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果然还是在骗他。
  沈含山径直去前台,递出身份证:“您好,我定了房间。”
  幸好江屿容提前订位,馆子不大,整洁但店外等候的人实在太多。
  徐怀袖喜欢牛肉小饭,尝了一口后,难得兴致上来,想拍张照片。
  她没有“相机先吃”的习惯,但确实喜欢给美食留影,江屿容做过的饭她也拍过照。
  这次徐怀袖又准备拍张照片,江屿容已经摸出手机:“我来给你拍?”
  “啊?哦,好。”徐怀袖意识到江屿容的意思是拍她,立刻半托着碗,另一手比耶摆好动作。
  标准食客打卡照。
  江屿容歪头,半蹲下去,视角几乎要与桌面相平,很快拍好,手一撑凳子,坐回来,手机递给她:“怎么样?”
  屋内朦胧灯光、窗外夕阳、临窗、冬日氛围的外衣、暖意的汤饭、她的笑容。
  徐怀袖突然想问出那个一直没问出的问题。
  她听到自己问:“你喜欢我吗?”
  江屿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菜里去。
  绯红不止限于他的耳尖,迅速爬上他脸颊。
  江屿容的私服一如既往简约,昂贵布料设计并不繁琐,显得他整个人似乎与“心思”一词格格不入。
  没有借助发胶做复杂发型时,刘海完全地飘落在额前。唯一带着攻击性的眉骨弱化,成年人的筹谋算计似乎尽数褪色,他只是一张白纸。
  徐怀袖总有种调戏了未成年的错觉。
  但他眼神没有大多数人害羞时的下意识乱飘,江屿容直直望进徐怀袖眼底:“喜欢啊。”
  脸颊发烫的换成了徐怀袖。
  “喜欢什么呢?”徐怀袖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虚,少了些底气。
  江屿容沉默的时间久了些,但他始终不曾移开目光。
  闪跃的,跳动的,除了灯光人影移动,还有点别的什么。
  徐怀袖仓皇移开目光。
  她失策了。
  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想过江屿容是对所有人都很好,但没想到似乎……他用情至深的样子,和徐怀袖的想法完全不同。
  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感情错位。
  在徐怀袖还在好感阶段、试着准备和他和睦共度余生的时候,江屿容似乎已经在准备把下辈子全盘托付给自己。
  她突然意识到不能再让话题继续下去了。
  现在的她是否能承受得住江屿容的回答?万一答案远远超出自己的心理预期,她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江屿容?
  徐怀袖在心里有一张表格,100%的好感代表两人将会是一辈子的爱人,60%是及格分,她给自己打的分至多也就50%。
  面对一个可能有100%甚至1000%的人,徐怀袖有点怵了。
  相爱的人怎么腻歪都没关系,但徐怀袖还没到爱的地步,她没做好准备。
  徐怀袖在短暂的沉默中打断这一话题:“好了好了,快吃饭,要凉了。”
  江屿容居然没执着下去,他轻轻垂眸,摸酸梅汤的杯子,咬吸管,似乎陷入了什么思绪之中。
  徐怀袖难得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江屿容有什么不好说的事?
  自己不会成了什么人的替身了吧?
  两人谁也没有提到刚才气氛失常的一幕,轧马路回到酒店时,徐怀袖摸房卡准备开门,侧头和江屿容吐槽工作细节时,隔壁的房间门打开,有人稍扬声音传来:“怀袖?”
  徐怀袖被不带姓的不非常熟悉声音激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她抬头,看到了自己不那么愿意见的人。
  沈含山走出来要和她握手:“好久不见,好巧,怎么你也在这?”
  徐怀袖假笑两声,看见手,不动声色拽了拽江屿容的衣袖,江屿容立刻意识到徐怀袖的意思,另伸右手握过去:“你好,我是徐怀袖的先生。”
  第22章
  沈含山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他不瞎, 当然看到了徐怀袖扯江屿容,江屿容才过来握手的。
  徐怀袖连手都没伸给他。
  但江屿容看着有点木木呆呆的,哪怕是在暧昧期,都要徐怀袖扯袖子才反应。
  男人不都是有占有欲的吗, 江屿容身上可没有一点对徐怀袖的占有欲, 只怕是对徐怀袖一时新鲜, 仗着年轻讨女生喜欢。
  江屿容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评价为“木木呆呆”、“没有占有欲”、“图个一时新鲜”,他松开手,看沈含山:“你是?”
  徐怀袖介绍:“我大学学长, 毕业后和光扬合作过单子,和你领域很接近, 以后说不定能碰上。”
  “原来是学长,”江屿容听出来了,事业上的竞争对手, “久仰久仰。”
  沈含山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徐怀袖自己喜欢胡说八道,暧昧对象也是一样的喜欢胡说八道。
  徐怀袖的意思是初次见面, 介绍一下,江屿容居然能这样堂而皇之地说“久仰”。
  他见江屿容长得年轻, 自然轻视:“这回我没带名片, 下次交换吧,你们是来度假的?”
  “不是, 来工作, ”徐怀袖看沈含山一眼, 笑,“师兄呢?”
  “我来这边和医院谈事情,顺便看看一些艺术展,”沈含山想起什么, “刚好有场民族艺术展的票我有多张,你有空来看吗?要么一起?”
  “不必了,”徐怀袖听到熟悉的名字,“我也会去,也许到时候还能碰到师兄你呢。”
  沈含山挑挑眉。
  当着江屿容的面挖墙脚,沈含山是故意的。
  江屿容被挑衅,连愠怒或是别的情绪都没有,他不带温度地向沈含山礼貌一笑,温声对徐怀袖说:“房卡先给我吧,你不是有照片要修?”
  什么照片?徐怀袖只拍了一张。
  又不发出去,也要修吗?
  但徐怀袖还是把房卡给他,江屿容刷卡进门。
  门没关,虚虚掩着一条缝。
  沈含山别有深意地看了虚掩的门缝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老公’?”
  “嗯。”徐怀袖点头。
  还没来得及庆幸沈含山接受了她已经结婚的事实,徐怀袖就听见沈含山满不在乎的声音:“但看起来你们不太熟啊。”
  徐怀袖下意识回头看门,转头过来,笑说:“师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领了证的,怎么可能不熟?”
  沈含山一阵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新婚夫妻,浓情蜜意,会像你们两个一样相敬如宾?”
  肢体语言、目光、对话、甚至对对方的占有欲,都是证据。
  沈含山重点强调:“太有距离感了,感觉还没有我对你熟悉,你知道热恋中的情侣是什么样子的吗?”
  徐怀袖哪有被异性这么犀利地问过私生活,她不妨跳进了谁主张谁举证的陷阱,只得下意识用事实去辩驳:“但师兄,我们住在一间房间里,所以……”
  “所以什么?”沈含山直起腰,压迫的气氛一下子撤掉,“这是套房,有主卧有次卧。关系进行到哪一步有什么要紧,如果你们没有更进一步,有足够的空间分卧而睡,如果有,那又怎样?”
  徐怀袖惊呆了。
  “你在说什么呢?”她在意识到沈含山潜台词的一瞬间就收敛了客套的表情,连声音都放大不少。
  庆幸着江屿容给她留了门,徐怀袖反手摸住门把手,打开门扭头进去,话都没说半句,就把门甩上。
  “……”沈含山脸上的笑意也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电话声适时响起,沈含山接通:“喂?……好,我很快就到。”
  门摔上的声音可不小。
  江屿容向徐怀袖身后望一眼,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渴了吗?喝点水?”
  他倒是有闲情雅致,有心思把茶水换了一种,热气氤氲着的麦茶,旁边一盒碗杯状酸奶:“或者酸奶也可以,也是特产,据说口感和我们经常喝的不一样。”
  徐怀袖猛摇头:“我的天啊,下次出门我得带着结婚证,这都什么人。听见我结婚了还想着纠缠不清。”
  看到江屿容手中的茶,她下意识接过茶杯:“谢谢。”
  江屿容不动声色:“正常,以后你遇到的会越来越多。拒绝就好了,外物,我们也无法左右。”
  徐怀袖后知后觉:“正常吗?”
  她只知道很多人都喜欢背叛婚姻,在某些企业家眼中,“出轨”不代表着丢人、而是“团体”相互炫耀的资本与谈资。
  徐怀袖也收到过不同已婚男性对自己递来的恶心暗示。
  “对他们来说很正常。感情只是一段时间的荷尔蒙变化。家庭是合约、大家都是商业机器。时间久了,自然要找点刺激的,”江屿容去开笔记本,把手机照片导入进去,“极限生活刺激激素与神经递质,让‘麻木’转为‘活着’。”
  “也许还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说到这类话题,江屿容语调冷淡得多,大概是见得多了,只觉得烦躁,“有人引诱年轻女性堕入深渊,自然也有人图新鲜刺激自降身价成为公序良俗所不容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