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温 第59节
  唯独在感情上,岑姝总是下意识筑起防线,难以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斟酌再三,他最终发出一条比以往都详细的消息:【临时去伦敦出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岑姝一眼看出,是枚钻戒。
  “我知道他忙,知道工作也很重要……”岑姝声音闷闷不乐的,“但就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心里不舒服。”
  岑姝落地之后就给卓霖发了条消息,询问梁怀暄住在哪里,大概几点回酒店,并且“威胁”他保密。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梁怀暄为什么和一个女人单独见面,她是谁?
  .
  她刚想追上去,却蓦地顿住了脚步。
  卓霖在此刻开口:“先生,又有伦敦的电话打来。”
  岑姝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
  岑姝挑挑拣拣地讲了最近的事。
  岑姝顿了顿,有些难为情,又有些郁闷地说了句:“没什么。”
  岑姝站在街对面,浑身发冷,看着他们在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过了一会儿,女人从包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这家书店书籍品类齐全,从经典文学到旅行指南应有尽有。
  也就是在莱汀举办慈善晚宴的那天前,他对岑姝说要出差,她当时还是无所谓的状态。
  又补充了一条:【等我回来】
  岑姝这才如梦初醒,放下诗集,快步绕出书架——
  他们之间缺乏沟通是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之一,他今晚本来打算带岑姝出门吃晚餐,顺便问问她这两天为什么躲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事’?”
  岑姝怔住,睫毛轻轻颤了颤。
  岑心慈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跟妈妈说说,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建议?”
  但在闻暨去世之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梁怀暄握着手机怔了几秒,眉头微蹙。
  她知道有些事,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还没完全明白。
  书店内很安静,没有嘈杂的音乐,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声响。
  岑姝眼睁睁看着梁怀暄和那个女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街角一家高档餐厅。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迈出两步又猛地停住。
  岑姝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
  梁怀暄看着刚输入的这几个字,又觉得太过生硬,毫不犹豫地又将所有字符全部删除。
  黑色加长宾利平稳地驶向机场。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通,他略微思考后,说:“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再多肉麻、煽情的话他没说过,贸然发出去,说出来只怕会让岑姝又觉得他吃错了药。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像个蹩脚的小丑,居然为了见他专程飞来伦敦,还天真地计划着要偷偷去酒店给他惊喜。
  梁怀暄以为她还在为影音室的事在别扭,于是放缓声调询问她:“这次我大概去一周,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她垂下眼,眼睫颤抖着,声音很轻:“……骗子。”
  梁怀暄怎么会在这?
  岑姝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心跳一下到了嗓子眼。
  岑姝僵在原地,攥着书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也有些泛白。
  那时候,他们还不是那种需要对方行程表的关系。
  他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情绪不对,却罕见地感到束手无策。
  岑姝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迈巴赫缓缓驶过marylebone街区,窗外天色渐沉,隐约有落雨的迹象。男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街边的书店,忽然开口:“卓霖,停车。”
  卓霖撑着伞快步跟上,“先生,看了这两天的天气,后天的返港行程恐怕要取消了。”
  好久没回伦敦了,岑姝和岑心慈在她伦敦的别墅住下,岑心慈又约见了一位好友,顺路把岑姝送到这里之后,嘱咐了几句便离开。
  从天越离开之后,他就开始线上会议,一路不停,伦敦分公司出了一些状况,需要他赶过去处理。
  岑姝蓦地抬眼,漂亮的浅褐色眼眸里像是被星星点亮。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梁怀暄却像是恍若未闻,一把捞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阔步往外走,同时视线紧紧跟随着那道身影。
  “……是很重要的事吗?”
  还没等他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她承认,她的确有些想见梁怀暄。
  梁怀暄微微颔首,朝她走去。
  过了一分钟,梁怀暄抬手松了松领带,难得在工作中稍微走神。
  岑心慈很少看到岑姝瞻前顾后,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的性格,敢爱敢恨,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岑心慈坐着倚靠在床头,伸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梳开长发,像是无意间问起:“怎么了,今天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她想起那天在mandarin,他和她在雨中争执,他原本想说的,大概就是要结束这段关系吧。
  当然,她略过了她伟大的“钓鱼计划”还有和梁怀暄接过吻的事,重点说了今天去天越,却得知梁怀暄已经出差的事。
  这一刻,岑姝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最后那点期待被当头浇灭,苦涩从心底直冲喉咙,气愤、委屈、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在不停翻涌。
  她快速按了两下按键,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话音刚落,梁怀暄听到窗外和听筒里同时传来一声的喇叭声。
  他重新输入一个字,却又顿住。
  借着那点反射的璀璨光芒。
  透过玻璃窗,她清楚地看见他神色微滞。
  【诺……】
  梁怀暄只好先放下私人手机。
  一看时间,竟然才过去两分钟。
  这次临时出差,与以往不同,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她朝梁怀暄笑了笑,抬手示意。
  而之前他为数不多主动给她发的消息,也不过是程式化的通知,告诉她“今晚不回来”、“有急事联系卓霖”诸如此类的。
  岑心慈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最后推了一把,“而且,谁说一定要男生主动呢?女孩子也可以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这一点也不丢人,反而好勇敢。”
  可不能,岑姝现在也有自己的事业,他们虽然是未婚夫妇,却依然是独立的个体,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无论如何,她都要当面问个清楚。如果是真的,那梁怀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她只能夸他一句演技太好。
  梁怀暄沉默几秒,随后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岑姝收拾了一些东西,带着clara准备回深水湾,她不想一个人住在半山,临走前,又折返回去把菠萝包也带上了。
  梁怀暄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睁开眼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会议一结束,他立刻拿起手机点开whatsapp,开始着手给岑姝编辑消息。
  途中,卓霖接了一通电话,随后侧身汇报:“周莱小姐说今晚可以赴约,但可能会迟到半小时。”
  梁怀暄背对着她,身姿峻拔,在走到楼梯转角时,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下颌线,乌睫低垂,轮廓英挺。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凭什么忍气吞声?
  梁怀暄等了几分钟还没等到回复,猜想她大概还在忙,他关上手机,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梁怀暄垂眼看着对话框,眉心微微蹙起,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为专注的状态,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数年如一日的枯燥日程,对他来说不过是理所应当的责任。
  这两天他主动给岑姝打了几通电话,但是她要么没接,要么就是说在陪岑心慈,他就没再打扰。
  不再是以往那样短暂随意的通知。
  “……”
  他们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却永远背道而驰。
  岑姝机械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微微发抖地拨通电话,目光死死锁住餐厅里的那个身影。
  他生来就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她迟疑了一瞬。
  岑心慈压下心头泛起的酸涩,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你不去见他,怎么知道他不想见你呢?”
  他在和谁说话?
  岑心慈笑着“嗯”了一声,才说:“我们去伦敦,怎么样?”
  梁怀暄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太阳穴突突地跳,声音有些发紧:
  但至少,他可以做那个永远可以让她依靠的丈夫。
  隐隐猜到什么,却第一反应觉得不可能,甚至觉得也许是自己幻听,岑姝怎么可能从港岛来伦敦找他?
  为了打发时间,岑姝又漫无目的地在书店内逛,踮脚从橡木书架上随手取下一本博尔赫斯的诗集。
  岑姝在伦敦留学时候,和同学来过好几次这家书店,每次都觉得沉静下来。
  他很难形容那天在渣甸山的心情,他第一次对岑姝动了恻隐之心,甚至更对闻老爷子有了一种难言的怒意。
  梁怀暄的心头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