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温 第23节
  半晌,他又突然松开手,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没什么,一时想起问问而已。”
  说完,又重新阖上眼不说话了。
  岑姝哑然:“…………”
  搞什么啊这个人,怎么总能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接下来一路无话,岑姝自觉没趣,看向窗外模糊的雨景,思绪也逐渐清晰了许多。
  梁怀暄和以往那些追她的港岛少爷们都不同,因为他完全脱离了她可以掌控的范畴。他看穿她所有刻意的刁难,却也是毫不在意,仿佛她不过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调皮捣蛋的小猫。
  最可恨的是,他连她的挑衅都不放在心上。
  什么高岭之花。
  她偏要要把他折下来。
  她一定要亲手、一寸寸剖开他那层完美无瑕的伪装,亲眼看看这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失控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就算要说结束,也该由她来提。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这样,她才应该坐在上位。
  而他——
  要心甘情愿地向她俯首称臣。
  岑姝调整了下坐姿,往他那边挪了挪,故意让裙摆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西裤,又在心里冷哼一声。
  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偶尔的得寸进尺才能试探出底线。
  梁怀暄听到她窸窸窣窣的声音,察觉到她突然靠近,开口:“你真有这么冷?”
  岑姝索性破罐子破摔,裹紧他的西装外套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娇气道:“有!”
  迟疑了两秒,咬了下牙,又试探性地勾住了他的尾指,硬着头皮说了句:“这样就不冷了。”
  话刚说完,她自己先起了鸡皮疙瘩。
  “……”
  梁怀暄蓦地睁开眼,镜片后的眸光一沉。
  岑姝以为他要松开她的手。
  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反手把她的手牵住,轻描淡写地警告她:
  “再乱动就自己坐回去。”
  .
  回到半山别墅,岑姝在浴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头发还未吹干,走到客厅时发现梁怀暄还在客厅坐着。
  客厅只开了壁灯,昏暗的光线下,梁怀暄在岛台旁坐着,英俊的面容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岑姝扫了一眼,微顿。
  岛台上还摆着一只酒杯和一瓶威士忌。
  这人怎么喝上酒了?
  梁怀暄闻声抬头,朝她看过来,目光落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
  岑姝不自觉地停在原地。
  他忽然开口叫她,语气平淡:“过来。”
  岑姝不情不愿地挪步过去,“干嘛?”
  “风筒在哪?”
  岑姝睫毛颤了颤,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太子爷还要帮她吹头发?
  事实证明。
  梁怀暄这个男人真的让她猜不透。
  一分钟后,岑姝拿着风筒折返,递给他。
  梁怀暄起身接过风筒,不由分说地将她轻轻按坐在岛台旁的高脚凳上。
  岑姝背脊微微僵直了。
  他开了风筒,温热的风拂过发丝的瞬间,他的动作显然生疏,偶尔也会扯到她的发丝。
  岑姝背对着他,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
  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交叠的脚尖。
  直到此刻,窗外的雨势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一道闪电忽然劈下,岑姝毫无防备,下意识地往后贴。
  梁怀暄动作一顿,关掉风筒。
  他伸手虚虚扶了一下她的腰,垂眸看了她一眼,“有这么怕么?”
  “……怕。”岑姝声音还带着未散的鼻音,也不掩饰,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我从小就怕打雷。”
  梁怀暄看着她,若有所思。
  客厅里安静得一时只听得见雨声。这样难得的平和相处,反而让岑姝有些不自在。
  岑姝又听见他突然开口:“今天的事,是我不对。”
  “……?”岑姝诧异地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梁怀暄垂着眼睑看着她,又抬起她的手,把那条擦干净的星光手链重新戴在她的手腕上,仔细地扣好s扣,“今天临时爽约要你等我,对唔住。”
  岑姝彻底怔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梁怀暄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
  还连续道歉两次。
  她知道圈内所有人都对他赞誉有加,包括那些港媒,也都说他谦逊温和,彬彬有礼。但她之前始终觉得他假正经,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今天也的确很生气,不明白他为什么临时爽约,还不接电话。
  “你居然会道歉?真稀奇。”岑姝轻哼一声,语气里还带着些许不满,却已经软了几分。
  梁怀暄听出她话里藏着的埋怨,也不恼,只是平静应了句:“当然。”
  过了片刻,他目光忽然落在某处,淡淡问了句:“耳朵怎么这么红?”
  岑姝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果然触到一片滚烫。
  “大概是风筒吹的。”
  梁怀暄慢条斯理地将吹风机线绕好,好心提醒她:“我刚才用的冷风。”
  “……!”岑姝突然站起来,演技浮夸地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觉了,好困。”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像是看穿了她拙劣的借口,却又体贴地没有戳破:“去睡吧。”
  .
  岑姝回房间后径直躺在床上,和柔软的枕头相接,那种困顿感又袭来了。
  不知为何刚才洗澡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开始有些发沉,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到半夜才难受地睁了睁眼。
  岑姝浑身滚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她朦胧间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她强撑着精神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连抬起手臂都无比吃力。
  她好不容易摸到床头的手机,拨通梁怀暄的号码后便彻底脱力,任由手机滑落在枕边。
  手机屏幕亮着。
  岑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通,也没力气说话,转眼又昏睡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好像有人推开她的房门。接着,那人叫了两声她的名字,一只微凉的手掌贴上她发烫的额头,带来片刻舒适的凉意。
  又过了很久,隐约有人在她耳边对话:
  “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知道我过来多不容易吗?”
  “她情况怎么样?”
  “……”
  “吃了药就行了?”
  “你当然得守着她啊,不能让她一个人睡,万一半夜又烧起来呢?”那人啧了一声,“她这床头怎么这么多娃娃,太不透气了。”
  岑姝又醒来过一次,身上的燥热感已经消退不少,但整个人还是疲惫不堪。
  抬眼却看到梁怀暄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床边,他穿着黑色家居服,眼镜也已经摘掉,眉眼间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他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卧室里只拉了一层纱帘。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轻纱洒落进来,月色如水,格外温柔。
  岑姝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沉。
  岑姝醒来后,她盯着挑高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意识才慢慢回笼。
  太阳穴还隐隐作痛,岑姝轻轻吸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没摸到。
  岑姝只好费力地翻了个身,视线却突然撞上一道从浴室走出来的——
  一具成熟有力的男性躯体。
  男人雪白的浴巾堪堪系在腰间,水珠正顺着腹肌的沟壑往下滴落,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
  岑姝的目光从人鱼线往上一寸寸攀升,最终定格在梁怀暄那张轮廓英挺的脸上。
  岑姝知道梁怀暄常年保持着近乎严苛的健身习惯。攀岩、帆船、马术甚至是击剑他都不在话下。他此刻手里还拿着一条浴巾在擦头发,结实的手臂因为持握的动作绷出更明显的肌肉,筋脉隆起,却又不过分贲张。
  水珠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滑落,掠过一块块壁垒分明的腹肌,最后隐入腰间浴巾的阴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