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为何偷偷哭泣 第9节
  空气也变得暧昧起来,没有人说话,由于距离极近,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声正在抵死纠缠。
  两秒后,是奚斐约率先开了口,他表情诧异,很难理解似的眨了一下眼睛,像薄如蝉翼的翅,漂亮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语气却更像是要兴师问罪,“你亲我?”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亲过他,这小子刚刚居然……
  奚斐约越想越生气,手上不由得更用力,拎起谢岑的领带,将他扯得更近,以便能听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谢岑,你——”
  话刚起头就堪堪停下。
  明明是他被占了便宜,没想到这小子反应更激烈,跟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的,很大声地说:“谁、谁亲你了?你不要诬陷人!”
  奚斐约:“……”
  奚斐约有点无语,警惕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谢岑,而后懒懒的、有些无奈,像往常一样拖长了调子说:“你要不要再讲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这会儿缓过劲来,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看见对方反应那么大,反而存了些逗弄人的心思。
  于是放缓语调,眉眼弯弯,半调笑地说:“让所有人都知道,小谢总你啊,衣冠禽 兽、人面兽心,竟然在办公室里偷亲我,表面上恨我恨得要死,实际上……”
  奚斐约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曾想说话间,竟然奇异地发现对方的脸颊正在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红。
  由最初淡淡的薄红到最后极度羞赧似的,血色翻涌,就连耳尖也快熟透了。
  “咦?”
  奚斐约瞧着对方红透的耳根,觉得更有意思了。
  由于牵扯力,谢岑微微仰着下巴,领口有些凌乱,脖颈处线条分明,锁骨依稀可见,透出几分涩气的性感来。
  清澈眼底却一如既往,看起来居然还有点水汪汪的,难得用不确定的语气对他强调:“我没亲你……”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谢岑有点反常,始终保持着被他控制的姿势,竟然不挣扎,一动不动的,也可能是被刚刚那些话给弄懵了,来不及回击吧。
  想不到像他这么爱装13、这么凶、这么横冲直撞蛮不讲理的人,竟然也会害羞?两人你来我往,斗了这么多年,奚斐约倒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哈哈,任他再嚣张,也不过是个纯情小男生罢了。
  奚斐约忍不住笑了声,那粉扑扑的耳朵近在咫尺,似乎还在他笑的那一瞬间极为敏感地轻轻动了动。
  垂下眼睫,天花板的灯没那么亮了,他像被某种引力吸引似的,忽然朝那处吹了口气,很轻、很轻……
  但对方突然跳了起来,站到了离他很远的位置。他在房间的这头,谢岑就站在房间的另一端,极尽可能遥远的距离。
  谢岑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地理了理衣服,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嘴里却还在较劲:“明明是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奚斐约方才的举动惊出他一身热汗,此时只觉得透不过气,便走到窗边,任凉风吹拂面颊,吹进衣领,似乎能吹走他的惊慌。
  半晌,谢岑背对着那人,终于施舍般地开口:“说吧,你想怎么办。”
  奚斐约差点忘记今日是来谈什么的,这会想起,便在沙发上坐下,换了个好整以暇的姿势,懒洋洋道:“行啊小谢总,你说我手底下的人冒犯了你,我没话说。不过……”
  他眼里笑意流转,缓缓看向对方,“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那天又是为什么来呢?”
  谢岑顿了顿,仿佛哑然失语,不知在想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表情早已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呵呵。”他冷笑,语气一如既往地恶劣,而且肆无忌惮,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刚刚脸红的那个人是他,“一个破酒吧,我想来就来,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
  “嗯。”奚斐约看着他,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唇角也轻轻勾着,对此表示赞同:“确实不用经过我同意。”
  谢岑挑了挑眉。
  奚斐约又说:“但你显然是来砸我的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奚斐约眼里的笑容骤冷,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就好像上一秒还如春风煦煦,下一秒便丝毫不讲情面,要将胆敢忤逆他的人手刃。
  谢岑察觉了这一点,心情莫名就跌到谷底,一丝恼意滋生,搅得他心烦意乱。
  “我就是要砸你的场,怎么了?”谢岑越想越气急败坏,“从小到大我砸过你多少次场,你也没说什么,怎么偏偏就这一次要上门讨伐?啊?”
  谢岑气得有点发抖,问出了他憋在心底,一直想问的话:“那个人,就这么重要?”
  然而奚斐约却好像没听到这个问题一般,只是斜靠在沙发上,笑得讽刺:“好啊,你还知道自己砸过我多少次场呢?也没说赔一赔……”
  “先不谈别的,好歹我的精神损失费也得算一算吧。”
  谢岑:“……”
  对面的避而不答,让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谢岑一直觉得奚斐约一定和那个小明星关系匪浅,但是之前他曾为此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去查,却并没有查到什么可靠的消息。
  甚至连一丝风吹草动,或者是绯闻都没有……难道他们真的是清清白白?那奚斐约为什么又要突然创建这个娱乐公司,还将资源都倾斜在此人身上呢?
  谢岑这边思绪百转,另一头的奚斐约捏了捏眉心,已经不想再和他周旋。
  这么聊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根本不会有答案。
  奚斐约站起了身,直接抛出了设想中的结果:“不给江流星也行,但这个角色得给我们公司。”
  不管对方同不同意,这就是他最后的让步。否则,谢岑敢让他在这里吃了亏,他就势必让谢岑付出惨重的代价。
  其实奚斐约有时候也会想,“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许这就是他们多年来彼此纠缠,互相伤害的症结所在。
  因此今日他打算“先礼后兵”。
  谢岑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他,目光似落在额角。奚斐约有些疑惑,不禁伸手摸了摸那处,小熊创可贴还好端端地贴在那里。
  没什么毛病啊?
  奚斐约觉得有趣,笑了笑,说:“怎么,你也喜欢?”
  “喜欢的话不必客气,我下次送你一箱,不过……好像得你受伤了才能用啊。”
  他说着,下意识垂了眼睫,看向那人的腿:“啧啧,没瘸啊?那真是怪可惜的呢。”
  “多谢三公子关心,我好得很。”谢岑阴阳怪气,“这条腿‘天生丽质’,瘸不了……”说完,又冷笑两声:“呵呵,这角色你还想给谁?”
  “这你就管不着了吧。”奚斐约有些无语,反问道:“堂堂谢氏的小太子,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跟我较劲,不太合适吧?”
  谢岑:“把‘小’去掉,ok?”
  “哈哈,小太子?”对面越是不想要,奚斐约越乐于强加于人,这时又玩心大起,故意气他:“小谢总?小谢岑、小岑岑岑小小小小小小岑……”
  奚斐约只顾着玩,却没注意这么叫似乎有些亲密了。
  对面的脸眼看着又要染上绯色,他才停下来,忽然凑近了去看,问谢岑:“小谢总,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第9章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奚斐约看见对方的眼睫毛颤了颤,犹如蝴蝶振翅。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一个念头忽闪而过,竟然觉得谢岑那一对睫毛漆黑浓密,眼睛又清澈透亮,实在好看得紧,不该……
  不该总是这副表情。
  然而还没等到他对自己的离奇想法感到惊异,谢岑已经躲过奚斐约带笑的目光,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
  黑色西服包裹着的手腕,在举起手机时显露出来,他戴着一块银黑色的名贵手表,腕骨凸出、肤色冷白,望去好似艺术品一般。
  他声音冷冷,如同那窗玻璃上的冰雾,开口又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这个角色只要不给江流星,我们就不插手了。”
  奚斐约瞧着他的侧脸,饶有兴味似的,很轻地笑了一下。
  谢岑挂掉电话,很敏感地看向他,眼神像是飘忽了一下,然而很快又冷着脸,没好气地说:“你笑什么?”
  “我没笑。”
  奚斐约收了笑容,但唇角还勾着,眼睛也残余了些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
  谢岑一时间看得恍惚了,避开他的锋芒,说道:“刚刚你也都听见了,没别的事就请你马上离开。”
  下完逐客令,又似是不着痕迹,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短暂,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这种情绪很难尽述,太细微、也太古怪……古怪到让人忍不住怀疑,其实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不过,奚斐约的直觉一向很准。
  从小他便善于察言观色,对旁人的各种细小反应,都表现得格外敏感,这才能够捕捉到对方刚才那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神情。
  他也说不清方才那种直觉是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却是一种很奇怪的,而且从未有过的感觉。
  好像有点久违的欣喜,又有点担心和恐惧……
  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心情?而且是站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
  他疯了么?
  当下不及揣摩,反正事情有了合理的解决方案,大抵也算办妥。
  再加上近日来各种糟心的事情搅在一起,每一件事背后牵扯的利益都纷繁复杂,奚斐约心情本就不太好。
  他想,和这种不讲道理的臭小子谈一笔两清更不现实,今天就这样吧,暂时不想管其他的了。
  如此,奚斐约潇洒转身,感觉到对方朝自己看过来。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
  那眼神似曾相识、如有实质,冰冷、却又无比炽热。
  于是他转了头,眼睛微微一弯,算是打了招呼。
  很快,门被关上。
  不知为何,奚斐约觉得自己几乎像是落荒而逃,他在逃避、在抗拒,他不愿去思考那样一双眼睛背后的意义。
  那一抔乌黑的清澈,矛盾着、挣扎着、固执着……好似要透过他的衣衫、穿过他的身体,又在表达怎样一种感情。
  奚斐约呼吸紧促,心跳未定,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不过,常言说得好:人有失手时,马有失蹄日。
  他告诉自己——
  “这一次,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与此同时,仅仅隔着薄薄一扇门的另一侧,谢岑望着那人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由自主地往前靠近了一步。
  他盯着那紧闭的门,手指不觉动了动,眼眸中难掩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