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十几间民房,几十人的性命,就葬送在一场大火里,不过是贵人们玩弄权势的把戏罢了。
  苏闻只觉得头又疼了,他事事算计,终有一日也被别人算计了。
  姒沐下了朝回来时,便见苏闻病恹恹地歪在贵妃榻上,伸手抚了下他的额头,触手不热才心下稍安。
  “你这副病恹恹的模样,倒像本王欺负了你似的。”在外面走了一身的臭汗,姒沐扯开朝服随意地丢在一旁。
  口干舌燥,拎起茶壶就往外倒,茶壶在他手中晃了晃,施舍般地掉出两滴水,“茶都干了,也不知道喊人重新沏一壶。”
  苏闻嫌他聒噪,翻个身继续假寐。
  看着床上不爱搭理他的人,姒沐都开始自我怀疑了,难道是他出了一身汗太臭了?
  他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也不臭啊!
  无奈,姒沐只得自己拎着茶壶出门,走到门口越想越气。
  他供他吃供他喝,犯了错还得他求爷爷告奶奶的捞人,怎得回家都没个好脸色的?这对吗?
  气呼呼地拽开门,姒沐直接把茶壶飞了出去:“怎的?本王不在府上,你们就如此怠慢小先生的?”
  瓷壶正碎在几个丫鬟脚下,丫鬟们连忙跪下收拾,嘴里不服气地小声嘟囔:“是先生他、他不让奴婢们进去。”
  姒沐微微侧身,余光扫了一眼屋里病恹恹的人,“不让进,就不会自己在外面候着,没瞧过你们这样不会伺候人的。”
  几个丫鬟被没由头的训了几句,都低头不敢言语。
  姒沐发了一通无名火,再回身,脸上就只剩下笑盈盈了,“没规矩,我帮你训斥过她们了。”
  床里的人没回头,只有声音轻飘飘的:“六殿下指桑骂槐,骂够了?”
  被揭穿的姒沐尴尬一笑,蹑手蹑脚走到床前,“本、本王没打扰你到你休息吧?”
  滑跪之快,措手不及。
  他堂堂六殿下,也是体会一把爱了就输了。
  不过,赢家也不觉得自己赢了,苏闻虽体力不支,还是磨磨蹭蹭坐起来,“六殿下回来,奴没在门口迎接,罪该万……”
  “死”字没说出来,就被一个温润的唇堵了回去。
  姒沐深弯下腰,以一种极其低的姿态吞了这个“死”字,他现在听不得这个字,只觉得是被下了某种禁制,听了心慌又气短。
  一吻过后,姒沐赤红着眼睛道:“不想起来就不起来,哪个要治你的罪了?”
  和姒沐不同,苏闻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疲倦,两双眼睛短暂相接,情便开始蠢蠢欲动了,疲倦缱绻成了迷离,苏闻一把扯过姒沐回吻了回去。
  明明是苏闻主动的,却慢慢被姒沐欺压而上,唇对唇地堵到了角落里。
  身后冰凉的墙壁也消不掉干柴烈火,苏闻伸手便去扯姒沐的亵衣,露出一整片雪白的肌肤。
  姒沐的吻顿了下,“昨日你已经力竭,今日还要来?”
  苏闻蓦地点点头,将手中的亵衣扔得老远,他攀上了姒沐的脖子,诱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难道,是六殿下不行了?”
  “小妖精,你在玩火。”白皙的手指插进苏闻的发丝里,发冠歪歪扭扭欲坠未坠,更添了些无名的冲动。
  平时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人,怎么一到床上就这么勾人呢?
  还好是在他的床上,要是这幅光景被别人看了去,小妖精还不让人给撕了啊!
  如此想了下,便不敢再往深想了。
  只有“小妖精”还勾着他,忘我地捧着他啃了又啃,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即将引火烧了他的身。
  无骨的身体攀上姒沐的腰,敞开的衣襟露出白皙的皮肤,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殿下好热,想让殿下把我也点燃。”
  “苏闻,”姒沐在他耳边轻轻叫:“你如此不节制,是担心自己没了明日吗?”
  啃着他脸蛋的唇顿住了,若有似无地呼吸夹着轻笑:“今日有酒今朝醉,不好吗?”
  姒沐沉吟了一刻,“高慧今天来过。”
  苏闻不以为意,顺着脸颊便去寻那火热的唇瓣,却被姒沐伸手拦下:“她走了以后,我便见你的人去查哥哥了。”
  唇瓣落了空,苏闻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他将身子拉开一段距离,索然无味道:“大好的时光,殿下就非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不可?”
  “我们逃吧。”姒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逃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便天天有这样大把的好时光。”
  苏闻扯开微白的唇瓣笑,“皇子不当了?荣华富贵不要了?手中的兵权说扔就扔?”
  “不当了,不要了,只要你活着兵权又算什么?”姒沐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回。
  没了兴致的苏闻从姒沐身上下来,拉起自己的凌乱的衣襟,正色道:“如果我说,在不久的将来,南北会开战,黎民将会生灵涂炭,你也不在乎?”
  姒沐沉默不语。
  “再如果,长乐公主会被迫联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最后眼看最在乎的人互相残杀,无力阻止从城楼一跃而下,你也不管吗?”白皙的手指重新扣上衣服,苏闻就又回到了那个清冷的模样。
  “再如果……”
  “闭嘴。”姒沐突然厉呵出声:“杞人忧天,未来的事尚未发生,你又如何知晓?”
  这些都是他亲自执笔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当初他只是为了小说精彩,却没成想自己穿进来后,每一个字都这么得痛。
  而这里面的角色死的最早的就是他自己,算算时日,也不远了。
  “我不走。”苏闻冷冷道:“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夹着尾巴逃跑。”
  第24章 试探太子
  只短短休息了几日, 苏闻便去学堂供职了。
  学堂门前几株花开了又败,只余几朵残花在风中摇曳,苏闻撩起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 便觉得学堂里也如门前般荒凉。
  紫檀木的案几排列整齐, 只疏疏落落坐着几个人,而原属于肖云逆的桌子, 早已空无一物。
  苏闻来得晚,便随意挑了张偏桌坐下来。
  前些时日, 他听影子回报说:萧云逆已经从望月居,搬迁到了长乐公主的瑶华殿。
  自此,北萧太子已成旧梦,唯余萧官人而已。
  一堂沉闷的课毕, 他同长乐公主问了安。
  姒念脸色不佳, 比他还病恹恹的, 低垂着脑袋道:“萧哥哥总把自己闷在房里, 无论我怎么逗他,他都不大理我, 萧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闻无奈:“人总是会变的。”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姒念手指绞着笔杆, 笔尖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的墨色。
  “你没错。”是别人做错了。
  纵使苏闻再能言善辩,此刻也突然的语塞, 事情还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好像整件事都是无解的。
  如此又过了几日, 苏闻听影子来报,说长乐公主大闹养心殿,被陛下关了禁闭。
  原是皇帝要给长乐公主选亲,姒念却执意要嫁给萧云逆,因此帝王震怒, 差点要把萧云逆拖出去砍了,是姒念又哭又闹才保住的。
  苏闻纸卷而坐,波澜不惊。
  待姒念解了禁足,已经是月余之后了。再见时,那个明艳的小公主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苏闻……”她声音轻得如一缕烟,仿佛风一吹便散了,“我最难过的,不是父皇不许我嫁她。”
  而是……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仿佛咫尺天涯!
  苏闻默念着自己写的酸臭的话,耳边听着姒念一句不差的重复着。
  她拉着苏闻的袖摆,妮妮低喃:“我们每天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却不愿意同我多讲一句话。好像,爱他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他不曾想过和我一起努力。”
  苏闻不懂感情,但他懂萧云逆。
  萧云逆是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责任让他没办法儿女情长。
  感情的事儿苏闻劝不了,便只能转个话题:“公主府已经快竣工了,不如随我去散散心吧?”
  公主及笄后便可以宫外开府了,姒念作为最得宠的公主,早在几年前就选址筹备了,如今也已经完成个七七八八了。
  姒念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好累……苏闻,我真的好累好累……”
  “可是,”苏闻抬起略有疲倦的脸,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并不能让殿下感到不累。”
  随着姒念行了一段路,不自觉便走到了肖云逆原先居住的望月阁,因为久无人打扫,当正午的阳光照进破败的院子,映出空气中细细的尘土。
  姒念驻足,“怎么草长得这么快?”
  苏闻没有答,而是转头问:“殿下,您有多喜欢萧公子?有比喜欢自己还喜欢他吗?”
  姒念很认真地想了半晌,坚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让殿下在……”苏闻几步上前,跟姒念平齐着站着:“在彼心悦和长相守之间选择一个,殿下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