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说,她帐里功夫好不好?你天天和她打洞,什么感觉?是不是要比平常娘们舒坦?”
  沈今生脸涨得通红,浑身气血翻涌,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提起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乌迁头上,怒道:“你这下流的东西,说什么呢?想女人想疯了?自己家里大奶奶没伺候好,还来惦记我家夫人!”
  乌迁“嗬哟”一声。
  抬手捂住脑袋,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他表情扭曲,可嘴还硬,“你小子,发什么疯?为了个女人,连师傅都不认了?”
  沈今生冷笑一声,“狗屁师傅,你这蛮子,不知礼义廉耻,一张开狗嘴,把人都辱没了,说你是畜生,都是玷污畜生。”
  乌迁一动不敢动。
  他被骂醒了,方才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眼珠子转了一圈,他赶紧拉着沈今生,讪笑道:“徒弟啊,你真是我的好徒弟啊,咱们好好说话,好好说话,你这身上还有伤呢,别激动,小心伤口裂开。”
  第 9 章
  沈今生根本不管,一边骂一边把乌迁从座位上扯出来,势必要给他一个教训,“你这个无耻的,自己是什么玩意儿,还在这胡说八道,夫人千好万好,在你嘴里就成了荡.妇,不要脸。”
  “你当我是吃干饭的,也不管管?我今日就要收拾你,让你胡说。”
  她平时温文尔雅,细声细语,发起怒来,也是疾言厉色。
  薅头发,扇巴掌,捶胸口。
  一顿猛操作,可惜,气势有了。
  力道却差了点。
  乌迁一向耍赖,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一边挣扎一边喊:“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你松手!”
  一时间,杯碗横飞,哐哐作响。
  这酒肆里的客人,多是生意人,少有结下仇怨的,本不是打架的地方。
  两人战况激烈,偏偏旁边还有围观的,有人嗑着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有人“啊啊”地起哄,更有那好事者,还喊起来:“左边的,加油,右边的,加油!”
  有人感觉到不对劲:“哎,这小哥是揪人头发,还是给人脱衣服啊?脱得光溜溜的,也不嫌害臊。”
  “可不是,都急眼了,要是再来几次,把头发都薅秃了。”
  又有人注意到:“哎,这小哥咋受伤了?血糊得肩膀都是,别打了,别打了。”
  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场闹剧吸引,围观的挤满了整个酒肆。
  好在老板还算明理,喊来后厨帮工,把两人拉开,看着乌迁满头的血,喊来车夫,送他回去。
  临走时,乌迁头发乱糟糟的,沾着几片韭菜叶子,脑袋一侧淌着血,衣服也扯得乱七八糟,站在门口冲沈今生喊:“好小子,等着,明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草原男人,就是这样,心中若有什么,提刀便去,也不管后果如何,天大的事,都在酒后睡一觉,醒了再去解决。
  车夫早已见怪不怪,把乌迁往车里一塞,就驾着车走了。
  闹剧结束,人群散开。
  沈今生被老板扶着,坐在一旁,明显气血亏虚,精神涣散,眼下泛青黑,摇摇欲坠,老板一看:“哎哟,你这比他伤得还重,快去请大夫。”
  老板是个生意人,惯会察言观色,酒肆开张以来,乌迁闹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今天尤为厉害,事关王府内眷,他哪敢怠慢,立马让店小二去请大夫,也不敢要银子。
  毕竟这些贵人,他得罪不起。
  沈今生摆摆手,拒绝了老板的好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一点小伤,不足挂齿,今日搅了老板的生意,来日沈某再赔罪。”
  说完,也不理会老板再三挽留,挺直脊背,掩饰着伤痛,从店小二手里接过伞,踏入雨中。
  小路上滑,深一脚浅一脚,满脚的泥。
  不知是气的还是伤的,眼前发黑,喉咙里堵得难受,走了几步,她实在是忍不住。
  “噗”的一声,吐了口血。
  雨势大,血水混着雨水,迸溅到身上,她也没力气擦,只能撑着伞,缓慢地一步一步挪。
  酒肆离王府并不远,不过几百米的路程,平时走起来不过半炷香。
  路上的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个,也都匆匆而过。
  沈今生没力气,走不动,歇会儿再走。
  这一来一回,走了一炷香。
  终于到了王府。
  她站在门口缓着气,往旁边屋檐下挪了挪,雨丝被风吹着,斜斜地打在头上、脸上,冰冷透骨,单薄的身子在风中发抖。
  门口的小厮早就看见她了,连忙跑过来,想喊人,又见她满身是血,不敢靠前,只能问:“沈郎君,您还好吗?”
  沈今生并不答话,只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厮一急,大喊起来:“来人——”
  这一嗓子,惊动了府里看守大门的一众人等,立马冲过来,把沈今生围住,一个小厮想上前查看,沈今生一把推开,声音虚弱:“别动我。”
  一群人站在大雨里,看着她满身是血,湿淋淋地歪斜着身体,走了两步,他们怕出人命,忍不住上前,扶的扶,背的背。
  小厮说:“夫人在将军府,沈郎君,我这就去请夫人。”
  又有小厮喊:“府医,快把府医找来!”
  ——
  将军府坐落在静谧的东街巷尽头,气势恢宏,庄重威严,其墙垣高耸。
  高高的台阶上,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左右两侧各站着四名护卫,个个虎背熊腰,腰板挺得笔直,握着腰间的刀不放。
  大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风雨吹打着,摇摇晃晃。
  中间的红漆大门半敞着。
  府内建筑精美,两侧廊庑排列,张灯结彩,雕梁画栋。
  跨过月门,来到正厅。
  正厅主位上,是端庄华贵的妇人。
  一旁站着的萧宁素手纤纤,端过侍女手中的燕窝羹,用勺子轻轻搅拌着,“娘,您尝尝,这是女儿特地从八珍楼买回来的燕窝,炖了足足四个时辰呢。”
  是了,这妇人正是辽王的长姐——玉泽兰,先王最宠爱的公主,也是除了王后之外,这都城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她面容冷艳,柳眉凤目,乌发蝉鬓,是当年有名的美人,传闻说萧瓒当年为了抢她,几乎要兵刃相见,还伤了好几位王侯。
  最后先王在幕后助萧瓒一臂之力,玉泽兰才下嫁给他。
  许多年过去,玉泽兰如今已经四十六岁了,美人迟暮,难免有些老态,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萧宁恭敬地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燕窝,玉泽兰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语气平平:“听说,你们两口子闹得不可开交,玉衡还被你气得要跑去封地,真是出息了,为了个男宠,连脸面都不要了。”
  萧宁立在原地,嘴角拉成一条直线,明显很不高兴:“娘,您怎么听外人瞎说,您知道女儿的为人,我可不是那种为了男宠不顾脸面的人,我与那沈今生可是清清白白的。”
  她是玉泽兰唯一的女儿,自小就娇生惯养,脾气骄纵蛮横,谁敢惹她,她必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在官家子弟中,也有盛名的公子追求过她,都被她骂个狗血淋头。
  “噢,沈今生?”玉泽兰挑了挑柳眉,一双凤眸盯着萧宁,语气森冷。
  萧宁的脾性她是知道的,看上的人,会毫不犹豫地下手,绝不是在她面前这样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
  对于男宠,一贯都是零容忍。
  唯有沈今生,为了他,竟然不惜和玉衡翻脸。
  她不信,她不信萧宁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所有的夏人。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猫腻。
  萧宁心虚地垂下头,扭身坐到椅子上,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说一句话。
  玉泽兰是出了名的严厉,声音不自觉抬高:“你莫不是脑子糊涂了,你可是我玉泽兰的女儿,这大辽的好男人任你挑选,你去喜欢一个夏人?”
  “是不是想气死我?学你那个死爹不成?出去寻花问柳,留恋青楼,还把野种带回家,为个野种还想和我动手,真是好得很,我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他收拾烂摊子。”
  她冷哼,半晌,接着说:“萧宁,你记住,任何时候,你都是辽国人,玉衡是世袭的王爷,要是他争点气,将来当上辽王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你便是顺理成章的王后,切莫为了一叶障目,看不清大局。”
  “我晓得的,娘。”萧宁小声应着,她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选了玉衡,明明那么多侯爷公子,都比玉衡强百倍,百倍千倍,原来是因为玉衡的身份,血脉相连,是正统。
  玉泽兰冷哼一声,干脆懒得理她。
  萧宁也不在意,低着头。
  经过刚刚的小插曲,两人都各自沉默下来,外头雨越下越大,屋檐上垂落下一道珠帘,风夹杂着雨,吹得灯笼左右摇晃,烛泪滴落。
  没过一会,王府小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