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但宫尚角没有这么做,他很快收回视线,拍了拍上官浅的肩膀:“回去吧。”
  宫尚角重新拿起地上的灯笼,转身继续往前走,前一刻的温柔又被冷硬的背影所替代。
  【恭喜宿主,完成“被宫尚角主动关心”支线任务,积分+20。】
  宫尚角刚刚是在关心自己?这可能吗?
  上官浅眼神复杂,指尖攥了攥披风,暖意瞬间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这温暖,却偏又昭示着他方才的温柔。
  很多回忆涌现,上官浅望着眼前的背影,试图将他与从前的那人重合。
  “他眼里有江湖道义,有家族重担,有宫门荣辱,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直到遇见你,他才第一次,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
  “喜欢都是后天的,没有谁生来就喜欢谁。”
  “那我以后,经常为公子伴读磨墨,此生长伴公子左右。”
  但很快,上辈子的痛苦回忆又占据了上风。
  “你能保我不死吗?”
  “我能保你不受苦。”
  “跑哪里去?”
  “公子都抛弃我了,为何不走?”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她忘不了,上辈子他联合所有人,欺她瞒她,舍弃她利用她,只是为了所谓的大义。
  为何所有的计划都不能告诉她?因为他不相信她,他只把她当成一颗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
  真可笑,谁会对一颗棋子动真感情?
  上官浅的眼眸重新恢复冰冷,为自己片刻的动摇感到不齿。
  角宫建在半山腰上,门前是一条数百阶的石阶。
  上官浅想得入神,再加上披风太长,一不留神竟被披风绊了一跤。
  眼看她便要摔倒在石阶上,宫尚角后脑就像长了眼睛一般,飞速地回身接住了她。
  “走路怎么总爱摔跤?”
  宫尚角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但手臂却绕过上官浅的膝弯,不由分说地将人抱了起来。
  宫尚角的臂弯很结实,即使是上山的石阶,也走得十分轻松,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上官浅不由得望着他的脸,平日里冷硬果决的轮廓,尖锐冷淡的眉眼,在月光下竟变得莫名柔和起来。
  “我自己能走。”上官浅小声嘟囔。
  宫尚角又没应声,只是倏然收紧的手臂肌肉,表明了他的态度。
  行过角宫大门,宫尚角还没有把人放下来的意思,一直走到上官浅的房门口,他才将人放下。
  “多谢......”
  “早点休息。”
  上官浅行礼致谢,但宫尚角却不打算多停留,把人放下就迈步走了。
  慢半拍的系统电子音再度响起:【恭喜宿主,完成“和宫尚角拥抱一炷香”主线任务,积分+60。】
  上官浅推门进了屋子,慢慢地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细心地理好挂起。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接连完成了好几个任务,就连原本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支线任务都完成了,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聪慧机敏如上官浅,很快便想到,也许让宫尚角爱上自己,才是完成任务最简单的方式。
  重生至今,她一直隐忍克制,视宫尚角为洪水猛兽,只是因为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她不想承认,上辈子作为细作的自己,会对任务目标动心。
  可动心就是动心了,即便是宫尚角让她寒了心,再次看见那双眼睛,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深陷。
  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上辈子的宫尚角有多无情多冷漠,为的就是让自己不再动心,这样便不会再被伤害。
  可今夜确实让她有些动摇了。
  或许,情感不一定是总是牵绊人的阻碍,某种情况下,爱也可以被利用,成为一种武器。
  只是,宫尚角有可能爱上自己吗?那颗冰冷坚硬的心,能被捂热吗?
  此前她一直站在上辈子的角度去看宫尚角,可上辈子她是无锋,自是不敢,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宫尚角爱自己,可这辈子呢?她不再为无锋效力,又和宫尚角有着近乎殊途同归的目的,他有没有可能会爱上自己?
  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可是江湖人人敬重惧怕的宫尚角,他才不像宫子羽一样能轻易被美色所惑,要得到他的爱简直不啻于登天之难,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偏爱呢?
  上辈子她没得到,难道这辈子便能吗?
  黑色披风的毛料奢华贵重,上官浅轻轻地抚着,陷入了沉思......
  第17章 种花
  一阵有节律的轻叩窗棂声打断了上官浅的思绪。
  她听出这是无锋特有的暗号,便迅速地移至窗前,支起了窗。
  一个黑影从打开的窗缝溜进房间,正是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云为衫。
  云为衫不打算过多停留,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上官浅:“这是你的那份。”
  上官浅轻扫一眼,便知这是半月之蝇的解药。
  “怎么拿到的?”上官浅不动声色地接过,有些好奇地盯着云为衫的眼睛。
  没想到这一辈子的云为衫竟也更精进了几分,不需等到上元之夜,便提前拿到了解药。
  “不重要,我来只是给你送药。”云为衫淡淡说道:“还有,我明日便要和宫子羽一起进入后山试炼了。”
  上官浅故作惊讶:“宫门后山向来戒备森严,不允许外人进入,姐姐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宫子羽答应带你一起去的?”
  “我是宫子羽未来的妻子,不是外人。”话已出口,云为衫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言了,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夜深了,宫子羽夜间浅眠,要是发现我不在就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语罢她也不等上官浅回应,便顺着方才的来路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上官浅关好窗,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注意到了云为衫方才说话的神色,分明带着些小女儿家的羞赧。
  如今的云为衫和上辈子一样,正慢慢地将自己的真心交付给宫子羽。
  上官浅记得自己上辈子曾提醒过云为衫,一个细作,千万不能对自己的任务目标动心。
  可宫子羽待云为衫,自始至终只有信任和维护,哪个女子在这种温柔体贴面前,能不欢喜沉湎呢?
  上官浅很羡慕云为衫,羡慕她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也羡慕她爱上的是一个值得爱的人。
  不像自己,从未被坚定选择过,亦从未被坚决维护过。
  这样的细作爱上自己的目标,下场才注定凄惨。
  ***
  翌日一大清早,角宫便忙碌了起来。
  上官浅指挥着园丁下人,准备将几个花圃都开垦出来。
  角宫的花圃虽无花草,却也无杂草,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土地,贫瘠又干涸。
  上官浅不由觉得,这花圃就如宫尚角的心一般。
  此刻她也握着一把花锄,要亲自给这片园子松土。
  上辈子她种多了,种花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
  等到宫尚角和宫远徴从执刃大殿回来,花圃中已整齐地种上了一排排带着骨朵儿的白色杜鹃花。
  “你种的是什么?”宫尚角负手看着上官浅沾了些许泥土的脸,语气辨不明情绪。
  “是白色杜鹃。”上官浅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却将一张小脸抹得更脏了几分。
  宫尚角眉头轻皱,取出一方墨色绢帕,递给上官浅。
  “女孩子最重要的,便是干净,面容干净,身世干净,手脚干净。”
  上官浅垂眸接过帕子,低声应是。
  这番话他上辈子也曾说过,其中的提点之意不言而喻,只是上辈子她确实经常四处查探,露了马脚也是正常,可这辈子她循规蹈矩,他却还是对她的身份存疑吗?
  上官浅低着头攥着帕子,像是受了委屈,一抬眼,宫尚角却早已带着宫远徵离开了。
  她看到宫远徵回头望了一眼,眼里似乎也带着几分落寞。
  “上官姑娘应该开心才是,公子可从未对谁这样过呢。”一起种花的侍女见上官浅不太开心,急忙劝慰道。
  上官浅不解:“何出此言?我看角公子似乎对这些花不太满意呢。”
  侍女:“怎么会呢,我们服侍公子多年,他只会说不要、不行、不可以,从来都不让我们在这园子里种花草,可今天他什么都没说,就是默许了。”
  另一个侍女立刻接话:“上官姑娘不过才来半月有余,公子便鸡鱼也吃了,花草也让种了,以后成了亲,公子肯定对姑娘更好。”
  上官浅闻言假意害羞地垂了头,眼神却依旧沉静:“是这样吗?那就好......”
  ***
  茶室。
  宫远徵给宫尚角斟了一杯茶,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瓷瓶。
  “哥,这是月宫最新研究的药,唤作试言草。”
  宫尚角接过,放在手里静静端详。
  “月公子说,喝下此药之人,只会说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