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吕生金没有多说半个字,点了点头。
  …
  “咋还没回来?”阮家老二阮安强不耐的又转了一圈,“这都什么时辰了!”
  阮安贵倒是沉得住气,他吐出嘴里叼着的一截麦秸:“二哥别急啊,那俩小蹄子晚上总得回来睡觉吧?咱们耐心等,难道还等不到?”
  他不轻不重的拿脚踹了踹大门,冷笑,“这小蹄子鬼精鬼精的,先前这门被冯苟生给踹坏了,她就换了个门;篱笆被老厉给压倒了,她就又垒了这墙。你说她手里头没几个银钱,我还真不相信了!”
  阮安强粗声粗气道:“你说得对!眼下章哥儿可是咱老阮家的独苗,她害得章哥儿差点丢了性命,只让她赔点钱,已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了!…不过听我媳妇说,那小蹄子惯会装相,到时候可得抢在她叫人之前把她给按住了,别让她叫喊声招来了人。剩下的那个反正也是个哑巴,倒也不用管她…”
  都说阮安贵是阮家三兄弟里那个最混的,但很多人却不知道,这阮家老二阮安强也不遑多让!
  周里正由阮明姿引着,从另一条村中土路抄小道过来,正好绕到两人身后,把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气得他重重捣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呵斥道:“你们两个!竟然在商量着谋害自个儿的侄女!”
  周里正的话犹如平地惊雷,把阮家这俩兄弟给吓得不轻,他们看着从背后拐出来的周里正跟阮明姿,脸都青了。
  “…哎,里正这哪里的话。”阮安强开始装傻充愣,“我们可没有啊。”
  “就是,”阮安贵忙接上话,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里正怕是不知道,今儿我家章哥儿差点被阮明姿那丫头害得中毒,我跟我二哥,就是有点,有点气不过。您懂吧?这小丫头太毒了,连亲堂弟都不放过。我们就想着,给这小丫头一个教训,吓唬吓唬她。”
  “对对对,”若论脑子的灵活,阮安强还是比不过整日里偷鸡摸狗的阮安贵,他连声附和,“我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
  周里正哪里肯信这俩人的鬼扯,又重重捣了捣手里的拐杖:“章哥儿中毒的事,我也听人说了!那简家秀平不是也在场,已经证明了跟明姿丫头没关系了吗?你们还扯着这个不放,我看就是存心来讹钱的!”
  阮明姿低声道:“里正爷爷,听二叔三叔方才的意思,更像是来抢钱的。”
  阮安贵立马叫了起来:“明姿啊,你可不能这般血口喷人!简秀平那小子向来对你不薄,说不得就是为了维护你扯了谎,他说的不能作数!”
  周里正瞪了过去,花白胡子都气得要翘起来:“简家小子说得不算数,你们俩说得才算数是吧?!我可警告你们,若是你们再这样胡作非为,影响了你家章哥儿的学业,你们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话一出,阮安强立马慌了。
  平时风言风语也就罢了,那高秀才已是收了章哥儿进学,总不好为着风言风语就把章哥儿赶出学堂。
  但要是村里的里正给高秀才去封信…
  这性质可就截然不同了啊!
  阮安贵还想再说些什么,刚吊儿郎当的开了个口,“我说周里正,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立即被周里正翘着胡子骂了回去:“落马沟那姓厉小子的事,我可还给你记着呢!怎么着,你们这是想去公堂上说道说道?”
  阮安贵顿时就有些灰溜溜的。
  周里正又重重的捣了捣拄着的拐杖:“行了!你们都赶紧走,别挡在人家小姑娘门前!记住我说的话!”
  阮明姿在一旁乖巧的扶着周里正的胳膊,嘴角带着弯弯的笑意,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月光映照下,端的是乖巧无比。
  阮安强阮安贵俱是十分不甘心,狠狠瞪了阮明姿一眼,却也知道,这小妮子技高一筹,直接捏着他们的脉门把周里正给请了过来,提前堵死了他们的路。
  可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的趁着月色摸边回去了。
  阮明姿这才呼出一口气来,盈盈笑道:“谢谢里正爷爷替我主持公道。”
  “丫头也是命不好,摊上这种亲戚,你里正爷爷总得多看顾你一些。”周里正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慈爱之色,“行了,老头子也不跟你多说了,你赶紧同你妹妹家去好好歇歇。”说着,他摆摆手,也不让阮明姿相送,自个儿拄着拐杖慢腾腾的回去了。
  吕生金一直守着阮明妍在不远处缀着,这会儿见周里正把人给轰走了,阮明妍按捺不住的蹬蹬瞪跑到阮明姿身边,紧紧的依偎着。
  她虽然年纪小,却也听懂了方才阮安强跟阮安贵说的话。
  害怕。
  “今晚上真是多谢生金哥了,”阮明姿牵着阮明妍的手,恳切的跟吕生金道谢,“…多用了好些时辰,生金哥回去同高婶子好好说说,别让她太担心。”
  吕生金点了点头,同情的看了一眼这对姐妹,嘱咐了一句“有什么事尽管去吕家”,这才走了。
  第107章 姚月芳不见了
  这一天天折腾的。
  阮明姿呼出一口气,从脖子上掏出生铁钥匙,插入木门沉重的大铁锁中,“吭哧”一声,打开了锁。
  阮明姿牵着妹妹进了院子,反身把大门从里头又落了锁。
  小院子里静谧无声,只能隐隐听到兔子窝里发出的些许细微动静。
  只有月凉如水,倾洒小院。
  阮明姿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妍妍今儿也见着了,老宅那一家子,从里到外,从老到少,都想着如何从咱们姐妹俩身上啃下最后一块血肉来…姐姐前几日给你开蒙,教你读书,不仅仅是不想让你目不识丁,更多是想让你识字明理,多懂一些人生道理,开阔见识,充盈心胸,就不会把眼光囿于那方圆之间。”
  阮明妍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还有些不懂,但她也听明白了一些,多读书,是有好处的。
  她人小,很多事都帮不上姐姐的忙,但她一定会好好的跟着姐姐读书,不让姐姐替她操心的!
  阮明妍攥紧了小拳头,下了决心。
  …
  在耳房盖好的第二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外头却阴了整个天空,看着坠沉沉的。
  阮明姿在炕桌上悬腕练字,阮明妍就坐在一旁乖乖的拿着先前阮明姿给她买的三字经温习。
  外头雨珠子噼里啪啦的落在窗户上,倒也让人有种别样的安心。
  阮明姿足足摹了三张大字,手腕有些酸痛了才停了下来。
  因着阮明妍不能出声,阮明姿倒也不好检查小姑娘的朗读背诵,她只得挑出先前刚教过的那一小节,自个儿轻轻的念了一遍,问阮明妍:“妍妍,都会了吗?”
  阮明妍有些腼腆,眼睛却亮晶晶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妍妍真棒。”阮明姿毫不吝啬的夸赞,“那我们来看下一小节…”
  姐妹俩正在炕上其乐融融的教着字儿,却听得院子外头似是有人砰砰砰拍着大门叫门。拍门声和在雨声里,沉闷得很,听不太真切。
  阮明姿从墙上取下挂着的斗笠,往头上一扣,推门出去看情况。
  阮明妍在屋子里的炕上扒着窗台,有些好奇的往窗外看着。
  秋雨有些凉,阮明姿不期然打了个寒颤。
  然而她却不敢有半分耽搁,赶忙去开了门。
  方才她听着那声音就有点像是二舅妈鲁氏的,这会儿开门一看,果然是鲁氏。
  她外头套着的蓑衣已经都湿透了,斗笠淅淅沥沥的往下滴着水,脸是苍白的。
  阮明姿心里咯噔一下,忙把鲁氏迎进来:“二舅妈怎么这时候来了?”
  鲁氏匆匆跟着阮明姿进了屋子,在门口把斗笠摘了,朝外抖了抖水,冻得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些焦急:“明姿,你见你表姐了没?”
  阮明姿摇了摇头:“没有。”
  阮明妍从炕上下来,她出不了声,没法同二舅妈打招呼,只懂事的拎着先前刚烧好的水壶,倒了一碗热水,捧着端给鲁氏。
  “妍妍乖。”鲁氏勉强的定了定神,夸了一句,接过那碗热水来,虚着边喝了几口。
  热水下肚,鲁氏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但眉宇间的愁苦之色还是未减半分。
  “这是怎么了?”阮明姿担忧的问。
  鲁氏叹了口气,顺手把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愁眉苦脸道:“你表姐,从昨儿下午跑出去,昨晚上就没回家,你姥爷带着你大舅二舅找了一晚上都没见着人,你大舅妈哭了一整夜。今儿早上我跟你姥姥还有大表嫂也分头出来找了,实在没法子,我就想着过来问问。”
  “这也太危险了,”阮明姿神色一变,微微提高了音量,“二舅妈,雨天在山里行走很危险的。”
  不说下雨路滑摔下山崖什么的,万一积雨引起塌方造成泥石流…
  阮明姿在现代时,就是在进山勘测地质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泥石流,才来到了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