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雾姬的心早就被宫尚角搅得波涛汹涌,她知道宫尚角只要开口许了她什么,便一定会实现,但她表面依旧沉稳:“我已经说了,我就是无锋,其他的,就没有什么要招了。”
  “怎么会没有呢?”宫尚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却没有笑出声,而是严肃地说道:“比如,你和宫唤羽的关系?再比如,到底是谁杀了老执刃?”
  又是一阵沉默,雾姬终于抬起头,恰好望进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你想要我怎么做?”
  宫尚角似乎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站起身靠近了雾姬。
  “我需要你配合我......”
  第15章 送别
  夕阳吞没最后一丝光线,归巢的鸟雀成群地扑扇着翅膀扎进山林。
  阴暗的玄铁牢房中,宫唤羽全身镣铐,颓唐地枯坐在一隅。
  明明只要启动无量流火,就能消灭无锋,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反对他?他精心策划的消灭无锋大计啊,明明只差一点点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全都怪那个宫尚角!要不是他,如今做执刃的就该是他宫唤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宫尚角,他宫唤羽哪里比不上了?
  宫唤羽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脸上毫不掩饰地满是狠戾与恨意。
  月长老是最后一个离开牢房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宫唤羽,想起曾经他也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如今竟会变得如此偏执阴暗,连至亲都能痛下杀手。摇头叹了口气,终是心情沉重地关上了牢门。
  另一边,众人齐聚在宫家大门。
  雾姬摘掉了平日里繁重的钗环首饰,换上一身朴素干净的棉布衣裙,不施粉黛,只在发髻上插了一根木质簪子。
  这几日的刑罚不过都是些皮肉之伤,没伤到根本,是以她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十几年前,雾姬便是以这副打扮进入宫门,如今要走了,又再一次返璞归真,回到最初的模样,只是面上的皱纹,终究昭示着时光的流逝,那些带不走的青春与往事,只能永远留下。
  宫门能来的人都来了,宫子羽站在最前头,身边站着云为衫。角宫和徵宫的人都自觉地往后避让,让羽宫众人和雾姬好好道别。
  雾姬往宫子羽和宫紫商手中分别塞了几串糖葫芦,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说道:“姨娘早几天就做了,一直没机会给你们,想着你们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话未说完,她便哽咽了,这宫门她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两个孩子。
  “姨娘,你就不能不走吗?”宫子羽像小时候一样,边撒娇边扯住雾姬的衣袖。
  雾姬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故作严厉:“说什么傻话,你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对啊,宫子羽你个小屁孩,不像我,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不想别离的情绪太过伤感,宫紫商抹掉满脸的泪水,活跃了一下气氛。
  她扭动着身躯,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冲金繁抛媚眼:“怎么样金繁,是不是被我成熟的气质所折服了?不要太迷恋我哦~”
  金繁一脸嫌弃地别过了眼,用手臂抵挡着宫紫商不断靠过来的身体。
  雾姬夫人也被宫紫商的搞怪给逗笑了,她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了云为衫。
  “这是我为子羽媳妇准备的见面礼,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你们成亲,但礼数总归是要的。”
  云为衫郑重地接过,轻声说:“谢谢雾姬夫人。”
  “该叫姨娘了。”宫子羽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假意咳嗽。
  云为衫:“谢谢姨娘。”
  雾姬夫人笑开了花:“好,好。”
  宫紫商用力给了宫子羽一肘子:“人家收礼,你脸红什么?”
  “谁说我脸红了!”宫子羽躲避着云为衫望过来的目光,一张俊脸不由得越来越红,只得窘迫地用袖子遮掩。
  雾姬夫人笑意更甚,她拉住宫子羽和云为衫的手,合作一处:“你们要好好在一起,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这下不止宫子羽的脸红了,云为衫的脸上也渐渐攀上一层红晕。
  宫紫商在一旁凑热闹:“哦~早生贵子哟你们两个,还有金繁,你什么时候和我也早生一个?”
  金繁:“……”
  离别的伤感气氛就在欢声笑语中渐渐被冲淡,雾姬又望向宫尚角和上官浅:“上官姑娘柔弱,尚角你不要整日一副冰山脸,要好好待人家知道吗?你如今身为执刃,更要早日为宫门开枝散叶才是。姨娘也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虽然雾姬和角宫来往不多,但作为长辈,她还是给了他们祝福和劝告。
  宫尚角和上官浅站得很开,原本好似两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却不防突然被“关照”。
  宫尚角略有些不自在,却很快清了清嗓子:“知道了。”
  上官浅也故作娇羞地低头称是,心底却一片冰冷。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宫尚角?这真是她听过最恶毒的祝福了。上辈子她有过孩子,只是还未成形便随她而亡,如今她重生了,但那个孩子呢?还未成形是不是连魂魄都没有?
  无人注意处,上官浅将裙摆攥得皱成了一团。
  “哎呀,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站得这么远,这么见外?看看宫子羽和云为衫,再看看我和金繁,宫尚角你是不是不行?”
  宫紫商眼尖,分明看到宫尚角和上官浅的疏离,飘飘然过去推了上官浅一把,让上官浅靠在了宫尚角身上。
  上官浅轻呼一声,正好被宫尚角扶住了手臂。
  “这样才对嘛!”宫紫商表示很满意。
  宫远徵却瞪着宫紫商说道:“要你多管闲事。”
  “弟弟你怎么说话的?”宫紫商双手叉腰,瞪了回去。
  “哼,谁是你弟弟。”宫远徵不忿地别过眼。
  宫紫商大剌剌地走到宫远徵面前,严肃地说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叫姐姐!”
  宫远徵看了一眼宫尚角和几位长老,碍于辈分,只好不情不愿地低了头。
  “姐姐。”
  “嗯,乖!”宫紫商满意了。
  宫门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但热闹过后,还是得分别。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雾姬终于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冲大家说道:“好了,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已得知父亲和弟弟的死讯,那这辈子唯一还值得她追求的,便只剩自由了。
  从前无锋和宫门都不曾给过她自由,从这一刻起,她终于可以自由地活了。
  众人都知她去意已决,便再没有过多的挽留,都只站定着挥手告别。
  一扇角门打开,雾姬走到门边,回头看了大家最后一眼,便决然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宫家的朱漆大门,女子从来都是有进无出,茗雾姬是第一个出去的人。
  同为无锋,上官浅和云为衫都怔然地望着那扇缓缓关闭的门。
  “雾姬这一走,开了先例,只怕以后宫门的规矩少不了要再被打破了。”花长老幽幽叹息。
  “不破不立,只要对宫门有好处,那些陈规旧条破了也无妨。”宫尚角严肃地望着山门之外的夜色,开口是属于执刃的威严:“宫门家规已历经数代,也是时候该除旧革新了......”
  第16章 关心
  送走雾姬后,宫尚角和上官浅一同走回角宫。
  没带侍卫仆从,宫尚角提着灯笼走在前,上官浅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地踩着他的影子前行。
  山谷的寒风吹散了零星几颗星子,半轮圆月投下的清辉似乎也带着几分寒意。
  “冷吗?”宫尚角的脚步未停。
  上官浅愣了半晌才听出他是在问自己,忙答道:“还好,不冷......咳咳。”
  毕竟刚病愈,上官浅语罢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宫尚角的语气变得比夜风更凉几分:“明明病着,为何还要来?”
  上官浅小心翼翼地解释:“雾姬夫人离开宫门,往后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作为小辈去送送她,也是尽一份礼数,我如今是执刃......未来执刃夫人,不能落人话柄。”
  上官浅说着又咳起来,这夜风确实冷,她半真半假,咳得一张小脸通红。
  宫尚角皱了皱眉,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伸手去解自己身上披风的系带。
  上官浅只感受到了一阵劲风,残余着宫尚角体温的披风便盖在了她身上,黑色的狐狸毛暖融融地围在小脸周围,属于宫尚角的气息瞬间将她裹挟包围。
  上官浅仰头看宫尚角,他总爱穿黑衣,此刻把灯笼放在脚边,正垂眸认真给她系着带子,整个人仿佛和夜色融合成一体。
  “多谢角公子。”
  宫尚角没应声,只是抬眼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记得她总爱穿浅色的衣服,衬得人像花朵一样清丽明艳,但此刻明显不合身的黑色披风包裹着她苍白的小脸,仰头的模样是不同于往日的可爱柔弱,让人有一种想把她扛回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