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 第77节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燕颂才入官场呢,燕冬却点头,说:“记得,你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带了好几罐茶呢,都好喝。”
  燕颂说:“那会儿王家做东宴请我们一行人,我和王植因此有了一面之缘。一个孩子在家是否受宠、受重视,一眼就能看出来,同样的,这个家到底谁可堪栽培、可堪重用,也能一眼看出来。”
  “没有这么容易的,”燕冬说,“否则王家怎么一个都看不出来?”
  燕颂失笑,说:“他在家中备受打压冷落,书也读不好,我在江州打点了州府的人,暗中关照他,直至参考。后来他一路入京,殿试夺魁,也算没让我失望。”
  “哥哥眼光真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够稳的。”燕冬不发酸水了,钦佩不已,转而又说,“那怎么没有早早地看出我对你的心呢?是我藏得太好了吗?”
  “嗯……”燕颂转头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人,想了想,“或许是不敢吧。”
  燕颂觊觎权力,觊觎皇位,唯独不敢肖想燕冬的心是否装着自己。
  当局者迷,迷的不是眼,是心。
  “但现在好了,知道冬冬也想着我,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燕颂笑了笑,“纵然偶尔发发酸水,但信冬冬痴心不移。”
  好似意有所指,燕冬立马表态,说:“我也一样!我不吃王府尹的醋了,别人的也不吃。”
  燕颂说:“真的?”
  “……”燕冬说,“你要是对旁人笑得太好看,我还是会吃。”
  燕颂哑然失笑,“好,记着了。”
  第62章 暂别
  燕颂胳膊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只留下一条愈合的伤疤,他皮肤白,看着格外狰狞显眼。
  方才洗漱更衣, 燕冬从柜子里掏出雪玉膏,跪在榻上小心地帮燕颂抹药,嘴里嘟囔着嫌伤疤丑,一定要抹干净。
  燕颂身上还有伤疤,最重的一条在心脏下方,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他原本并不介意这些伤疤,闻言却敏感地说:“嫌哥哥身上不好看么?”
  燕冬这小子是个嗜美的,燕颂深知燕冬多喜欢自己的这身皮囊,也不羞愧于以色侍冬。
  “没有啊, ”燕冬老实巴交地说,“我不是经常盯着你冒口水吗?”
  若论不含蓄,燕冬一定榜上有名。
  “我是嫌伤疤丑,不是嫌你身上的伤疤丑,这两者可是天差地别,你不要污蔑我。”抹完了药,燕冬拧紧盖子,起身要去净手,却被燕颂拽了回去。
  “嗷!”燕冬一屁股跌坐在燕颂身上。
  “不要把药蹭掉了!”燕冬严肃地警告, “千金雪玉膏,很贵的, 蹭掉了就十倍赔我!”
  燕颂说他是个奸商,燕冬也不反驳,扭头看了燕颂两眼,伸手把指尖的余药点在了燕颂的鼻尖。燕颂鼻梁高挺顺滑, 像起伏的山脉,巍峨壮丽地扎根在燕冬眼里。
  燕颂没说话,握住那只手,轻轻在燕冬的指骨上咬了一口,把人放了。
  “好痒!”燕冬缩了缩脖子,从燕颂身上起来,去面盆架前净手,紧接着就出门忙活了。
  今儿是五月初四,殿门两旁摆放了菖蒲和艾叶盆,外面的紫藤都开了,紫色银河也似在院里的半空间流淌。
  紫藤架下的牡丹、栀子、芍药、蕙兰、杜鹃等花开得甚好,后面墙檐间的蔷薇攀展身肢,美不胜收。
  燕冬拿着精心挑选的藤编篮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寝殿四周山茶红艳如火,棵棵盛大,是燕颂特意从云州运过来的好树,竟然不输逢春院的。
  雪球没有回家,葡萄安安静静地在秋千架上赏月,燕冬走到一旁落座,葡萄立刻挪到他腿旁撒娇,紧接着就把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小宝乖,”燕冬摸摸葡萄,安抚道,“想哥哥了吧?明儿把你也送到三表哥府上去,和你雪球大哥一起。”
  葡萄“嗷呜”一声,听着像撒娇,总之很可爱。
  燕颂披着纱袍出来,看了眼燕冬腿上的篮子,说:“要搭清供?”
  “嗯哼。”燕冬没做传统的搭配,选了时令的白芍药,莲蓬,菖蒲,蜀葵,石榴花,最后再在篮子上悬挂一只小巧的浅云色的艾草香囊,提起来向燕颂炫耀,“漂亮吗?”
  燕颂颔首,真心实意地说:“清新不失典雅,漂亮。”
  “我卖给你吧,”燕冬笑眯眯地说,“你愿意出多少价?”
  燕颂露出思索的表情,被燕冬逮住把柄,立刻发难,“你有罪!”
  燕颂伸手摸了把葡萄的脑袋,不许它偷偷亲燕冬的腿——这狗和雪球学坏了。
  他好似不解,“何罪?”
  葡萄不敢反抗强权,嗷呜一声,又趴在燕冬腿上,安静地待着。
  燕冬并不知晓这一人一狗之间的短暂且胜负悬殊的小小争锋,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回答:‘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好,”燕颂一字一顿,“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听着像阴阳怪气。”小燕大人很难讨好,摇头表示不满意。
  燕颂笑了笑,伸手捧住燕冬的脑袋揉搓了几下,才堪堪舍得松手,说:“来。”
  诶?真的有好东西!
  燕冬立马站起来,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抱着狗,屁颠颠儿地进了寝殿。
  其实寝殿的布局和从前熏风院的差不离,只是因为皇子府规制高于世子宅院,所以寝殿的陈设家具有所扩充。
  燕颂走到博古架屏风前,从其中一道隔层里拿出一只檀木匣子,从中取出一只双层璎珞。
  108颗白、紫水晶真珠串成双层璎珞,衔一只“喜上眉梢”寓意的紫玉环,高贵典雅又不失俏皮灵动。
  “好美!”燕冬伸头打量,玉环半面是飞燕衔春、半面是折枝梅花,所有梅花都是三瓣儿大一瓣儿小,这是燕颂雕梅花的习惯。
  “这是谁做的呀,好难猜呀,小宝,”燕冬转头示意被他放在隔层上的葡萄,“你来猜猜。”
  葡萄看向燕颂,嗷嗷叫唤一声。
  “来,试试。”燕颂笑了笑,解开真珠扣,伸手替燕冬戴上,结扣时两人胸膛贴着胸膛,他完全将燕冬纳入怀中。
  燕冬光明正大地在燕颂颈窝嗅嗅,天气逐渐热了,燕颂身上的香也变得浅淡,清清凉凉的,格外舒心。
  很怕心猿意马,大发色|心,燕冬眼珠子一转,强迫自己别嗅了,说:“你何时雕的呀,我竟没发现!”
  “故意瞒着你呢,”说来有些不好意思,燕颂说,“我在公廨里雕的。”
  燕冬说:“你渎职!我要写折子参你!”
  燕颂不认罪,“夜里回来可都补上了,一件公务没耽误。我若是在外面挨了训斥,回来必定要拿你泄愤。”
  “蛇蝎心肠。”燕冬说。
  燕颂退后一步,握住燕冬的双肩,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笑着说:“很衬你。”
  其实燕冬那截颈子白皙修长,甭管是简单的红绳还是繁琐华贵的珠串,他戴着都是漂亮的。
  燕冬跑到镜子前照了照,十分喜爱,说:“怎么给我雕这个呀?”
  “不是你要的吗?”燕颂走到燕冬身后,轻轻勾住他后颈的真珠扣往后拽了拽,“小狗牌,你环在手腕上也行。”
  燕冬鸡蛋里挑骨头,“那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啊。”
  “有。”燕颂早有应对之法,俯身握住那块玉环翻到背面,是小篆的“颂”字。
  燕冬这下没得挑了,摸着玉环爱不释手,说:“我要做几身漂亮的新衣裳搭着穿!”
  “都给你做了。”燕颂说,“五月了,换作纱袍,本就是要新做衣裳的,再等几日就能穿。”
  燕颂的眼光,燕冬自来都是相信的,闻言蹦跶起来挂在燕颂身上,不肯下来了。
  “古人说玉佩定情,香囊传意,”燕颂抱着燕冬,托着他在寝殿里散步,“今夜你赠我香囊,我还你玉佩,也算正好。”
  燕冬说:“我那算什么香囊啊?你府里做的药草香囊,并非独一无二。”
  “你不是送了我平安符吗?你亲手做的,便是独一无二。”燕颂说。
  燕冬说那倒是,笑嘻嘻地蹭了蹭燕颂的脸,说:“哥哥,我觉得我一定病了!”
  他用很兴奋的语气说这句话,燕颂闻言笑了笑,说:“怎么说?”
  “自从和你心意相通后,我每天都觉得飘飘然的,像中了什么幻药一样,比从前做梦还美呢。”燕冬说。
  他总是说这样直白动人的话,像是把心剖出来给人瞧,燕颂爱不释手,在他耳边说:“哥哥也是。”
  燕冬抱紧燕颂,一阵傻笑,没成想翌日就稍稍有点不幸福了——
  “我要出门办差了!”
  傍晚,燕颂在廊上纳凉,顺便处理公务。燕冬托着一封信,轻轻跪在榻上,给燕颂虚虚地磕头,哀愁地说:“此去短则一月,长则不知几月,望君珍重!”
  “燕大人不必行此大礼。”燕颂抬手托住燕冬离芙蓉竹簟八丈远的额头,认出那是审刑院的密信,“出了何事?”
  “云州野蛮开采大理石,攻山取石,以致山道积尸,但当地有人压下了所有上奏朝廷的文书信件,是以云州的探子上此密信。”燕冬放下密信,起身穿鞋,“方才任主簿送来的,按照规矩,我得走一趟了。”
  燕颂接过燕冬手里的短靴,燕冬立刻伸腿搭上他的腿,一副等他伺候的架势。
  燕颂熟练地替燕冬穿好鞋,颇为感慨,“从前是你送我离京,如今该我送你了。”
  还是不一样的,从前燕冬能一路赖出城外三里地去,但收到的既然是密信,他最好是秘密出京,在到达云州之前不要打草惊蛇,免得对后续办案造成更多阻碍。
  “怎么办呀,”燕冬走到廊外的冰坛上,上面放着一堆粽子,是今早燕国公府送过来的,燕青云亲手包的,“我才吃仨,早知早膳就多塞几口了!”
  “我给您装些,路上整装安顿的时候可以煮着吃。”常春春立刻行动起来。
  燕颂去寝殿给燕冬整理行李,衣裳鞋袜,发绳饰件,水囊腰牌……大大小小都装了,最后拿出一张地图,打开密密麻麻的,燕冬俯身一瞧,是雍京到云州的线路图。
  “有审刑院的和你随行,我倒不怕你走丢,但这张地图你也带上。”燕颂拿朱笔在上面勾勾画画,“这些是各路上的餐食,若是白日暂歇或夜里住宿的时候恰好离得近,可以买来尝尝。”
  燕冬惊叹不已,说:“哥哥你好熟练,你从前去云州的路上都一一吃过吗?”
  这不是燕颂的作风啊。
  其实并未,燕颂出门办差主打雷厉风行,别说停下来好好享用一餐饭,能一日就到绝不一日一刻钟才到,以至于头一回随他出京办差的审刑院校尉至今都记得当时在路上差点累成狗吐舌的惨状。
  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来的如此非人精力与体魄?!
  但对燕冬,燕颂却舍不得太苛责,甚至心底是不愿让燕冬走着一趟的。但燕冬铁了心要做“男人”,他也不舍得剥夺小燕子展翅的权利。
  燕颂把行李装好,想了想,又取出一叠银票,让常春春装了一荷包碎银子全都塞进包袱里,说:“出门在外,钱不能少。”
  燕冬看着忙活的人,忍不住笑了笑,说:“青青会和我一道去的,这些他都会准备。”
  “那把这个也捎上,”燕颂从匣子里取了一块令牌塞进包袱里,“这是太平钱庄的牌子,拿着它可随意取钱。”
  燕冬大手大脚惯了,在家无妨,出门在外的万一缺钱就不好办了,他又不是会仗势“借”钱的人。
  收拾好了行李,燕颂仔细想想,觉得没什么要带的了,就握住燕冬的手,说:“用马车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