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不算很突然,从姒琛突然出现在灵堂,苏闻就料到有这么一劫了。
  苏闻写剧本的时候一向很严谨,绝不会有如此大的漏洞,让姒琛和自己同时出现在灵堂的,那么只可能是有人暗中算计他。
  至于算计他的人……
  想到姒沐,苏闻嘴角不自觉往上弯了弯。
  “苏闻,本王叫你一声小先生,你是不是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先生了?”见苏闻此时还能笑出来,姒琛脸上就真的添了几分怒气。
  苏闻从姒琛此刻脸色的红度,大概就能分辨出他有几分怒意了。
  此时,不过刚刚三分而已!
  “奴,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从不敢忘。”苏闻早在心里就将姒琛看透了七八分,可是面上依然谦卑。
  “呵,是吗?”姒琛一贯相信自己的直觉,盯着苏闻会说谎的脸问:“你敢说高家的事,不是你做的?”
  “是奴做的。”
  姒琛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痛快,一抬手又结结实实给了苏闻一耳光,嘴角禁不住这两下重击,渗出血来。
  “背着本王杀人,这就是你说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了?本王就是如此教你草菅人命的?”
  若不是苏闻熟读剧本,或许当真会以为姒琛是个值得信赖的君王,而他自己才是那躲在阴暗里的蛀虫。
  苏闻伸手去擦嘴边的血,反而抹了一道深深的痕迹,颔首说:“奴就是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如此做。”
  也不管他脑袋顶上火辣辣的目光,自顾自地说:“高府里的女子配不上太子妃的荣宠,对殿下荣登大宝也无丝毫裨益,殿下现下需要的是武将的支持,而不是一个执笔无用的书生……”
  姒沐猛地揪住苏闻的衣领,强迫苏闻正视自己:“苏闻啊,你自己难道不就是执笔的书生吗?无用吗?说杀人就杀人,还是已经昭告天下的准太子妃,死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无用?放在你身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观姒琛的面色不善,现在已经有四分火气了。
  可无论姒琛火气有多大,苏闻仍旧淡然的面不改色,轻轻的说:“有用的书生,太子殿下只需要奴一个就够了。”
  苏闻越冷静姒琛似乎火气越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苏闻能这么平静的杀一个人,就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啊猫啊狗,甚至可能还不如猫狗,只是踩死一只蚂蚁罢了。
  “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嘴上虽然说着狠厉的话,但怒气值已经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
  对于原著里杀死自己的人,苏闻穿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他的对手,看似他的生死皆在姒琛一念之间,但控制姒琛愤怒值的开关,一直都在牢牢地握在苏闻手里。
  只要他表现的像个忠臣,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姒琛便能自己找到一万个理由不杀他。
  苏闻抬头直视姒琛的眼睛,真诚的说:“殿下是未来的皇帝,杀十个奴都是凭殿下心情,只是殿下在成为皇帝之前,还是留着奴的性命吧。”
  姒琛丢下他,自顾自地开始发笑,笑声越来越大,笑得整个屋子都似乎跟着颤动。
  笑了半晌,姒琛瞧也不瞧地上跪着的人,冷冷说:“滚去外面跪着,本王不想看到你。”
  命令是姒沐下的,苏闻本做的天衣无缝,只是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姒沐突然要算计他,偏偏留个尾巴给人瞧着?
  当真是一个会搅局的人!
  ……
  罪魁祸首姒沐来的时候,苏闻已经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了。
  姒沐饶有兴致地蹲在苏闻面前,看着他被阳光暴晒地满头大汗,微微弯腰,伸出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苏闻下意识就躲,还是弄湿了姒沐的长袖,微微颔首:“脏了六殿下的锦衣华服。”
  姒沐极少地冲着他微微一笑,道:“今日这活干的不错,赏你的。”
  苏闻轻轻抿着唇道:“谢六殿下赏。”
  说罢,苏闻正了正身子笔直地跪好,像是故意的疏离姒沐。
  “生气了?”看着苏闻闹情绪的模样,姒沐却像是心情好极了,他弯了弯眼眸道:“因为我告诉哥哥是你杀了高慧?”
  “不敢。”苏闻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眸中似乎风一吹都能滴出水儿来,一半醋意一半委屈道:“六殿下只是借奴之手,让太子殿下早日看清局势罢了。”
  苏闻在不同的人面前,自有一套独立的人设。
  在姒琛面前装忠臣,在姒沐面前装深情,弹无虚发,百发百中。
  姒沐笑了,他逆着光,落在地上的影子刚好能将苏闻遮住。
  “你若偏偏这样理解也没什么不对。”姒沐做事一向不愿同人做多余的解释,他喜欢像苏闻这般的聪明人讲话,不需要多费口舌,但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句:“一个不听话的奴才,本王是不是该让他涨涨教训?”
  苏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就见姒沐脸上浅浅的笑容,如潮水般迅速地消失不见,接下来,他的话比他此时的脸色更可怕:“我看到你的人,去挖坟了。”
  苏闻心下一抖,他也没有想到下面的人做事这么粗糙,大白天的就敢去挖人。
  回头他也得教一教下面的人怎么做事。
  虽心里已经盘算了好几个回合,却没有让姒沐瞧出来,仿佛从来都没刻意隐瞒的模样,说:“奴也是今日去了才知道人没死,恰巧畅音阁里缺了个主事儿的,奴想培养她接手。”
  苏闻没敢抬头看姒沐的脸,他甚至不敢像品鉴太子一样,品一品姒沐现有几分怒气,他也品不准,因为……
  姒沐会变脸!
  书房的门似乎被人推开了 ,见里面出来的人,姒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挂上了如花儿般笑的笑容,像是随身揣着一套全新的人皮面具,无缝转换,竟然没有一点的违和感。
  方便就取的笑容挂在脸上,故意逗弄苏闻说:“呀,小先生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就跪在殿外了?”
  姒琛也没了之前的怒气,笑呵呵说:“奴才犯了错,六弟不必管他。”
  苏闻低头垂目,他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眼睛都盯着自己,他耳朵听着,既不谦卑也不桀骜,一脸的平静无波。
  “很少见哥哥如此罚奴才,想是必定动了真怒,小先生当真是做错了事,还不给哥哥低头认错?”姒沐努力的帮他找补了一句,只要他顺着话头认个错,这事儿就算是翻篇儿了。
  只是苏闻见惯了姒沐冷脸,对他这种伪装的天真烂漫不信任,不知道他笑容背后是不是藏着一把刀子,等着他一低头就捅他个头破血流。
  既然姒沐愿意演,他大可陪着他演。
  只是节奏要握在他自己手里。
  苏闻一个头磕在地上,状似忠臣般道:“谢六殿下怜惜,奴甘愿领太子殿下的罚,但奴没有做错。”
  姒琛气得将手里的折扇砸了出去,正砸在苏闻的眉骨上,苏闻躲也不躲硬生生受了。
  “哥哥,你这奴才嘴可真硬。”姒沐笑得更烂了,不再给苏闻求情。
  二人进屋之前,姒沐回身对着苏闻比了个手势,苏闻瞬间了然。
  他让他,晚上去找他!
  第4章 殿下可看清了?
  从太子府邸出来的时,夜幕已然覆盖下来。
  暗黄的灯光将苏闻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强撑着疲乏的身子往外走,半个身子都麻得似是失去知觉。
  在太子府内,苏闻还能佯装潇洒,可双脚刚一迈出高高的门槛,似是一下子抽空他所有的力气,摇摇晃晃几欲倾倒。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悄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苏闻。
  “你胆子越发大了。”苏闻跪了一天,从身到心都觉得疲惫,只是麻烦永远像阴魂不散般缠着他。
  事若不亲躬,必要出些纰漏。
  “挖人的事,是奴办事不利,还请主上责罚。”影子刚想跪下请罚,但手里力道一减,苏闻就像弱柳似的摇摇欲坠,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站着。
  影子是苏闻有且唯一的心腹,是跟着苏闻在罪人奴一起熬过来的死奴。
  苏闻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这事儿虽然是影子办事不利,但今日的无妄之灾和影子并无多大关系。
  早在影子挖人之前,太子就已经到了灵堂,时间线往前推上一推,极有可能在他还未出发之前,姒沐就已经告完了密。
  姒沐那只老狐狸,早就将他的小动作看得通透儿。
  “下次注意些。”
  虽然苏闻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影子,影子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是苏闻的影卫,做的每一件事都代表着苏闻,他甚至想将错事一力承担都做不到。
  见苏闻已经勉强能站稳。影子忽地在苏闻面前跪了下来,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奴还办了另一件蠢事,求主子责罚。”
  苏闻也被他这一跪吓了一跳:“何事?”
  “采文……”影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解释:“就是那日六殿下府上拖去乱葬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