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伏黑惠腰腹的两颗弹孔已经消失,卸掉石膏,他换了身干净制服。
  硝子摘掉无菌手套,两枚沾着血的子弹被她捏在掌心,她嘴角微弯。
  □□43,标准弹匣容量是5发,基本瞄着人体要害部位设计,看来是有备而来,如果是普通人挺不到援救,也就是伏黑惠顶着肺部穿血的状态下制服那群教徒。
  他利落地扣上纽扣,又扯了扯高领,眼中有困惑的情绪:“头领跑了,浅色头发,五官深邃,瞳色很浅,个子很高的德国男人。他的日语发音很生硬,那群教徒管他叫圣主卡卡尔特。”
  他一时不察,腹部命中两枪。
  男人射击完,扔掉手枪,带着一抹恶劣笑容在其余人护送下离开朝拜地。
  警察和辅助监督姗姗来迟,绕过尸体和血泊中的伏黑惠,救护人员迅速展开急救,伏黑惠浑身发冷,他仍回想德国人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
  “总觉得在哪见过……”伏黑惠回想起那似曾相识的面容。
  硝子:“嗯?”
  伏黑摇头;“没什么。”
  "你那个小男友呢?" 硝子突然轻笑。“悟都跟我说了,你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让他给人报平安,他可是念叨了好久你重色轻师。”
  少年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声音发闷:“家入前辈!”
  硝子忽然大笑起来:“惠长大了啊,记得第一次见你时,跟在悟身边,跟个炸毛的海胆似的。现在倒好,都能替别人遮风挡雨了。”
  正聊着,房门 “砰” 地被撞开。家入硝子手一抖,烟险些掉在地上。她目光锐利扫向门口,栋医院是天元大人的产业,设下多层咒力结界,怎么会有敌人闯得进来?
  伏黑惠熟稔走上前。
  盯着那张脸,家入如梦初醒,不过也没人能看出她一瞬的分神。
  她快步离开病房。
  这件事对鸫产生了巨大刺激,他变得没有安全感,不是说他之前的状态就很正常。越和鸫相处,伏黑惠越能察觉到鸫身上那诡异的精神状态,那致命的诱惑能力,任何人都会对他产生欲望,索性伏黑能保护他。但鸫对这一切似乎早已麻木。这些频发性的激情犯罪事件无法牵扯他的情绪,那张镇定的面孔下,藏着一颗疲惫至极的心。
  气温越来越低,冷冬即将来临,他到北海道出任务,鸫亦步亦趋。
  夜色当空,他突然莫名起来一句:“我很怕你死。”
  伏黑惠以为他在开玩笑,扭过头看他却在他眼中捕捉到隐约泪光
  “每个人都会面临死亡。”伏黑惠没有半句安慰,只是平静道出事实。
  世间本就充斥着不公,可死亡却是唯一的平等。他很早就知晓的道理。无论贫富贵贱,谁也逃不过。
  伏黑惠抬手住鸫的脑袋,朝胸膛贴,羽绒服裹住鸫大半,冷风吹过海平面,浪花敲打海岸,又急急退去,细白的泡沫在沙滩上缠绵依恋,正如夜色下沙岸边缱绻的情侣。
  “真爱我的话就别死。”鸫的声音湿而闷。
  “你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鸫是喜欢依赖人的性格,伏黑惠全当情话听了。
  老师曾告诉他,人不是被痛苦磨损,而是被各种各样的离别磨损。那时他不懂,直到同伴死别的每一幕,他都会想起这句话,这句谶言。
  他亲吻着鸫的头发,感受发丝扫过下颌的痒意,他轻声说:好,那我们不分离。
  接着,鸫就失踪了。
  伏黑惠给他打电话无人接,拜托人查白塬鸫的资料,什么也调查不出,像是被人故意遮挡。他常戴在身上的定位器也失效,然后伏黑惠回想起鸫失踪前对他说的那句: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塑料瓶在手中揉皱,他没有劳烦前辈们,一个人不停地找着鸫的踪迹,乙骨前辈从美国回来,对他出任务的超高频率很是吃惊,熊猫吃吃发笑。
  “伏黑再向五条悟看齐呢,有其师必有其徒。”胖乎乎的熊猫煞有介事。
  禅院真希不爽地瞪视:“好好称呼他的名字啊,熊猫。”
  一个月后,他收到了鸫所谓的“礼物”,纸箱似乎是漂洋过海奔赴而来,堆积着灰。
  向来无坚不摧的他好像产生了一丝裂缝。
  他指尖猛地攥紧照片,骨节咔咔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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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时间回到现实中,烤肉店洗手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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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动作微顿。
  怒火在身体里缓慢积累,从胸膛涌上大脑,简直气得发抖,我提高音量,攥住伏黑惠的手腕。
  “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说明你在心虚?”
  伏黑惠暗沉的瞳仁不动,也许在反应这句话的深层含义,眼皮缓慢地眨动了下。
  伏黑惠的声音很淡又带着点鼻音,他说:“你总是这样,从不考虑后果也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收到你的礼物了,大为震撼。手机拨不通,去公寓找人也不在,整整三个月,用这种方式谈分手,不难看吗?我一直忍着没说,从没想过责问你,为何还要一直追问,是没得到该有的成就感?”
  他在想,怎么会有人先抛弃他,又厚着脸皮来怪罪他。鸫好理直气壮,显得他才是这段恋情中的不忠之徒。
  面对这番质问,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拉着我的大手力道逐渐加大,猛地将我拽到他面前,他弯腰和我平视,距离之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
  伏黑喉结剧烈滚动,声线压得极低:“要拿回那些照片吗,我没有扔掉。”
  什么照片,实验数据?还是朝拜录像?
  所有不堪与我不愿回想的阴暗过往瞬间翻涌而来。
  他拽起我大踏步朝洗手间外走,无视周遭微妙的眼神,急匆匆经过虎杖和钉崎都没来得及喊他们。
  他掐住我手腕的手指用了狠劲,指甲几乎陷进皮肉,他得用尽力气控制住力量才确保在暴怒中不会伤到鸫。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衣摆有几个漏洞,裤腿边沾着灰尘血渍,鞋子也磨损的厉害,穿着一成不变的高专制服,周身气压低得可怕。
  走到空无一人的巷尾,他退后一步,神色压抑怒火却仍在克制。
  我不动声色退后了一步,我太明白他了,这种表情就是明明想发火却还强忍着的状态,一旦爆发了绝对很恐怖。
  于是我静静地回视他,不躲不避,带着点恨意。
  伏黑惠眼眸一垂,挪开视线,忽然无声地笑。
  鸫天生如此,很有魅力,即便生气也漂亮的惹眼。当他想得到你的爱,那股奇异的吸引力会让你彻底放弃理智。你会从心底认定他如此深情又刻骨铭心的爱着你。可当那双眼睛不再将你当□□人,便会化作摧毁你所有理智与判断力的恶因。
  伏黑惠看似在笑,可眼睛里全是怒意。
  六个月太短,短到难付全心信任。六个月又太长,长到令他情深再难自拔。
  伏黑惠手指交握,召出鵺。
  他可以很酷,什么都不解释,强迫自己忘记那短暂的恋情。可时至今日再度相遇,他的视线,他的理智依然不受控制的被鸫所牵引,还有那些因他面容而回忆照片,在夜里时长翻来覆去的恶心着他。
  伏黑惠必须得承认自己没法每时每刻都坚守理智,做个冷静克制的成熟角色。
  他也会生气愤怒,痛恨恋人的不忠。他竭力想保留的体面,顷刻化为齑粉。
  他开门,弯腰,从陈旧的黑匣子中翻出那些照片,额前的碎发因动作而晃动。
  我嘴唇抿紧,手指颤抖的很厉害。
  我有很多秘密没告诉他,太多了。
  我的过去就是一片狼藉。
  伏黑惠对鸫这个状态太熟悉,如果不是之前纠正过他,鸫肯定会逃。伏黑偏开头,故意不看。
  将那些照片摊开。
  他眼中渗满失望的情绪,语气冰冷:“你能解释这些东西是假的?”
  宿舍走廊外几个学生快速跑动着,紧赶慢赶坐车回来,钉崎野蔷薇的怒喝声戛然而止,伏黑惠瞥她,是她从不曾在伏黑脸上看到的冷漠。
  “接过去。”他平静道。
  我下意识想缩手,手腕却被一把握住。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亦或者报复的心思,他将一摞照片慢慢放进我的掌心中,一根根压回手指,逼着我接住。
  眉眼间找不到过往温柔的熟悉模样,俯视的目光像未收敛锋芒的刀扎入我身体,反复切割着我濒临崩毁的理智。
  “说点什么吧,骗我也好,总不能这么沉默着拖延时间。”
  我的手指一直在抖,是无法控制的抖动,耳蜗阵阵发晕。
  我当然清楚应该说点什么,可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心跳的很快越来越急促,“咚咚,咚咚”撞得肋骨生疼。
  天花板的吊灯晃成模糊的光晕,那种反胃状态越来越强烈,连呼吸都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