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养花守则 第87节
  赚得了她的愧疚,便好卸下她的心防。
  可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应该对她笑的,好把这事儿轻轻揭过,可摧毁殆尽的理智已无法再束缚住他。
  “颜冬宁,你就这么在乎他吗?”他冷笑,语气也是硬得扎人。
  冬宁张嘴,喉咙间的话语却被他截断:“算了,我不想听。”
  不敢听到她的回答,虽然事实已经验证了一切,可他依旧自欺欺人到回避面对。
  是了,他章凌之一向就好自欺欺人,仿佛不承认、不面对,自己曾经对她生出的爱欲便不存在;她对方仕英的怦然心动便也不存在;仿佛她心口那点位置还只留着自己一个人。
  他是个骗子、傻子、痴儿。
  无可救药。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望着自己脚尖,她慢吞吞开口。
  章凌之忽而心提到了嗓子口,“嗯。”喉头一滚,他语调艰涩。
  “我……我其实已经上街去看过房子了,打算过段时间就搬出章府。”
  一口气说完,她不敢抬头看他,头顶只余沉重的呼吸声,侵袭着她的口鼻。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章凌之不及防她说这话,一下没回过神。怔忪过后,望着她低垂的头,两只小巧的耳尖露着,轮廓染上淡淡的山茶花香气的粉霞,叫人心猿意马。
  可是她竟然想躲开他。
  他只恨不能立马将她紧拥入怀、吃拆入腹,好叫她这辈子都逃无可逃。
  “雪儿……”终是克制住了心底的怒火,他往前一步。
  冬宁连忙后撤,惊慌得退出一大步。
  这一动作彻底激怒了章凌之,他一个跨步上前,掌住她的腰,搂到自己胸前,唇贴着她的鬓发,牙根紧咬,“你就这么想躲开我,嗯?”
  冬宁吓得身子轻颤了颤,紧缩着,如一只受惊的兔儿。
  他贴得太紧密,那自幼时便缠绕在她梦里的沉香气铺天盖地而来,千丝万缕,将她牢牢缚住,愈挣扎,愈紧迫。
  “是……你就当我是想躲开……呀!”
  扣住她后腰的大掌一用力,冬宁几乎是撞上他的胸膛,那柔软毫无空隙地贴上去,任由他心跳剧烈地撞击。
  手撑在他胸前试图推开,可力实在量悬殊,真似螳臂当车。
  她鼻尖惊出细密的汗,被他“轻薄”也不敢呼叫出声,只咬牙去做那毫无悬念的抵抗,脸颊晕开一片羞粉。
  章凌之就这么垂眸看她,手掌恶劣地又一用力,那两团饱满又往他胸口贴得更紧了。
  那羞惭已经蔓延到了耳垂,红得靡艳,她几乎快要哭出声:“小叔叔……你……放开我……”她已多日不曾这样称呼过他了,此刻又这样唤他,更像是在刻意提醒,提醒他内心仅剩的羞惭。
  淡淡冷笑,心中几乎被她激发出所有的恶劣来,只觉她像在抗拒却又不似真的抗拒,竟更品出些趣味来。
  低头,轻轻吻去她鼻尖上的细小汗珠,磁沉如滚砂般的声音混着鼻息,落在唇畔,“雪儿为什么想要躲开我,嗯?之前是谁闹着说喜欢我?现在又说话不作数了?小骗子。”忍住想要一口咬在她鼻峰上的冲动,他紧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贴上她的鼻尖。
  被他这一通闹,冬宁脚底板一软,差点就没站稳,于是哆哆嗦嗦,哭得更厉害了,“我……因为我……我长大了……”
  “不喜欢你了”这几个字还没脱出口,他另一只手也环上她的腰,这下,更是将人结结实实抱在了怀里。
  “我知道,雪儿长大了,所以呢?”他在她鬓边吐息,空气中飘散出几丝旖旎。
  “以前不能想的事儿,我们现在可以想了,不是吗?”
  她摇着头,闭眼伏在他胸前,泪水已然从眼眶滑落。
  这样的他好陌生,她从未见过想过的,小叔叔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令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招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太乱了,她的心太乱了,不能靠他这么近,仿佛所有的思绪都会被他的气息搅碎。她要离他远一点,才能重新开始思考。
  “你……放开我……我不舒服……难受……快放开我……”她嘤咛着,泪水可怜兮兮地滚了满脸。
  手背抚去她脸上的湿痕,他声音出奇地冷静:“雪儿长大了,可以嫁给小叔叔了,你说呢?”
  冬宁猝然睁大眼,见鬼了似地瞪着他。
  他轻飘飘的语气,却在她心中丢下一颗炸弹。
  迎上她惊异的目光,章凌之唇弯了弯,那飞扬的凤眼却是压了下来,显出些庄严郑重来。
  “雪儿,嫁给我吧。”
  第54章 偷香一口她的酒窝太醉人。
  太阳已彻底跃下了山头,光线昏暗,贴得极近的两人互相用视线摸索着彼此的神情,呼吸在夜风中,沉沉交缠。
  冬宁不可思议地瞪着眼,连呼气都忘了。
  终于,她回过神来,挥起两只拳头往他胸口猛捶,“放开我!”
  她是真的生气了,章凌之没再执意圈着她,手一松,放她退开两步。
  她抚着胸口,压迫突然解除,不停地顺气。章凌之待她缓过来点,沉着声音开口:“雪儿,我很认真地跟你说。”
  “你疯了吗?!”她憋红着脸,吼出了声。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凭什么要答应你?就因为你章大人轻巧巧的一句话?以前要赶我走的是你,现在……现在说要……要我嫁你的也是你,你以为你是谁?官儿当久了就习惯随意对人发号施令了吗?不听从你命令的人又要如何呢?您老准备怎么发落我?!”
  她一溜串的怒吼,竟似是将心底积攒了许久的怨气
  齐齐倾吐出来。
  章凌之料到她会生气,可她这番言语,还是将他听得错愕,心霎时悬了空,像被海浪抛起又落下,无处着力。
  “雪儿,你……怎会这般想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不是要对你发号施令,最终还是要看你点头与否……”
  “好!那我告诉你,我……”她咬了咬唇,终是狠下心道:“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愿意!这样,我说清楚了吗?”
  少女呼呼喘着气,似是气急了,嘴唇都在颤抖。
  隔着夜色,他的脸有点瞧不真切了,只依稀勾勒着一道高挺的轮廓,脊背抻得笔直,只剪影也能看出端平的文人风骨。眉骨和鼻梁覆下阴影,眼睛嵌在其中,越发幽深莫测起来。
  “雪儿……”喉咙似乎有点发堵,字句吐露得干涩:“别着急,你先冷静下来,我们不说气话。”
  “哈?!”冬宁气极反笑,那笑声中是赤裸裸的嘲讽,“我不冷静?我说气话?是……是是是……”被气到失语,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连连点头,“对……对对对……在你眼里,我就是不成熟,总是不成熟,只要不合你意的话,就是不明智、就是在发脾气……”说着,又笑中生泪,只一下,眼眶边便衔着几颗小珍珠,颤颤悠悠,倒映着她失望的眼神,如此刺目。
  章凌之目睹着她激动的反应,依旧冷肃得似一尊神像。
  他执拗地觉得,她就是在闹脾气,说气话。
  身子一个激灵,他方才知觉过来,手心早已沁出了冷汗。
  “那……我们先回家,再慢慢说……”
  “我没有家!章府也不是我的家!我说了,我要搬出去。”她再次坚决地重申一遍。
  “我不同意。”想也没想,他下意识地强硬回绝。
  “章凌之……你就是这么讨厌!从来都只顾着你自己,有考虑过一点我的感受吗?”
  “你这样子的人,我凭什么要嫁给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
  提着裙角,她大踏步往马车走去,一边擦着眼泪,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东华坊。
  “来,慢点慢点,当心轻拿轻放啊!”
  一座民宅前,来往的脚夫从马车上卸货,将那一摞摞箱子往院子里搬。何晏站在门口,亲自盯梢,来回转悠地忙着安排打点。
  “这几箱,往东厢房去。”何晏手一挥,一眼便瞧出来那就是冬宁的几箱衣物,立刻指挥着他们搬往冬宁住的东厢房。
  虽说只有小姑娘一个人的行装,但她小东小西的玩意儿多,又是个恋旧的,个个舍不得丢,愣是从章府装了好几大箱子,方才收拾完。
  知道她一向认床,章凌之更是叫人直接把她在章府睡的那张紫檀木雕花拔步床又搬来了这新宅子里。
  他今日在内阁当值,要事缠身,没法儿亲自过来料理,便将搬家事宜全权交由何晏安排。
  箱子都搬完了,何晏抬袖揩了揩额头的汗,赔着笑走来。
  冬宁立马从石桌边起身,倒上一杯水给他递去,“何管家辛苦了,今日真是麻烦您了。”
  何晏见那杯水,一时竟有点错愕,又讪讪地接过,“姑娘这真是有主人家风范了,倒显得我是来做客了一般。”
  冬宁抿嘴轻笑,小酒窝深嵌脸颊边,“瞧您说的,以后您再过来,可不就是客人了吗?”
  哎,何晏心中轻叹气,不知主子怎么和姑娘就把别扭闹到这个地步了。
  将水饮尽,他又指了指院子里躬身站成一排的下人,“姑娘认明白了人,主子给姑娘安排了两个护院,一个厨子,再有就是一个丫鬟。”但这队列里却是没有丫鬟,他连忙补上,“茯苓还在章府那头打点,今日晚些时候便会跟过来伺候姑娘。”说完,他奉上一个殷切的笑,主子惦念着姑娘,把什么都给打点好了的。”
  冬宁轻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去逞强拒绝他塞来的这些人,毕竟芳嬷嬷还淹留在京畿道回不来,她一个姑娘家独身住在外面却也害怕,如此,有人看护着,她自己也好放心。
  “劳何管家费心了。”
  分明知是章凌之的安排,她偏不提他,只跟何晏道着谢。
  她手往琵琶袖中一掏,摸出几两碎银子来,起身就往何晏手中送,“来,何管家……”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他吓得忙从椅子上跳开,拼命摆手推拒。
  “这帮姑娘搬家本是我分内之事,如何还敢收您的赏钱?快点拿回去。”
  “噗!”冬宁忍俊不禁,被他这模样逗笑,“何管家误会了,这银子原也不是给你的赏钱。”
  “那姑娘这是……”他着实疑惑了。
  肃了肃脸色,她郑重其事道:“这是我这个月的房租钱,你帮我拿给小叔叔,这宅子就权当是我跟他租下的了。”
  “哎呦!”
  何晏一听,更像是针扎了屁股般,赶紧把她那银子往外推,“姑娘你这是……你这是来哪出呢?主子怎么可能要您的租钱,你呐,把这钱收好咯……”
  “可何管家……”她手一递,追着他非要把这银子塞过去,“我吃他的住他的,这算怎么回事?总也不能安心呐。”
  何晏竟是觉出点好笑来,“姑娘呐,主子都在府上照顾您四年了,您现在再来跟他算这个,算得清吗?”
  冬宁被他说得低了头,默然不语。
  挣扎半晌,她又执着地拉扯起来,“这可不成,以前是以前,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