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很黑,笼罩在俞明玉的五官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今夜谢安存身上的香气很淡,被另一股隐秘的甜味儿取代了,他闻了闻,没有像往常那样感到困意,反而越发清醒了。
  谢安存态度强硬,俞明玉的鼻梁不得不顶在那片苍白凸起的胸骨上。他抬眼往上看去,谢安存嘴唇翕张,全身上下就这片最红。
  都是被他玩出来的。
  “宝贝。”谢安存继续说梦话。
  “嗯。”俞明玉漫不经心地用鼻尖顶开谢安存的领口,“安存,羊呢?”
  谢安存只好尽职尽责地给名贵花草数羊,一只羊、两只羊......远远没有叫他宝贝来的动听。
  俞明玉觉得有些不高兴,微微回过神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这么大岁数了还跟比他小好几岁的孩子置气。
  他懊恼地呼出一口浊气,想退开来时,谢安存反而抱得更紧。
  被子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搔上他的大腿,毛茸茸的,好像是条尾巴。
  第42章
  尾巴是活的,随着谢安存呼吸的频率轻轻点在腿侧,完全不知自己的主人正在闯什么大祸。
  比震惊和疑问先到一步的反而是那份rcp值极高的dna检测报告,俞明玉渐蹙起眉峰,手伸下去探。
  掌心里没有传来想象中顺滑的触感,尾巴细细长长一条,结实、柔韧,粗粝绒毛搔刮在俞明玉皮肤上,甚至有些扎手。
  “……”
  俞明玉向来冷静自持的理智在谢安存身上接二连三的怪象上逐渐瓦解,他张了张嘴,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俯视,枕边人的脸被夜色吞没,逐渐变得陌生起来……此时此刻,俞明玉心中只剩下一道惊雷般的轰鸣——
  谢安存到底是什么?
  他紧盯住青年的脸,缓缓掀开被子。
  谢安存睡得昏天黑地,被撩开衣服也只是嘟囔一声,觉得哪里难受,将腿也缠上来。
  他只觉得自己像抱了一块巨大的戚风蛋糕,这蛋糕竟然有自己的五官,长着一副看上去就极会勾引人的样儿。
  谢安存自己都舍不得下嘴吃,最多就是舔两口过过瘾,没想到竟然还有别的路边野狗眼巴巴地垂涎,谢安存怒上心头,正要张嘴狂吠时,大蛋糕居然说话了。
  它叫:“安存......谢安存!”
  谢安存猛地惊醒。
  第一反应不是呼吸,而是发现自己尾椎骨有异样的瘙痒感——自己身体一部分正被人抓在手心里。
  黑色的桃心尾巴尖儿被一根拇指无意中刮过,那里的绒毛最短最敏感,光是被俞明玉捏着,细微的快感便在神经里横冲直撞,直冲天灵盖。
  鸡皮疙瘩瞬间从脖子蔓延到整个后背,谢安存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没反应过来短短几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想在俞明玉手里尖叫,扭动,蜷缩,让他放过自己的尾巴。
  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谢安存便僵住了,他龟速扭过头,与身旁的人对视。
  “安存,你在自己腰上绑了什么东西吗?”俞明玉慢声问,指尖往上,顺着绒毛狠狠捋过心形状不明物体,“这是什么?”
  该怎么形容俞明玉现在的表情才好呢?不冷,也不热,像一团模糊的雾气,用力扒开才能瞥见里头赤红的双眼。
  谢安存胆战心惊,人生中从来没有哪刻像现在这样被掐住了喉咙似的无法呼吸。
  抖着嘴皮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流出一声无力的呻吟:“啊、等等……叔叔,你、你……”
  “我什么?”
  “停、停……停,先停下,好吗?求你了……”
  “安存,叔叔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以先告诉我,你腰上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吗?”
  俞明玉微微摇头,眼神特别无辜,好像比当事人还要不知所措,话这么说,底下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粗粝枪茧重重摩擦过神经血管最丰富的尖端皮肤,按平时谢安存早能感受到对方这时故意的了,可现在的他充其量就是颗可怜的小番茄,一捏便出汁漏气,弓起背大口喘息。
  “安存,说话。”
  谢安存拼命摇头,推拒的力道软绵绵的,更像是包住了俞明玉的手,和他一起玩自己的尾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谢安存大脑空白,魅魔的尾巴怎么可以拿出来玩呢?再这样下去身体会被俞明玉玩坏的吧?
  更多的都来不及想了,在俞明玉再一次出力按压时,他脊背猛地弹跳两下下,喉咙里溢出一道极粘腻的呻吟。
  “啊!”
  那尾音上扬,黏糊糊得像灌进一层蜜,完全不像是谢安存平时会发出来的声音。
  此声一出,两人都愣了一下,谢安存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吓得魂不附体,“哐当”一声掉下床,摔倒在地上。
  “......”
  “安存,没事吧?”俞明玉起身查看。
  即便房间里那么昏暗,他也一眼看到了对方红得像猴屁股似的脸,俞明玉动作一顿,伸手想将人拉上来,对方却拼命摇头,手背在身后似乎在藏什么东西。
  四肢并用往后爬,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这态度让俞明玉又装模作样地换上一张伤了心的表情,意思是方才还抱着他叫他宝贝,现在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抓到哪里把你弄疼了?”
  “不是、不是,刚刚做梦了,特别特别恐怖,把我吓坏了而已,没事没事......”
  谢安存干笑且语无伦次,他拼命想把尾巴往屁股缝里面塞,求爷爷告奶奶,跪观音菩萨佛祖耶稣都没用。
  尾巴像有意识一般摇晃着,桃心尖儿还是个谄媚的主,方才爽到了,食髓知味,一直想往结引人的方向探。
  全天下被自己身体背刺的魅魔也只有他这么一只了。
  俞明玉根本不信他的话,步步紧逼:“你后背怎么了?上来,让叔叔看看。”
  “不......不是......真没怎么……”
  谢安存脸色扭曲,后背没怎么,就是出了一层冷汗,屁股才有问题。
  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再和俞明玉共处一室一分钟都会出大事。
  于是谢安存猛拉过自己的枕头,螃蟹一样快速往门口的方向挪动,一边逃还一边说:“对不起啊叔叔,你先睡吧,我今天睡相好像不太好,怕半夜踹到你,我先回自己房间睡好了......”
  房门被急匆匆地关上,偌大的卧室里在短短一分钟里忽然只剩下了俞明玉一个人。
  他脸上笑容终于僵硬下去,最后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看。
  那里仍残留着一种温热而软绒的诡异触感,指尖微湿,不知是自己还是那条尾巴上流出的汗。
  虽然长期缺乏睡眠很伤大脑,但俞明玉确信自己还没到出现幻觉的地步——谢安存尾椎上绝对长出了什么东西。
  他半靠在床背上阖上眼,无意识地摩挲指腹,半晌,将掉在地上的腊肠狗捡起来塞回被子里。
  两天后,伯劳大厦,顶层射击室内。
  砰——移动枪靶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微微震动,中央十环上,枪洞接踵而至。
  桌面上摆着许多根不同粗细、长短的手枪复进弹簧,每打出一颗子弹,俞明玉便会熟练拆开手枪零件,换一根新的弹簧进去。
  比起漂亮的枪法,他更在意如何能让子弹准确得钻进敌人最薄弱的血肉里,但现在,要做的是辨认出哪个工厂做出的复进弹簧更韧更灵活。
  陆以臻站在他身边,很想把鼻梁上快滑下去的眼镜扶起来,但又得秉持秘书长在工作时严重不苟的精英作风,只得继续将手边查到的资料汇报给俞明玉听。
  他这辈子最擅长的事就是帮俞明玉做事,然后观察老板的脸色。
  这几天俞明玉的心情阴晴不定,春风成了沙尘暴,所有人都得提紧裤腰带,一夜回到解放前。
  调查跟车者的事终于有了进一步的进展。
  陆以臻发现在网上购买二手车的账户ip地址竟然都在沂水市,此外这些账户还购买了很多类似电击棒、乙醚、尼龙绳、锁链之类赃物,着实危险,显然对俞明玉图谋不轨。
  陆以臻本想从近几年在沂水中央监狱出狱过的罪犯下手,但俞明玉只叫他去找整个上流圈里一些纨绔子弟的资料。
  “徐垚,男,24岁,身高177,体重80kg,阳美电器公司董事长的第三子,家庭住址馥庭49号......”
  “罗非亦,男,23岁,身高175,体重72kg,目前就读于南洋大学视觉设计系三年级,罗氏集团的独子。”
  “探手备注,此人私生活极其混乱,常年脚踏四、五条船而且在某些方面上有瘾,经常在酒店......”
  俞明玉漫不经心地听着,脑子里在想另一件事。
  原来世界上还有他怎么想也想也不明白的事,而且有钱也不一定能够解决。
  为此他还创建了一个社交论坛的账号,正式发布了自己的第一篇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