看似借力,实则虚虚浮着。
  许栀和又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精神极好。
  陈允渡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半靠在床头,看着是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她将陈允渡的手挪开,准备给他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没想到刚一动手,原先闭着眼眸的陈允渡缓缓睁开双眼。
  刚清醒的陈允渡的眼神带着几分迷茫,如果不是许栀和离得近,连那一刹那都捕捉不到。旋即睫毛微颤,再睁开的时候,只剩下一派清明。
  许栀和坦然与他对视,伸手理了理他被蹭乱的衣襟,声音轻柔:“清醒了?”
  “……嗯。”
  陈允渡没想到自己真的睡了过去,或许今日在她身边,无事叨扰,无学问课业压迫,闲散了下来。
  睡回笼觉的滋味,当真不错。
  怪不得栀和喜欢。
  自成婚之后,许栀和很久没有清晰看清陈允渡这般青涩的神态,她伸手握住了陈允渡指尖……这般热的天气,也只有他身上隐约透着凉意。
  不会是体虚吧?
  可是也不像啊。挂念着陈允渡要读书,他们亲近的次数不多,可时长……许栀和扣住他的十指,在心中想着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陈允渡的身体。
  陈允渡在许栀和的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担忧”,他问:“怎么了?”
  嗓音清澈,温凉如水。
  许栀和对上陈允渡探究的双目,将自己脑海中的疑问默默咽了回去。
  她今夜还想出去看花灯呢。
  “没什么,”许栀和出于小小的愧疚,凑近陈允渡的脖颈,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见你好看,忍不住亲亲你。”
  说完,她挣开了陈允渡的手,准备从床上下去的时候,却忽然被人抱住,一阵天旋地转,许栀和重新躺在了床上。
  她大脑有片刻的宕机,而后看着面前的少年——一个身量足够覆盖住她的少年。
  陈允渡垂眸看她,手紧扣住她的手腕,“那为什么……”
  不多亲一下?
  许栀和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半响,盯着他的面容,温度越来越高,自己把自己给煮熟了。
  她脸又红又烫,嗓音也莫名其妙变得沙哑,小声的威胁和警告:“陈允渡,今夜我还要去看花灯。”
  声音轻软,听着不像威胁,倒像是撒娇。
  陈允渡松开手,将她扶起身。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许栀和却无端觉得有些腰酸,她在陈允渡的搀扶下坐在梳妆台前坐下,后者拿起木梳,主动走到了她的身后帮她梳头挽发。
  他的动作有些不熟练,不过悟性很高,褪去最开始的手足无措之后,恢复惯常的游刃有余。
  许栀和望着镜中的自己,默默咽下了口中的那句“你会吗”,同时感慨学霸不愧是学霸,学什么都快。
  帮许栀和梳好头发之后,他又从架子上取下衣服。
  许栀和默默伸手,“我自己穿吧,你先顾好自己。”
  她不由分说地从陈允渡怀中拿过衣服,披在身上后,忙不迭出了屋子。
  方梨正在外面和秋儿搓羊毛,一边搓着手上的线一边小声聊天,见到许栀和出来,方梨“呀”了一声,“姑娘,今日你自己梳的头?”
  许栀和面色淡定地点了点头。
  陈允渡未来可期,短短一日功夫手艺就和她多年“苦练”的手艺持平。
  方梨并未起疑心,她将手上的线放在了篮中,“那姑娘,现在做饭吗?”
  “做呀,”许栀和眨巴着眼睛看向她,“晚上我和他一起去看花灯……白日他要温书的。”
  方梨朝秋儿挤眉弄眼地重复了一遍许栀和的话:“晚上,和他,一起去看花灯~”
  许栀和:“……”
  秋儿拦了一下方梨,“方梨姐姐,姑娘脸都红了,你别一次次强调姑娘和姑爷出门看花灯呀。”
  一个两个都不怀好意,许栀和伸手在两人头顶一人敲了一下,“好啦,用过午食,你们和良吉也说一声,也随意上街走走。”
  “良吉?”方梨迟钝了半响,“姑娘,奴婢忘记和你说了,良吉今日上午就出门去了,说是告假一日。”
  许栀和点了点头,没追问他的去向,“嗯。”
  方梨又笑:“既然姑娘给我们放半日假,现在就先把月团蒸起来,削下的竹皮还剩下些,也一道做了花灯。”
  许栀和应了一声,随她们去厨房中忙碌。
  方梨是知道自己姑娘的,除了来厨房捞她,根本不会做什么,又见她参与心切,指了指地上的赤豆,让她清洗。
  许栀和看了眼正在调面的两人,知道就算自己凑上前也只会帮倒忙,于是拎着赤豆用井水清洗三遍。
  方梨笑眯眯地夸赞:“姑娘洗得真干净。现在只需要将赤豆焖熟,和上蜜糖,等下包入月团就好了。”
  秋儿在旁边看着许栀和跃跃欲试地靠近灶台,伸手拦住了她,“姑娘,后面奴婢和方梨姐姐做就好了。倒是花灯若只糊白纸,难免单调,姑娘不如画几张?”
  许栀和止住了脚步,“术业有专攻。”
  秋儿含笑点头,目送她出去。
  许栀和站在正堂外,微微犹豫片刻,抬脚走了进去。
  陈允渡正在看书。现在日上中天,阳光顺着窗棂倾落,他坐在阴影中,笔杆的影子落在泛黄的纸页上。
  听到门口响声,他没有立刻抬头,等写完一整页,将笔杆搁在笔架上,才向许栀和看了过来,“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