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对我觊觎已久(重生) 第37节
  所以你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些人看似赢了,实则输的彻底。
  “不敢。”杜科拱手,摆出了恭敬的姿态,“一切由殿下做主。”
  他连对许怀鹤的称呼都变了,虽然他们一直都很清楚许怀鹤就是当年太子的血脉遗孤,是那个没有被找到,没有查出下落的孩子,是如今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但在这之前,他们各有算计,并不敢明目张胆地称呼“殿下”。
  当年宫变太复杂,是非对错已经不重要,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要推新帝上位,只要成功,那他们就是功臣,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
  但他们却低估了许怀鹤的心性,也低估了许怀鹤的手段,是啊,毕竟是先朝太子的孩子,怎么可能泯然众人,任由他们拿捏呢?
  如今杜科也看清了形势,决定做第一个向未来新帝投诚,表明臣服真心的人,他,一定会成为真正的赢家。
  杜科继续道:“殿下出手果断,杜某自愧不如,一招就断了皇贵妃和皇帝的念想,将那孩子扼杀在娘胎里,绝不会阻碍殿下未来登基的道路。”
  他有意捧高讨好许怀鹤,但许怀鹤却并不应他的话。
  “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许怀鹤抬起茶盏,刮了刮茶碗边沿,“那是暗桩自己动的手,她对皇贵妃和永宁公主恨之入骨了,哪怕就算是死,拼上她自己的命,也要为她姐姐报仇。”
  许怀鹤指尖微顿,意有所指:“仇恨的力量,远比你想的更强大。”
  杜科笑了笑,说到底,还是许怀鹤算计人心的本领更高,虽然皇贵妃滑胎这件事不是他指使的,但他也料到了那名小宫女会动手,不是么?他只是在幕后看着,挪动着棋子,坐收渔翁之利。
  “新年之时,正是好戏开场的好时机,右相难道不觉得吗?”许怀鹤轻笑着回答了杜科的第二个问题,“皮影戏只是造势,在老皇帝的心里埋下一根刺,至于下毒,是他急火攻心,诱发了体内埋藏已久的毒素,才晕了过去,杯口上的毒是后来才抹上去的。”
  许怀鹤放下茶盏:“所以,他是查不出真相的,只会查到这毒和宫宴上刺客用的毒是同一种,都来自漠北。”
  对上许怀鹤狐狸一样微微眯起,饱含嘲讽和冷冽的眼睛,杜科突然打了个哆嗦,在官场经营多年的勾心斗角,让他立刻意识到了许怀鹤的打算——
  许怀鹤要让皇帝对漠北的怀疑和厌恶更深,最好主动起兵攻打漠北,而只要出兵漠北,镇国公必定会带军队去边关赴战,没了镇国公在京城坐镇,想要杀皇帝,夺皇位,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第三个问题也不必许怀鹤再亲口回答他,杜科已经明白许怀鹤这哪里是没能干脆利落地做到底,而是一步一步铺垫着,为皇帝选好了必死的结局。
  杜科稳了稳心神,轻声问:“那殿下准备什么时候……一击即中?”
  “春猎。”许怀鹤已经耗尽了耐心,“右相难道忘了,年年春猎时,臣服于大夏的小国也会带着进贡前来参加?”
  杜科慌然大悟,心里不断猜测着许怀鹤之后的打算,但也看出来许怀鹤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奈,非常识趣地起身告辞,悄悄从国师府的后门溜了出去,趁着夜色掩盖,坐上简朴的马车,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天色已晚,妻女和姨娘们还聚在一起打着叶子牌,享受着新春佳节的快活,杜科从院子里进来,看着自己长相秀丽的女儿用帕子掩唇轻笑,心里忽然又升起了另外一个念头。
  若是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许怀鹤为妻,那许怀鹤登基以后,岂不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
  但
  紧接着杜科又一凛,他猛地想到了镇国公府,有前车之鉴在,杜科再贪图女儿能为自己带来的荣华富贵,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心思。
  若是许怀鹤对自己的女儿有意,那还好说,女儿指不定能像如今的皇贵妃那样宠冠六宫,不断补贴娘家,让娘家人在京中几乎横着走,但若是许怀鹤对自己的女儿无意,甚至不喜,那下场就如同先皇后一样,凄惨地病死在宫中。
  杜科并不知道的是,今夜并不只有他一人想着先皇后,昭华公主殿下的府邸里,桂嬷嬷终于擦干了眼泪,但心里还是不断思念着先皇后的音容笑貌,越想就越心疼,越心寒,越心碎。
  送走桂嬷嬷,容钰的心情也依旧沉甸甸的,她拆了发髻,平躺在被褥上,盯着床帐上镶金线的山茶花绣纹,视线逐渐有些模糊,忍不住偏头将柔软的侧脸埋进锦被里。
  要是许怀鹤在就好了。
  容钰突然出神地想,虽然许怀鹤喜欢欺负她,做出一些浪荡的事来,但许怀鹤总是在她陷入危险的时候保护她,几次救她性命,又是真心爱她。
  要是这时许怀鹤在身边,自己就能保住许怀鹤劲瘦的腰,将脸埋进去许怀鹤温暖坚实的肩膀,闻着许怀鹤身上的沉檀香气,自己一定会安心许多。
  荣誉甚至想,其实应了许怀鹤的话,让他和自己一起回府,留他在公主府里过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两厢情愿,又没碍着旁人。
  这么胡思乱想之间,容钰沉沉睡去,守在外间的春桃和青竹听着公主殿下平稳的呼吸声,终于松了一口气。
  春桃拨了拨油灯,小声同青竹道:“青竹,我心里空的慌,我一直以为陛下是最疼爱公主殿下的,前不久我还暗笑自己想的太多……殿下说的对,如今只有镇国公府和未来驸马才能靠得住。”
  她有一些迷茫地看着灯花,将下巴垫在胳膊上:“你说,国师大人会是一个好驸马,一个好夫婿吗?他会全心全意地只爱咱们殿下一个人,愿意伺候殿下,为殿下挣功名,护殿下一世平安吗?”
  青竹想了想国师大人的手段和性子,肯定道:“会的。”
  国师大人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他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和命,走的路也是最荆棘,最坎坷的那一条,未来还会背负更大的,足以让整个大夏颠覆的命运,心机深沉阴暗,但国师大人对公主殿下的在意,对公主殿下的爱远超其他一切。
  国师大人只会爱公主殿下一个人,那是他的明月,那是他视若珍宝的心上人,为了不吓到公主殿下,国师大人不惜一直在殿下面前伪装自己,暗中帮公主报复那些敢欺负殿下的人。
  所以国师大人会是一个好驸马,一个好夫婿。
  有了青竹的肯定,春桃更加安心,她笑着打了个哈欠:“那我们去休息吧,今晚该小红她们守夜了。”
  翌日早晨,荣誉醒来后用清茶漱了口,她一边让小丫鬟给自己换衣服,一边忍不住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想知道春桃什么时候带消息回来。
  用完早膳后,春桃在期盼中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大堆消息进了门,好险忘记了向荣誉行礼,一开口就让荣誉惊掉了手里的酥点:“皇贵妃娘娘的皇胎没了!”
  容钰抖了抖睫毛,虽然经过上一世的经历,她知道皇贵妃这一胎没能平安生下来,在四五个月的时候就被宫里的其他妃嫔们联手算计滑胎,但绝不像这一世这么早!
  “是她自己没站稳摔没的,怨不得别人。”春桃嘴快地噼里啪啦说了,“但皇贵妃没站稳,是因为听到了陛下中毒晕倒的消息。”
  荣誉刚拿在手里的酥点又一次掉在了地上,被雪团欢快地捡了便宜,容钰面色惊愕,原来身体抱恙只是托词,父皇是中毒了!
  “但陛下经过太医和国师大人的诊治,已经好了,还让刑部侍郎闻大人去查案,不过一个晚上就查出来了,真不愧是断案如神的闻大人。”春桃继续道,“据说这次的毒又和漠北有关,皇上发了火,吵着要出兵攻打漠北,被其他大臣们劝下来了。”
  容钰心里一惊:“舅舅呢?”
  第49章
  容钰心里发慌,她紧紧攥着手指,不安地看向春桃。
  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提前了,王雪莹的死,闻锐达升官,刘家落败,许怀鹤有了国师府,大夏和漠北交恶……
  如今就连舅舅也要提前奔赴上一世的命运,去边关战场和漠北开战么?不行,她不能让舅舅再去边关,她不能让上一世镇国公府的命运重蹈覆辙!
  容钰急的就要站起来,立刻让人备车去镇国公府阻拦舅舅,却听到春桃回复道:“国公爷当然也劝了陛下,现在并不是和漠北开战的好时机。”
  容钰松了口气,慢慢松开手指,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红痕,又听到春桃继续开口:“国公爷的意思是,再等等,等到春猎,漠北不是也要派他们的王子来进贡么,到时候好好问一问他们几次三番对陛下不敬是什么意思,确定漠北有反心再开战,也算师出有名。”
  对了,春猎。
  雪团吃完了酥点,抖掉胡子上的残渣,灵活地跳上容钰的膝盖,舒舒服服地盘成一团,窝在柔软的裙面上,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容钰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里开始思索,上一世这年的春天,她还病着没能好全,不便去参加春猎,但也听说春猎上是漠北的大王子拔得头筹,居然猎到一只威猛的白虎,还当众扒了皮,得到了父皇大量的赏赐,夸赞他是漠北的勇士。
  后一年的春猎,漠北再次派了耶律大王子和小王子过来参加,而那一年,小王子一看到她,就夸赞她是天上有,地上无,世间难得一见的仙女,还当众向父皇求娶她。
  现在想来,那时父皇似乎就有些意动,但不知怎么还是拒绝了,大王子看她的目光也很令她害怕,像是被猎人盯上的必死无疑的猎物,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扒皮抽骨。
  再后来,那年冬,她就被父皇送去漠北和亲,来接她的人是耶律小王子,小王子在路上几次三番想要非礼她,若不是桂嬷嬷拼命拦着,恐怕就要被他得手。
  耶律小王子看她的目光黏腻又垂涎,还不断在她耳边说着,以后她也会是他的妻子,不光是大哥的女人,还是他们所有弟兄的女人,一路都是淫词乱语,污人耳朵。
  想到这里,容钰不禁有些难受,她捂着胸口,耶律小王子的长相并不丑陋,但在她的记忆中却是无比恶心的面容,如狼如豺,野性又凶狠,还伴随着她最讨厌,最害怕的回忆,每想起一次都会心颤。
  今年的春猎自己当然是要去的,春猎是家国大事,朝廷百官,及笄的贵女贵妇,还有年过十五的高门少年都有资格参加,春猎前还会祭拜天地,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多少也能沾点福气。
  但今年一定得小心避开漠北的耶律大王子和小王子,千万不能和他们碰上面,容钰想了想,不如自己这次也学永宁,戴着面纱,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或许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端?
  说干就干,容钰招手叫来小丫鬟:“你去箱笼里挑几批柔软的料子,送到绣娘那去,让她们做些面纱出来,不用太精细,但一定要让别人看不清脸。”
  小丫鬟连忙领命去了,容钰看她出门,又转过头来问春桃:“外头还有什么消息吗?”
  春桃想了想,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回殿下的话,还有的,今日孔大儒入宫,向陛下提了辞呈,说不愿再教导永宁公主,请陛下为永宁公主另寻良师。”
  春桃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永宁公主伤了脸之后,许久都不请孔大儒为她授课,孔大儒早就对她有所不满,如今又是她先违背了之前日日不懈怠的承诺,孔大儒不想再教导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现在外头指不定有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笑
  话永宁公主,觉得她的才女之名是假,名不副实,不然孔大儒那样广收学徒,门下有许多天才的大师,又怎会不想要她这个学生呢?
  肯定是永宁公主并没有多少真才实学,又或者是品行不端,才惹的孔大儒厌恶!
  听到这个消息,容钰摸了摸雪团晃动的尾巴尖,心里并没有多高兴,她咬了咬唇,心想孔大儒骂人可厉害了,这一走,就没人骂永宁了。
  “对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春桃思索了一下,压低声音,“殿下,那夜的戏班子确认是反贼了,陛下已经派了闻大人去查,但对外却不敢声张戏里的内容,只说戏班子演的是禁剧。”
  “闻大人现如今手握圣旨,如同陛下亲临,到处找线索抓人,据说有人看到戏班子那群人连夜走了水路,逃到江南去了,闻大人说不定也要外派去江南查案呢。”
  又对上了!
  容钰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捏了捏指尖,心里轻轻打起鼓,上一世闻锐达升官成了刑部侍郎之后,也是南下去查案,最后死在了查案中途,他的棺椁本来是要运回家乡安葬的,结果在路上遇到意外,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不行,上一世的事有一些被避免了,有一些却依旧在更快地重演,再这么发展下去,舅舅迟早也要去边关赴战,大夏和漠北又会打起来。
  容钰站起身,雪团从她的裙面上滑下去,四只脚爪落在地上,有些疑惑地抬头喵呜叫了一声。
  容钰面色严肃,一双细眉微微拧着,美人的忧思更添几分怜弱的气质,她正要让青竹去备车,立刻就要去镇国公府,就看到外面有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对她福了福身开口道:“殿下,镇国公府来了人,说是国公爷请您去府上玩。”
  容钰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浓而密,她立刻应了:“好,青竹,春桃,我们现在就去镇国公府。”
  坐上马车,容钰的心绪还没能平复下来,她掀开车帘,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公主府旁边的国师府。
  国师府的规制比公主府要小上许多,装饰也随了许怀鹤的喜好,清雅简朴但又不失大气,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门口没有像其他府邸那样摆着两尊辟邪镇宅的石狮子,而是立了两只栩栩如生,脖颈高昂的仙鹤。
  上一世,许怀鹤的国师府也落在她的公主府旁边,但她和许怀鹤没什么往来,许怀鹤经常入宫面圣,而自己多半时间都病在床上,蜗居在府里,偶尔才会出门看看风景,游玩一番,偶然碰见几回,也只是点头之交。
  正想着,马车缓缓向前,容钰松开手指,车帘随之落下,阻挡了她的视线,也就正好错过从大门走出来的许怀鹤。
  许怀鹤看了一眼公主府的马车离去的方向,已经从线人那里得知容钰要去镇国公府。
  他知道昭华公主殿下和镇国公府的关系匪浅,前左相顾培安和镇国公也是真心疼爱公主殿下,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对镇国公府动手的最大原因,而现在,他要先去给闻锐达使点绊子。
  马车逐渐远去,不多时就到了镇国公府门口,容钰被春桃扶着下了马车,随着小厮进门,一路去了舅舅所在的书房。
  舅舅的书房比起外祖父的书房要小许多,书房前的院子边还摆着刀枪等练武用具,容钰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从刀尖泛着的寒光上挪开,抬手敲了敲书房门,得到了舅舅的回复后,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书房里还站着另外一人,是舅舅的嫡子,也是她的表哥,顾明之。
  从今早知道昨日陛下中毒晕过去之后,却并没有让他入宫护驾起,镇国公就知道,陛下已经和他离了心。
  他不是蠢人,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心事重重地从皇宫回来,终于是劝下了气急败坏想要和漠北开战的陛下,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思虑之后,还是叫来了嫡子顾明之,又派人去公主府叫了外甥女容钰过来。
  顾明之向容钰行了礼,内心叹了一句表妹的惊人之貌,真是看一次就让人更惊叹一分,天上的嫦娥也比不过她,但行为上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着父亲开口。
  镇国公有一些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头,他看着容钰,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难道要说陛下已经对镇国公府产生了怀疑提防,不再信任他,以后或许还会对镇国公府开刀动手?
  一边是父皇,一边是外祖父和舅舅,镇国公不想让容钰为难,他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向容钰说这些,只提起另外一件事:“钰儿,你觉得明之如何?愿意让他做你的驸马吗?”
  他话音落,书房内的两人都被惊得齐齐抬头看向他,容钰和顾明之都是一脸讶异,随即偏头对视了一眼,又快速别开脸。
  镇国公看着两人的神情就知道没戏,他也不强求,继续道:“舅舅只是随口一提,钰儿若是不愿意也无妨,自然有更好的男子由你挑。”
  他之前就动过让嫡子顾明之娶钰儿的想法,自家人知根知底,顾明之这孩子虽然看上去冷心冷肺了一些,但为人处事细腻有章法,且一心扑在读书上,考取功名在即,也不会有什么妾室。
  娶妻之后,顾明之自然会全心全意对妻子好,更不敢欺负钰儿,只要顾明之敢对钰儿有一点不好,他就会亲自拿着长棍往顾明之身上招呼,半点不会手软,镇国公府永远都会是钰儿的家。
  但今时不同往日,镇国公府的未来难测,能繁华多久也是未知,若是钰儿愿意嫁到府中来,他必定尽全力保护好钰儿,给钰儿最好的,若是钰儿不愿,他也会帮钰儿挑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给钰儿做驸马,做靠山。
  容钰愣愣地抖了抖睫毛,突然想起上一世时,自己有几次来镇国公府,舅舅和舅母都有意无意都让她和顾明之多见面,甚至还特意将顾明之从书院叫回来。
  她此刻才回味过来,脸上有些热,低声道:“舅舅……表哥自然是极好的,但钰儿已经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