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秦小念意外极了,在后面指指点点的,十分期待的撮着两只爪子,“哎哟哎哟,门神大人,你看起来跟咱们家大祭司一个挂的,原来也喜欢看这些啊?哎呀你,真是的哎呀,我懂我懂,都是男人嘛!咱哥俩——”
  话没说完,捆手上的浮生锁飞起来往他嘴巴绕了几十圈,给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冒的声儿都变成了嗯嗯哼哼。
  晏星河扭头看他一眼,“吵死了。”
  秦小念,“……”
  两人还没走进那片树林“捉奸”,里面先冲出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晏星河赶紧拽着浮生锁跑了进去。
  拨开遮遮掩掩的几层树丛,李二嫂尖叫着倒在地上,肩膀挨了偌大一个口子,流出来的血把整片前襟都染成了红的。
  冯家老大好似得了失心疯,手里攥着把菜刀,刃上滴着血,正攒足了力气往底下压。
  而挡在两个人中间的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粗树枝,扛不住对方的牛力气,两只胳膊肘都在发抖,正是之前看到他转头就跑的流浪汉。
  李二嫂率先看到他们,也不管认不认识,先尖叫着大喊,“救命——救命啊!冯老大疯了!”
  晏星河甩出浮生锁,往拿刀那只手上卷了两圈,往回一拽——
  冯老大就好似个纸糊的,啪嗒一下给他拽得翻倒在地。
  “放开!啊啊!放开我!”
  他就像突然被抓住的螳螂,踢蹬着两条腿挣扎个不停,两眼翻红,状似疯癫,成了个狂化后毫无理智的兽类,叫晏星河想起之前山洞里那个小孩。
  一道浮生锁把人结结实实捆成了个整的,晏星河蹲在旁边观察,骂骂咧咧的吵得实在厉害,叫秦小念往人嘴里塞个布团。
  秦小念哪里敢?
  平时光是见到冯家老大就叫他怵得慌,更别说被绑起来这个还是得了失心疯的。
  他打衣摆上撕了团布料,伸着两根手指,喂鱼似的往人嘴里提溜。
  晏星河掀起眼皮看他,也是拿这位没什么办法了,拿过来裹成个实心的,往冯老大嘴巴里一摁,瞬间就清净了。
  晏星河看了会儿,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想着要不要把人衣服扒了,检查一下有没有符咒之类的东西,旁边秦小念又一惊一乍的嚷了起来,“陆大哥!怎么是你?你不是——诶诶诶,你别跑啊你!我认出来你了!”
  晏星河站了起来,
  那流浪汉一见着他就怕,哆哆嗦嗦后退两步,拔腿就往树林里面跑,晏星河低头问,“你认识他?”
  秦小念指着前面,“是陆家的大哥啊!我家跟他家是邻居,我还能认错了?不是,他这个扮成这个样子干嘛!我去他的,我瞎几把溜达的时候撞见这乞丐好几回了,以为是村子外面来的杂毛妖怪,怎么是他啊!”
  晏星河拎着剑飞掠上前。
  一只手碰到流浪汉肩膀的前一瞬,他眉峰一压,身侧的树丛里面十多只锃亮箭羽飞了出来。
  晏星河猛地抽回手,剑鞘一转挡开几只射的准的,闪身跃上了树丛。
  站在这个位置,他一眼看见箭雨飞过来的地方,蹲着几个村民打扮的人。
  不像是狐族。
  狐族人就算后天长歪了,五官底子也是好的,而且身上自带一股灵气,那几个人长得各式各样乏善可陈,一看就不是真正的村民。
  阻止了这边的动静,那几个人扭头就往秦小念那边走,抛出一只带铁爪的绳子,恰恰好勾住冯老大的喉咙。
  那铁爪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机关,一碰到东西就自动钉穿了死死扣着人,冯老大的喉咙给它戳成了个血疙瘩。
  秦小念惊叫着地要去拉人都来不及,一路连拖带拽的就给卷了去。
  眼看要给一头送进树丛的阴影里边儿,一把剑横空飞了过来,铁打的粗链子给削成了前后两截。
  晏星河拎起人往秦小念那边一扔,飞掠进树丛里面捣了那群阴沟里臭老鼠的窝。
  对方躲避不急,阵脚一开始就叫他兜头一剑抽乱了,四面八方的散开又聚在一起,拔出了身上带的佩剑。
  晏星河一双眼睛轻轻眯起——这群人居然是使剑的。
  双方过了几招,对方渐渐发现这回好像踢到了一块铁板。
  这一个人收拾他们一窝人,就跟恶狼掉进去逮着小绵羊啃似的,十多个来回后招架不住,他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晃了个虚的扭头就跑。
  晏星河被突然爆出来的烟雾弹冲了一下眼睛,再追上去时,只来得及抓住一个跑得最慢的,浮生锁给人网了提溜过来。
  他看了看对方攥在手里的剑,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差点没踩出来一口老血,“村子外面的?人族?——你家主人是谁?”
  “我……”那人被吓得不行,石头一样当胸砸下的一脚差点给他三魂七魄踩出来,在底下扭动的像个泥鳅,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是……”
  晏星河,“交代清楚,饶你一条狗命。”
  那人扒拉着他两只脚,眼睛滴溜溜的转,张开嘴似乎是打算先保命要紧。
  在他出声的前一秒,一只暗箭从白烟里面飞了出来,毫无预兆的,精准命中对方的咽喉。
  那人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来一缕血,气绝了。
  “……”
  晏星河收回脚,拨开浮生锁抽出他手里的剑,是人族修士里很常见的款式,只是材料更好,剑锋处打磨的也更精细。
  剑柄正中镂了一朵娇美的花,晏星河对着光线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昙花。
  “诶不是,”秦小念战战兢兢的凑了过来,指着地上血流不止的冯老大,“门神大哥,你,要不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啊?我不敢看!”
  喉咙都被抓成个血糊的了,还用看吗,哪儿有的活?晏星河说,“已经死透了。”
  “不是!”秦小念扒拉着他的手臂,一蹦躲到了后边儿,“我平时是常常咒他快点死来着,但我没真想让他死啊!不是,他真就死啦?那冯家小妹他们一家往后怎么活啊!”
  他原地转了几十个圈,给吓得不行,忽然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另一具尸体,吓得他喇叭一样惊叫起来,快要往树上蹿了。
  他往后跳了好几步,想找个可靠的东西扒拉着,一扭头,晏星河蹲在冯老大尸体旁边,抓起他一只胳膊,一剑就削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你在干嘛啊!!!你跟他有仇?”秦小念看着那飙射而出的血,虚弱的扶着树干,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没仇,”晏星河看了会儿手里的断肢,举着给他瞧,“和他有仇的另有其人。”
  秦小念捂着眼睛不敢看,片刻后,张开一个指缝瞄了眼——断肢外面那圈血肉飞快地僵化,从中间往外面蔓延开的,是黄褐色的东西。
  晏星河看他呆得都说不出话了,手里那只断肢给扔了过去,让他自己看清楚,“是桑木,一种很容易招邪的木头,经常拿来给人下咒用的。”
  秦小念七首八脚的把那块断肢接住,摸了一手的血,又给吓得甩手丢了出去。
  躲得远远的朝那只完全变成木头的手臂看了会儿,一抬头,他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感觉今天一天受到的惊吓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都要多,“门神大哥!你不是门神,你是爷爷,是我祖宗!你又要干嘛啊?!”
  晏星河拎着那尸体,回头看他一眼。
  想了想,站在中间挡住那小屁孩视线,手起剑落,尸体的半片脑袋给削了下来。
  这回却不是完全空心的。
  其他部位慢慢变成桑木之后,脑浆还在往外流,这个是真的。
  秦小念看看断肢又看看他,又害怕又好奇,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哆哆嗦嗦的从晏星河背后伸出去一个脑袋,一看到那景象,差点吐了。
  越看胃里面越是翻搅的快,他嘴巴一张,真就要当场吐出来。
  晏星河忽然横剑挡在他嘴唇前面,拔了头上的簪子一挑,一只金色的小虫子被戳在顶上,蹬着八条腿拼命挣扎,过一会儿就不动了。
  秦小念这下连吐都不敢吐了,捂着嘴巴后退八丈远,“这又是什么东西?!”
  “有手帕吗?”
  晏星河借了他的手帕,把小虫子捏了下来,“如果没猜错,这人早就已经死了,他近来还能走能跳,表现得和平时无异,靠的就是这副木头打的身体,这块脑子,和这只蛊虫。”
  秦小念恶心的不行,感觉这到处躺尸体的地方一刻也不能待了,捂着嘴巴打算悄悄的开溜。
  忽然感觉刚才递手帕的时候晃的一眼没对劲,犹豫两下,还是探头探脑的凑过来,踮脚透过晏星河肩膀看了看,嚷嚷道,“这不是那个,金铃子吗?这东西是蛊虫啊?”
  晏星河转过身,让他看清楚了点儿,“你认识?”
  虫子尸体冷不防怼脸上,给秦小念吓得一蹦跶,逮着他袖子跟着打转,始终跟那金色玩意儿隔着一个肩膀,“对对对,我认得,肯定没有认错!这是那个呀,就是九公子每次来浮花照影都会带几只的那个,好像是停云山的特产,给小孩子玩儿的,拿去喂给那些小猫小狗吃了,一两个时辰之内就会特别听话,叫他往东它不会往西!但是,但是它就是个小虫子!那些猫猫狗狗吃了之后也没事啊,他怎么就……还能放人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