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娘 第22节
  裴令容自然是风光大嫁,只不过没想到朱姑爷却听闻新婚次日就收拢了两个美艳的婢子,舍娘还是听丽娘说的。
  舍娘拿了一把五香瓜子递给丽娘,忍不住吐了瓜子皮,才道:“不会吧,我上回见那朱夫人仿佛挺喜欢她的,朱家怎么做出这么不成体统的事情啊?”
  “那谁知道,我看二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咱们家的人替令容姐姐出头,老太太那里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丽娘不爱吃五香瓜子,便抓了一把旁边的玫瑰味的瓜子。
  舍娘道:“这一时也不好怎么帮,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
  难道这朱家一开始就是这般?
  又
  说西府的女人们都是忧心忡忡的,柳氏见二老太太从东府回来,忙起身扶着婆母:“那边大伯母怎么说?”
  二老太太道:“唉,那边老太太倒是想帮,只是她们家如今在孝中,说让咱们先问问令仪,朱家到底是怎么了?”
  柳氏扶着婆母坐下,很是忧心:“若是咱们知晓就好了,朱家的事情我们也打听不了啊。”
  个中缘由裴令容不清楚,西府的人不清楚,但鲁氏母女却松了一口气,之前玥娘很嫉妒裴令仪,没想到朱家这般打脸她。
  鲁氏笑道:“高嫁哪里这么容易嫁的,尤其是武人,以前还有许多打老婆的呢。就是你五叔,武举出身,以前三丫头的娘和你现在的五婶都被抽过。”
  “啧,还有这种事情啊。”玥娘现在又觉得莫昀至少人细致温柔,生的还挺好看的。
  只不过,莫昀怎么中秋文章退步了,竟然还不如舍娘,现下马上就要乡试了,也不知道他考的如何?
  说起这个,玥娘还有些埋怨舍娘。
  莫昀自然是没有考中,连乡试副榜都没中,还一幅备受打击的样子。倒是舍娘生辰这日,裴以清收到邵棠的来信,说其子已然中了举人,当即就想和庾氏商量,早早定下亲事,否则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好好好,十六岁的举人,真是不简单啊。”庾氏道。
  明年三月底就出孝了,到时候上京,夫妇二人便可亲自相商亲事。
  她们夫妻还把邵公子中举的消息在饭桌上说了,舍娘笑道:“那这位邵公子也算是天纵英才了。”
  可惜前世似乎也是英年早逝。
  裴以清当然是没口子的夸,庾氏也是频频看向女儿,都觉得邵家小郎君好,陈妈妈见状,立马深夜去了裴老夫人那里。
  裴老夫人也沉得住气,她早就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侄儿了,两家已经说和成功,这封信之所以没拿出来,怕中途出什么乱子,先她就可以拿出来。
  不把丽娘嫁到她娘家去,她不放心,因为只有嫁去定北侯府才是可控范围之内。
  她的话裴以清可能弄鬼,但是定北侯的意思,他们未必敢反驳,除非是真的要撕破脸。她算的很准,裴以清见到定北侯的来信,信中写的很恳切,还说结秦晋之好,的确很有诚意。
  裴以清很难拒绝的同时,裴府上下却传遍了丽娘要嫁到定北侯府去,裴老夫人还添八抬嫁妆云云。
  舍娘自然也听说了,她对这件事情其实早有察觉,但是没有阻挡,因为前世邵状元英年早逝,王磐在她重生时都正常活着。
  只不过,舍娘不明白,怎么裴老夫人就这么执着于丽娘的亲事?后来又是怎么把舜娘嫁给邵状元,以至于舜娘青年守寡,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不知道裴老夫人将来会不会后悔?
  第26章 第26章双章合一
  裴以清最终还是同意了这桩亲事,他虽然不是很满意,然而本朝以孝治天下,他做官的人若是有丝毫忤逆传出去了,做官都会被诟病,况且定北侯府名义上还是他舅家。
  丽娘不知晓大人们之间的纠葛,她今年也十三岁了,正是大姑娘的年纪了,得知自己被许配给定北侯的儿子王磐,兴奋的一夜都未眠。
  没想到这桩亲事最后终于尘埃落定,落在她的身上了。
  连续三天她都是满面春风,舍娘也笑着打趣道:“我可要恭喜姐姐了,上回在延庆观许的愿可终于成真了。”
  丽娘只是笑:“你也笑话我啊!”
  她这么一说,又看向妹妹道:“你也少把心思放在那些做文章上面,平日里也多出去交际,你是个女子,就是做再多文章也无用啊,归根结底,还是婚事最重要。”
  “知道了。”舍娘知晓丽娘说这话不是坏心,是她的认知只有这些。
  嫁给皇帝做皇后都未必称得上志得意满,更何况做普通人的妻子,不都是这般回事么?在舍娘看来,天底下谁都靠不住,即便是丈夫儿子都可能背叛你。
  但这些话,她也不能和丽娘这个年纪的人说,所以只答应下来。
  丽娘走路都差点踮起脚尖,回到房里的时候,陈妈妈带着下人们又是一番道喜,裴老夫人那边也私下给了她些许银钱,算是她促成这桩亲事的功劳。
  夏妈妈这边就偷偷跟舍娘做耳报神:“那姓陈的昨儿在厨房定了一桌子好菜,请的都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可见这姓陈的还挂念旧主呢。”
  “她这是打量四姐姐将来更离不开她了,可不就如此么?你们也别管了。四姐姐的亲事定下来了,明年就要分家,将来我的事儿老太太可是做不了主的。”舍娘如是道。
  夏妈妈讷讷应是。
  这陈妈妈现在大张旗鼓的请老太太房里的人,也是因为丽娘的亲事定下,她有了用武之地了。可舍娘是知晓爹一直想分家的,若是裴老夫人好,他怎么可能总想着分家?
  人往往得意容易忘形,舍娘想起那陈妈妈之前一直挑拨丽娘和她的关系,自然其中不可能提醒。
  又说丽娘的亲事,全府上下当然都高兴,唯独五房觉得尴尬。曹氏正对宜娘道:“都是一样的姑娘,说起来,你年纪还比她大,好歹你也为自己上上心。你说这什么意思嘛,别人既有老太太帮忙说亲,还有老太太帮忙添妆,你呢?”
  曹氏发泄了一通,宜娘听的直垂头,岁岁在旁听的都快着急死。自家姑娘怎么好和四姑娘比,四姑娘的爹是进士出身,任着京官,人家亲娘也是翰林的千金,嫁妆那般厚。自家姑娘从庵堂回来的,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更别提嫁妆了,平日那点月例都只够自己用的,五太太说这话也不亏心。
  等曹氏走了,岁岁以为宜娘哭了,正准备安慰时,没想到自家姑娘对自己一笑,岁岁顿时哭笑不得。
  “姑娘,奴婢还怕您哭了呢?”岁岁到。
  宜娘站起来,指了指桌上的小割烧鹅笑道:“这是咱们以前在庵里求之不得的日子,被她说几句也算不得什么。水月庵的老师傅们不是也有欺负我的,这算不得什么,我到底还是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岁岁叹了口气:“您有吃的,就万事不放在心上,这才是好性子呢。”
  被丫头抱怨,宜娘也不大生气,就像上次她见裴令容和莫昀偷偷摸摸的,还想为何坏人没坏报?那么快裴令容的报应就来了,新婚当晚被打脸,次日丈夫就纳了两个美妾恶心她。
  可见因果循环报应,屡试不爽。
  进了腊月,裴以清已经写了数封信给他的座师故旧,这信中当然没有写起复这么露骨的话,但是各种暗示也是有的。
  在他看来能谋到京官的位置当然很好,若不成,外放也成,他丝毫不介意。
  要不然连自己女儿的亲事他都不能做主,这实在是太憋屈了,将来不知道这老太太是不是还要做主霁哥儿,舍娘的亲事,不问过他们的意思,还要先斩后奏,让人厌烦。
  裴老夫人才不在乎得不得罪人呢。她把丽娘的事情办成后,将来舜娘的事情就好解决了。当然,她的目标是想让长子能在京为官,如此也好回去为舜娘周旋亲事。
  只是没想到她也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裴老太爷这么一倒,俗话说树倒猢狲散,即便有平日关系不错的,人家有那些好的官位早就给更重要的人了,你也不值得。
  次年春天过了,裴家出孝,裴大爷被授卫辉府知府,他原本在济南任知府,现在也算是官复原职。
  裴以清则被授泉州府通判,正六品的官。
  这辈子因为庾氏还在,她们一家不必似前世一般留在老家了,自然,裴家也要开始分家了。按照大齐户令曾有言:凡嫡庶子男,除有官荫袭,先尽嫡长子孙,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止依子数均分。
  原本按照规矩,裴老
  夫人也能留一部分当作养老财,将来等她过世再次析产,裴老夫人此时却选择全部放弃,并言明公中动产和不动产都均分,如此让族中之人赞颂不止。
  裴家本是当地的地主,然而又有六房,族老们更偏向有功名的长房和六房分的多一些,裴大爷和裴六爷倒也不要这般特殊对待,都想着均分就好。
  就连当地主持分家的县令都道:“不愧为河东裴氏东眷房出身,兄弟和睦,难得一见啊。”
  如此一来,鲁氏和陆氏这样没了丈夫或者丈夫病倒的妇人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硬抢,她们肯定是抢不过其余几房的。没别的缘故,分家她们都不能去到当场。
  二老太爷当年和裴老太爷分家时,是知晓裴老太爷的家产的,当时算不得很多,可陆陆续续这么多年裴老太爷官做的越来越大,财产当然也不少。
  分多少银钱的事情,庾氏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她正在命人收拾箱笼,准备去泉州,据说要先走陆路,再走水路,山高水长的,还得多带些家丁,似乎千头万绪。
  分家析产就分了整整三日,舍娘正听裴以清道:“家中五十顷地,我们六房分了十顷。”
  一顷就是一百亩,十顷就是一千亩地,还算不错了。
  “分给咱们得就是西跨院和后面的七丈地,我打算让人先用围墙围着,如此也能再做一起。除此之外就是现钱三千两,其余的就是一些下人、器具、马车、衣料这些……”裴以清断断续续的道。
  舍娘听的分明,倒是对分家的财产没什么异议,至少比前世强点,况且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她爹只要仕途还不错,还会有进项。
  这次分家当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六房觉得满足了,长房也还可以,反正现在摆脱了这么些累赘,她也不必那般累了,女儿的前途也有保障,老太太已然明确说过,绝对会给舜娘找一位如意郎君。
  二房却觉得自家分少了,只分了六顷地,据说是玥娘的嫁妆之前用了公中的钱,故而抵了。但鲁氏很清楚,这不过是说她没儿子,怎么五房分了八顷,三房分了八顷,就长房和六房分了十顷。
  分的那三千两,还要给女儿置办嫁妆,她还要养老,怎么够呢?
  可是够不够的,她也不敢真的去大闹,毕竟家里无男丁,大女儿要娘家出头,小女儿出嫁都得求助族亲。
  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四房当然也不满意,四房因为无子,也只分了六顷地,众人还觉得他们根本不应该分,觉得他没儿子,分了也是浪费。
  当然明面上说分给她们的院子大些,田亩少些,的确是大一些,但也不能住人,那是假山所在的地方。
  霍氏看向丈夫:“不是说均分的吗?”
  “什么均分?巧立明目偏分罢了。”裴四爷主要是没儿子就没有底气。
  霍氏则道:“我听说可以先养着一个孩子,才能带出个孩子来,我娘家有个侄女,不如让她过来咱们家养着,对外只说探亲,如此若能引个孩子来,我也算是对得起你们裴家的列祖列宗了。”
  裴四爷两口子商议了一回,又准备了一份厚厚的程仪送去六房,到底六房是他亲兄弟,泉州府虽然在福建乃偏远之地,深受倭乱,但也是颇为富庶的地方,尤其是泉州有港口。
  他们的土地还得放在六房名下,如此好避税。
  这些零零总总的事情,舍娘因为在家作文章,就没有理会了。等到清明过后,一家人就得赶紧赴任泉州,连玥娘的亲事都没法参加了,还好庾氏提前把贺礼准备了,舍娘道别了段娘子和裴家众人。
  这次坐马车和当时扶灵回乡不同,因为父亲要赶着上任,就要一直赶路,日行一二百里,能少歇息就少歇息,马车颠簸的很,舍娘和丽娘头发都差不多和鸡窝似的了。
  丽娘见舍娘开口说话,捂住嘴道:“你也不漱漱口。”
  “你还说我呢,你就洗个脸,身上都不洗。”舍娘呷了一口冷茶,没好气道。
  丽娘歪理也很多:“我告诉你身上洗再香也没用,别人都只看脸,人家一看我这张脸,就觉得我光鲜。”
  舍娘摇摇头:“我还懒得说你呢。”
  姐妹二人争吵几句,后来连吵架的力气都没了,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饿了就吃些干粮咸菜点心。
  就这般过了十日到了河南境内的驿馆后,衣裳也差不多成了咸菜干。
  姐妹二人都迫不及待的赶紧让人抬热水沐浴更衣,等头发半干,就直接在房里用饭。丽娘一贯爱吃鸡蛋,见到桌上有酱鸡蛋,都多吃了一碗饭。舍娘则是抓紧吃蔬菜,一路上要么吃干粮要么吃肉或者点心,就是蔬菜吃的少,现下埋头就吃。
  夏妈妈这几年管着厨房以来,算是厨艺大增,又见陈妈妈四处串联帮四姑娘在老太太面前打通关系,最终让四姑娘能够嫁入侯府那般人家。自己比起来就没她关系那么通畅,但是能让自家姑娘容貌更好,将来兴许也能许一门好亲呢。
  故而,夜里还送了一盅冰糖银耳莲子来,舍娘见状道:“我都已经漱口漱了,就不吃了。”
  夏妈妈忙道:“这冰糖银耳莲子是最清肺下火的,您成日吃些干巴的东西,肯定要喝点的,是妈妈亲自去炖的,不是很甜的。”
  如此舍娘才喝了一盅,兴许莲子有静心的作用,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她们在驿馆多待了一日,裴以清让管事赁下一艘船,准备乘坐此船到浙江,到了浙江再转乘到福建。
  说起来乘船还是重生来的头一次,舍娘一扫疲劳,很是新奇。船上早已挂上了官牌,这也是防止江上有人不长眼,自然听裴以清也说即便是官船也有人敢害,所以还是得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