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多久她便回了,向严晚萤禀报道:“回公主话,朱雀楼老板的妻子郭氏要卖楼,方才那些人都是去询价的。”
  “哦?”严晚萤有了兴趣,“他们询了价,都不打算买么?”
  “是那郭氏要价太高了,要二万两银子。这里地段虽好,却也卖不了如此价钱。奴婢刚听一位商人说,周边的酒楼最多也就卖一万五千两,郭氏若不妥协,恐怕很难交易出去。”
  严晚萤敛眸思索了片刻,缓缓道:“下车,我去跟郭氏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工头:喂,有事?
  第36章 典当
  与朱雀楼老板娘倾情砍价一百回合后, 严晚萤终于以一万七千两银子的价格,成功盘下此楼。
  朱雀楼经营不善,主要是因为老板去世后, 几位主厨人心浮动。周遭同行见状,便上来挖墙脚。
  一来二去,大厨都跑了, 菜色不齐且难吃, 生意自然就滑铁卢。
  再加上老板娘不懂经营、不擅为人处世, 得罪许多客人, 更使朱雀楼的境况雪上加霜。
  一万七千两,她的小金库还是勉强拿得出的。
  但问题是,开店还需要大笔流动资金, 她在支付盘楼费后, 手头能够凑出来的钱已经不多了。
  她立马回去公主府,上下搜罗,最后只能对着自己那一屋子的珠宝首饰叹气:唉,都是皇宫出品, 个个都有亮瞎眼的防伪标志、独特logo。
  要是被发现典当,可得惹得一身骚。
  就好像她明明坐拥上亿资产, 仔细一看, 都给她爹充成了话费。
  呜呼哀哉, 气也恨也。
  伤心了一番后, 她如狼似虎的目光, 落在了“新成员”蝶恋花步摇和白玉镯身上。
  ******
  寄人篱下的日子, 是越来越难过了。
  温雅贤抬头望了一眼店招, 缓缓叹口气, 才提脚迈进了德盛当铺的门。
  她头上戴着一顶黑纱幕离, 袖子里紧紧攥着母亲塞给她的小包袱,里面装着一些钗环首饰,都是母亲当年的嫁妆。
  这十来年,陆陆续续地来这里典当,而今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可以想象她出嫁之时会有多么寒酸。可能除去衣物被褥,连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找不出。
  嫁妆不丰,就会被夫家看不起,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嘲笑。
  古来笑贫不笑娼,这样的正室娘子,还不如不做!
  想到这里,她心情烦闷,又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到当铺的柜台前。
  不想那约两人高的柜台下,已经站着一个人了,看打扮,像是某家大户的丫鬟。
  等一下,这丫鬟她好像见过……应该是琼瑛公主府的。
  公主大婚那日,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排了半条街。她本是想偷望一眼骑白马的段清州,结果那时他和公主的大花桥已经进府了,她什么都没见着。
  最后,她只对这个走在队伍末尾、一直清点人数的丫鬟有印象。
  温雅贤还在回忆,丫鬟已经踮着脚尖、把一包东西举过头顶,递给柜上的掌柜。
  掌柜打开一看,眼睛立马亮了,分明在说里面都是好东西。但来典当的客人被高高的木柜台遮挡,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翻弄了一会儿,随即往里头尖声报:“记,缺边少沿,破碎不堪,金刚箍一对、圆子五颗、镀银……”
  “掌柜的,你怎么报的,我这都是崭新的东西,怎么到你这儿都成破烂了!”丫鬟听到前面半段就受不了了,气得嘟嘴。
  “我们就这规矩,您爱当不当,”掌柜眯着眼,促狭一笑,“不过,您这些东西也没多好,到哪家典当铺都是一样的价。”
  “放屁!”丫鬟听说,一下子就火了,跳着脚骂骂咧咧道,“东西都是珍宝斋的货,是别人送给我们家公……咳咳,夫人的!”
  掌柜和丫鬟还在吵嘴,背后等候的温雅贤却暗暗心惊。
  珍宝斋的货?
  她长年替母亲当首饰,一来二去也熟了,当铺里的行话能听懂一些。
  在当铺里,无论多好的东西,都是往贱了说。方才掌柜嘴里说的“金刚箍”,其实代指镯子。
  她可是记得清楚,上回偶遇段清州到珍宝斋买东西,他便是选中了一对名贵的白玉镯。
  公主的嫁妆都是宫中置办,要么是外藩贡品、要么是司珍房定做,应该极少会有珍宝斋的东西。
  所以说,这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竟然偷偷把驸马送的玉镯子给当了?
  温雅贤露出了迷惑的目光,她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愁吃穿的尊贵公主,还能贪图这几百两银子。
  因由未知,不过,把柄到手了。
  把夫君送给自己的物品随意典当,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令人心冷齿寒。
  ******
  段清州骑着马,从校场返回。
  一路风急马蹄轻,不多久,便到了公主府门口。
  缰绳勒停了马儿,他翻身跃下。立即便有门房自台阶而下,躬身牵过缰绳。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府,却突然瞥见远处的红柱子后面,藏了一个娇小的女人,正探头探脑地张望。
  又来?
  上回的态度还不够明确么?
  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儿,缠着新婚几日的男人不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挺骁勇了。
  他腹诽了一番,随即收回目光,脸色一沉,迅速朝门后大步走去。
  穿过府中的亭台游廊,他回到卧房,换了身衣服。然后照常去到书房,看书习字。
  不多时,悦书端了一杯清茶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前。
  他没搁笔,继续在纸上行云流水,嘴里却问:“查到了么,公主到底盘那朱雀楼做什么?”
  悦书努努嘴:“还能干啥,她想在京里开酒楼。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公主不做,反而要去折腾这个。”
  段清州没言语,笔下正在落款。
  “对了,驸马爷,你猜我方才遇到谁了?珍宝斋那位姑娘!”悦书兴奋得举起了小拳拳。
  段清州抬眸,给了他一记眼刀。可惜这位小侍从太激动了,半点没感受到。
  不仅如此,还在忘我地絮絮叨叨:“驸马不会是记不起来了吧。就是掉落锦帕的那位,眼睛大大的,漂亮得像画里的仙女,一跟人说话就脸红……”
  “我们家悦书也长大了,看上姑娘了么?要不要我去帮你牵线搭桥?”段清州淡淡回道。
  悦书听罢垂了头,很是丧气:“……驸马说笑了。那位姑娘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小姐,我区区一个下人,可不敢高攀。我就是觉着她好看、顶好看,没有其他想法。”
  他放下笔,看似和气地微笑道:“你不敢高攀大小姐,却敢背后议论公主的闲话。我看你不是一般的下人。”
  悦书:……
  一说到三公主就挨怼。你们不是假成亲么,哪来那么多维护?
  悦书皮笑肉不笑地还击道:“原来驸马不许我议论公主啊。啧啧,您不会是在哪里撞了鬼,当真要动心了?”
  动心?
  他闻言愣了一愣,好半天才笑答:“没有的事。公主可是我们的大东家,我们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拿人家银钱,难道不该对人家宽和些么?”
  悦书瘪瘪嘴。
  闷了一会儿,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慌慌忙忙掏衣兜:“对了,瞧我这记性,刚才那位锦帕姑娘,托我给驸马您带一封信!”
  段清州:……
  果然他平时对这个大傻子太宽容了么。
  憋了半晌的气,他只能狠狠丢给悦书一个白眼:“你拿来给我干什么?还不扔掉!”
  悦书听到“扔掉”二字有点懵,微微张大了嘴:“啊?”
  “啊什么啊。她给你一封信,你就拿来给我;那她若是给你一支毒箭,你是不是也要拿来射我?”
  “……”突然挨骂的悦书表示,很委屈,“哪里有什么毒箭啊,就是一封信而已。而且我已经拆开看过了,里面没有别的内容,就单单告知了公主的事。”
  “公主?”
  她能有什么事被这位姑娘“告状”?
  “是啊。锦帕姑娘在信里说,她在当铺偶然碰到我们府里的丫鬟,拿着驸马送公主的白玉镯去典当。问府里是不是遭了内贼。”
  段清州眸光一滞,喉头颤了颤,没发出声音。
  好歹也是他花心思挑来的东西,居然转头就给当了。她就真的如此绝情,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
  那些艳羡,那些欢喜,都只是逢场作戏?
  他是第一回对这些钗环上心,却被人弃之如敝履。
  “驸马……你、你别生气,看起来怪吓人的……”悦书瞬间感到整个人汗毛倒竖。
  而他只是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冷冽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才有鬼。
  一双眼睛都憋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抄刀子砍人。
  悦书吐吐舌头,忙找了一个宽解的突破口,道:“我觉得公主不至于……兴许府里真的有内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