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为何偷偷哭泣 第8节
  奚斐约,从来都是不需要自己的。或许就像他所说的,他希望自己能消失……
  谢岑转身走了,背影消失在医院的走廊,父亲扶着他一瘸一拐,上了自家的车,一路上都在嘱咐他吸取教训。
  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讲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不然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人家该怎么办……
  谢岑恹恹地道了歉,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这次只是个意外,自己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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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月余以后,谢岑得到消息,说绯月旗下演员江流星,已经定为了徐导新片的男主角。
  谢岑念及奚斐约受了伤,现在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心有些软了,不太想打扰他的工作,给他添堵。
  之前赛车的那个赌约,最后得到的结果,只能算平局,谁都没赢。
  可是,只要一想到奚斐约对那个小演员那么好,亲自下场为他联络电影角色,他的心就像被拧住了,扭曲得要命,很是难受。
  谢岑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各种文件摆设排列得满满当当,让他迫切地想要砸东西,也更想问一问奚斐约,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你为什么要护着他,给他那么好的资源?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看也不看我一眼。
  谢岑陷入了难过的情绪中,像是有海草缠着他,一点一点往下沉。
  他想,奚斐约对谁都温柔,对谁都很好,只是唯独看不上他。
  谢岑越想越难过,最终翻开了办公室的柜子,在最下方找到一本日记,提笔写道:
  【他对江流星真好】
  【对我却不那样,他就会欺负我】
  突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谢岑赶忙收了日记本,用一叠叠的文件将它压在了最底下。
  又将抽屉关好,钢笔放在桌上,才有些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呃……”门外那人嗫嚅着,似乎有些怕他,“徐、徐导那边问……如果不定江流星,那要定谁啊?”
  谢岑听到这个名字,一股无名火起,终于抓起桌上一沓文件就往地上丢,“废物!我哪知道要定谁?只要不是江流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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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奚斐约这边,伤势虽好得差不多了,但每天还挺疼。
  腰上有伤行动不便,最烦的是额头,眼尾后边划了道口子,让他原本完美的容颜变成了“战损”状态。
  奚斐约爱臭美,往上面贴了个怪可爱的卡通创可贴。
  这些天他都闲着,在家里休养,也就是居家处理工作。
  在他接到吴秘书电话说,徐导的电影选角好像黄了的时候,内心是极其无语的,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种“果然还是来了”的感觉。
  关于徐导为什么突然反悔,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纠缠多年的宿敌,害得他非得在脸上贴一个卡通创可贴的谢岑!!
  早就知道他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奚斐约拨打电话给徐飞声,一连打了好几个,但那边直接当作没听到似的,不接电话。
  ——行吧,交涉无果。
  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大名鼎鼎的徐导如此避之而不及。
  其实这部电影能不能拿到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现在奚斐约一口气堵在胸口,好像被谢岑给压了一头,可谓是非常地不爽。
  他思来想去,怎么想怎么恨得牙痒痒,这次非要跟谢岑拼出个输赢不可。
  说来也没有他的电话,怎么办呢?
  最终,奚斐约决定亲自找上门去理论。他倒要看看,自己出现在他面前,这小崽子还能嚣张成什么样!
  虽然没有谢岑的私人号码和微信,但对方公司常驻的那间办公室他是知晓的,当下便叫老吴开车,送他过去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是需要预约的,但奚斐约现在没那种心情。连日来被那些伤折磨得不轻,他只想学着对方从前无理取闹,各种找自己茬的模样,依葫芦画瓢,也来这么一下。
  让谢岑也尝尝,被人没礼貌地惊扰是什么滋味。
  司机将车子停在楼下,奚斐约一个人往那边走,门口的安保人员认得他,问他找谁,有没有预约之类的。
  奚斐约说有啊,早就约好了,特意来找谢岑的。
  安保人员给谢岑的秘书打了通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竟然真地把他给放进去了。
  奚斐约上了电梯,走到记忆里的那间办公室,有秘书敲了敲门,请他进去。
  门被打开,奚斐约毫不客气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一种类似于清新晨露的味道,还混着一丝木质香。
  ——挺好闻的。
  谢岑坐在椅子上,一张办公桌围绕着他,似乎抬眼看了来人一下,但又装作很忙似的,继续处理桌上的文件。
  奚斐约看着他装模作样,随便拿起桌上一叠文件掂了掂,笑了声,说:“这么久没见,你也不问问我恢复得怎么样了?真没礼貌。”
  谢岑顿了一下,才慢慢抬起头,没有预想中的绊嘴,而是有些讷讷地看着他:“那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那双眼睛漆黑,却很清澈,眼底只映着他,似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竟然难得地显出几分认真来,反倒让奚斐约一腔无名火无处可发,有点茫然无措了。
  奚斐约摸了摸脖子,去看他床边摆着的一株植物,说:“还行吧……不然今天也没劲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是什么事。”
  等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奚斐约见谢岑没有答话的意思,便开门见山道:“江流星那角色,是你弄掉的吧。”
  对方依然没有答话,但奚斐约可以感受得到,周围瞬间降低的气压,他看见谢岑一张脸阴云密布的。
  许久,问了他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你就那么喜欢他?”
  “什么?”
  谢岑的眼神有几分受伤,是奚斐约很少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奚斐约不由愣了下,理所当然地说:“他能为我赚钱,我当然喜欢他。”
  不知戳中了对方什么点,谢岑表情突然变得很生气,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但奚斐约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接着道:“谁会和钱过不去?你会吗?”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被掩在桌下的手指用力攥了攥,谢岑一急,脱口而出道:“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能为你赚钱啊!”
  “我……”
  他其实还想说我能赚更多、更多的钱,那辆全球限量柯尼塞格是你的,城南的建设项目也是你的,就连未来谢氏集团整座大厦都能是你的……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谢岑很快察觉自己说错了话,采取的策略是顾左右而言他,他侧过脸,红了耳尖,说话也奇怪地结巴起来,“我、我是说……”
  “我是说我也能赚很多的钱!没人能比我厉害!”似乎是为了强调,他还转过头来,特意看着奚斐约,反问道:“你懂吗?”
  奚斐约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觉得这人大概是把脑袋撞傻了,于是嗤了一声,有点无奈:“神经病……”
  第8章 你亲我?
  “谢岑,你到底想怎么样?”
  窗户打开一半,透进来的风,吹着奚斐约柔软的发丝微动,衬得他额角那张小熊创可贴格外显眼。
  他敲了敲谢岑的办公桌,以一种侵略者的姿态,倾身靠近。正要开口,却发现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是他看错了吗?
  怎么觉得那眼神里竟然参杂着一丝丝愧意,还有……
  奚斐约来不及细想。
  那种微妙的感觉转瞬即逝,对方似乎在他恍神的一瞬间迅速变换了表情,再开口态度已是十分恶劣:“怎么样?”
  谢岑冷笑,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牙切齿:“你那个要死要活捧、在、手、心,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明星得罪了我,你说我想怎么样?”
  奚斐约浑不知此人的恨意来自哪里,有点哭笑不得地说:“行啊,他得罪了你,我替他给你道歉就是了。可我要说的是……”
  他自觉好言好语,可话刚到一半,周遭的气压竟然更低了,低到无法忽视。
  奚斐约不知为何顿了顿,若有所感地略微垂眼,就见谢岑抿着嘴唇,表情果然冷到快要结冰。
  但那眼神却似湖水,漆黑又深邃,藏着许多曲折婉转、不能尽述的秘密。
  若是在以前,奚斐约亦年少气盛,免不得要与此人斗来斗去,可如今他愈发觉得谢岑怎么看怎么像个小孩,幼稚又不讲道理。
  “谢岑……”奚斐约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与对方的咄咄逼人相比之下,甚至显得有些温柔,“我的意思是说,这么多年,你处处为难,咬着我不放,那也该有个限度是不是?”
  谢岑盯了他一会儿,神色竟尔有些古怪,空气也莫名地安静,耳边穿过窗外的风声。
  奚斐约也不急,就那么瞧着他,自上而下地看过去,这样的角度似乎能够一览无余。他站着,对方坐着,等了很久,那人终于开了口,但关注点似乎有点偏。
  “什么叫咬着不放?”
  谢岑扯了扯嘴角,状似不屑,又似乎气极,要笑不笑地说:“我动口了吗?”
  不知想到什么,又勾了勾唇角,忽站起身来。他比奚斐约还要更高一些,体现出得天独厚的压迫感。
  谢岑故意凑近,放轻语调,意味不明地说:“咬你?我咬你哪里?有证据么?”
  “……”
  胡搅蛮缠,还得是他啊。
  奚斐约捏了捏拳头,心说这人怎么就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呢?硬是把两句话说出了十分欠揍的架势。
  满脸都好像写着“快来打我啊”“你怎么还不来打我”之类的,摇摇摆摆、耀武扬威……
  即使事先做了再多的心理预设,此刻也忍不住涌上一股想要动手的冲动,教这小子好好做人——
  奚斐约手比脑子动得快,修长指节勾住了对方的领带,稍一用力,谢岑猝不及防被拉近了些许,脚步踉跄之下,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擦过了他的额头。
  那感觉如同触电一般,奚斐约勾着他领带的手腕一麻,两个人恰巧在那一刻撞入彼此的眼睛,四目相对,眼神里都带着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