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没事儿(出书版) 第10节
  “其实那逍遥丹根本不能增进修为,只是让你产生幻觉,觉得自己轻轻松松功力大增。我们青丘狐族,本来是玩幻术的行家,没想到这蠢沐狸却在这上面栽了跟头,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他自己的月俸不够买逍遥丹,就开始偷洞府里的法宝、珍玩、药材出去卖,再换钱去服丹。等到我发现账簿不对劲,封禁了他的收入时,沐狸已丹瘾入骨,难以拔除,竟然去抢劫别的小妖,甚至狂性大发,试图吸其鲜血,结果被玄清顺藤摸瓜,查到了我青丘洞府。”
  “啊?就是张果的那桩案子。”玄穹想起来了,那次老果差点被冤枉,幸亏有玄清帮他洗清嫌疑-没想到那桩案子真凶是沐狸。
  “玄清当面与我对质,我真是丢死人了。幸亏这件事没闹出性命,我总算争取了一个宽大处理,让他在洞穴里关禁闭。他清醒时会苦苦哀求,诚恳认错,可一旦瘾上来,就开始破口大骂,甚至自戕自残……”
  辛十四娘一贯从容,可说到当时的情景时,仍心有余悸。婴宁和玄穹注意到,洞穴附近的岩壁上满是爪痕,甚至还有斑斑血迹,知道辛十四娘说得一点不夸张。
  “我请过几位仙师来诊治,但他们都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十三叔,一点点颓废下去,一点点退回原形,最后从一只修行千年的大妖,变回一头灵智未开的野兽。”辛十四娘说着,双眸在黑暗中亮起危险的赤光。而旁边的婴宁,早已是泪水涟涟。
  玄穹道:“莫非……这就是玄清起意要查逍遥丹的原因?”
  “不错。当时对于逍遥丹的危害,道门并不重视。桃花源地处偏僻,也没什么人关心。我去道门举报过,几个大真人来查访,居然说不排除沐狸是修行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到头来,只有玄清一个小小的俗务道人,觉得应该查下去。”
  说到这里,辛十四娘轻笑了一声:“那家伙啊,是个认真执拗的性子。他初到桃源镇当俗务道人时,跟我冲突了好多次。我嫌他做事古板,他嫌我行为散漫,彼此都看不惯。没想到沐狸出事之后,玄清居然是道门里唯一肯认真听我说的人。
  “不过那家伙最让人讨厌的一点,就是自行其是。他说查案是俗务道人的职责,坚决不许我参与,自己吭哧吭哧调查了很久,忽然有一天,他说有眉目了,只身去找,结果没抓到逍遥君,反而引出一头穷奇。”
  玄穹和婴宁对视一眼,这就和云天真人的说法对上了。
  “穷奇是上古凶兽,气焰嚣张,动作迅捷。护法真人云天多次出手,只能将其击退,却无法擒拿。后来我们几个大妖也上阵助拳,但同样留不住它,为此我还受了点伤。
  “玄清听说我受伤了,拎着点从宝源堂那里买的便宜补品,过来探病。他沮丧地跟我坦白,说这事都怪他。我问为什么,玄清说他查到了逍遥君的下落,本打算抓个现行,谁知却惊动了对方。逍遥君放出了穷奇,然后趁乱逃了。玄清很自责,认为这一切混乱,都是自己行事不谨导致的。”
  辛十四娘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提高:“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也不想想,逍遥君身家何等丰厚,手里什么法器、宝贝没有?他一个小小的俗务道人,凭什么以为能拦下人家?归根到底,还是道门根本不重视逍遥丹的危害,玄清调不动高手,只能只身一人去拼命。”说远了,说远了。总之吧,这头穷奇越闹越凶,道门终于调来了云光和云洞,配合云天与大妖们进行围剿。后面的事,云天应该都给你讲了吧?我们被调虎离山,玄清只身缠住穷奇,最后在镜湖之上跟它同归于尽。
  “他明明可以先逃掉的。一个俗务道人而已,谁也不会苛责他,可他却选择了最蠢的做法。我知道,他是出于责任感和内疚感,总觉得穷奇是自己惹的祸,就得自己解决。”辛十四娘神情微微有了变化,“那个大傻瓜啊,没有明真的命,却非要搞破妄的事,最后落得身死道消,真是活该!”
  辛十四娘讲完之后,又面色冰冷地朝洞穴里丢了一块肉,然后带两人上去。身后的黑暗中,隐约还能听到沐狸的嘶吼声。
  待回到洞府,辛十四娘依旧躺回榻上:“道门把穷奇事件低调处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他们倒重视起逍遥丹的危害了,可谁还记得镜湖上空那个小道士的身影?”
  玄穹这才明白,为何一提玄清,云天真人便讳莫如深,原来还有这一层因果。辛十四娘呵呵一笑,手一抛,从那一堆锦盒底下拽出一包药来。那药是用宝源堂的粗纸包着的,一看是用细麻绳包扎的,就知道是便宜货,上面用木炭潦草地写了“玄清“二字。
  “呵,如今只有我还记得了。那小道士穷得很,一个月只有三两道禄,送的药也是寒碜至极。本大仙自出生以来,可从来没碰过这么差的补品,一直扔在这里没动过,没事儿就拿出来,笑话他一顿。”辛十四娘语气幽幽。对面的玄穹霍然起身,脸色大变:“每月三两道禄?”
  “你也觉得太少了对吧?道门真是吝啬得很。”
  玄穹又悻悻坐回去:“算了,人家的师父是云洞,肯定会帮爱徒争取顶格待遇;我那个师父,没把我除名就算师恩深重了。”辛十四娘打量他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我算知道你玄穹这道号怎么来的了。这桃花源的俗务道人,一个比一个穷酸。”
  玄穹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拉回最初:“那……那个逍遥君,后来还有消息没有?”
  “没有,人家早跑没影了,难道还等着道门慢吞吞来追吗?到底是人是妖,都不知道。”辛十四娘看向玄穹,“小道士,我看你还没有玄清的本事。这逍遥丹可是会要命的,你自己要不要继续查,可得想清楚。”
  玄穹有意忽略掉前一句,挺直身子:“那么关于帝流浆聚会,您还知道些什么?”
  辛十四娘一甩袖子,有些疲倦,道:“当年玄清跟我提过一嘴,他拦截逍遥君的交易,是在桃花源深处一个叫棘溪的地方,很是隐秘。若帝流浆要搞秘密聚会,在那里最有可能-你有胆子,便去看看好了。”
  玄穹正要告辞,辛十四娘忽然又把他叫住了,眼睛却看向婴宁:“你去洞里头,给我拿把梳尾巴的梳子过来。”婴宁一脸不情愿地起身去拿,辛十四娘见她走开,这才转过脸来:“婴宁这孩子,之前承蒙你照顾了。”
  玄穹道:“她脾气莽了点,脑子没问题-至少我暂时没看出来。只要不乱跑乱动,应该没危险。”辛十四娘似笑非笑:“我可不是担心这个,你看到她脖子上的金锁没?”
  “是青丘给她护身的法宝吧?”
  “呵呵,是法宝没错,却不是给她护身的,而是为了限制她的力量。”
  “啊?”玄穹有些意外,她才修行一百二十年,至于如此警惕吗?辛十四娘道:“我们青丘狐族,以尾数论强弱。寻常的只有三尾,稍具天赋的有五尾,我是七尾,算是族里长老级别的-而婴宁则是天生九尾。”
  玄穹结结实实大吃一惊,这家伙来头这么大?可他见过她的原形,明明只有一尾。
  辛十四娘轻抚额头:“她的力量极大,心智却不太成熟。所以族里给她挂了一把金锁,抑制九尾之力,免得捅出什么大娄子-之前云光在明净观前抓住她,我急忙赶去,不是为了救她,而是怕她万一挣脱金锁,爆出九尾之力,弄死了云光不好交代。”
  玄穹摸摸胸口,想到之前对婴宁不假辞色,有些心有余悸:“那我以后不招惹她便是。”辛十四娘笑道:“我看你和婴宁关系不错,请你来做个监锁人如何?”
  “什么叫监锁人?”
  “你既是道门中人,又跟她关系不错,正好可以在旁边监督。何时你觉得她足够成熟了,就可以给她解开金锁。”
  玄穹听懂了辛十四娘的意思。婴宁的力量太大,如果是狐族自己来管那金锁,难免会引起道门疑虑。如果把这事交给玄穹来决定,一定程度上算是官方认定,也能把责任推
  过去。
  “我一个俗务道人,法力低微,恐怕不敢承担……”
  “保境安民,不正是俗务道人的职责嘛。道门最看重的,就是妖族有序破境,一切都在掌握中,你也不想有一天九尾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世吧?”
  她对道门的规矩了解得还挺深,玄穹登时哑口无言,他脑筋一转:“那我怎么知道她何时变成熟?在洞府里不乱扔锦盒算吗?”
  辛十四娘垂下尾巴,不动声色地把脚边的几个盒子往床底下推了推:“我给道长一把符匙,开锁与否,由你判断便是。”说完一招手,从床头堆积如山的物件里面捞出一串手珠。这手珠是由六枚珍珠组成的,每一枚珠子上都镌刻着繁复的符咒,散发着淡淡的青丘气息。
  玄穹捏了捏珠子,这是北海寒冰蚌产的啊,赶紧缩了缩手:“这个太贵了,我带在身上,能被天雷劈上半个时辰。”辛十四娘拍拍脑袋:“可惜,被你发现了,本来还想再看看天雷的样子呢……算了,把你的腰带拿来吧。”
  玄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把一条褐色布带解下,双手托给辛十四娘。她拿出一小盒胭脂,用珍珠蘸了蘸颜色,然后放腰带上一滚,立刻留下一块符形。等她拓完六个珠子之后,腰带上面多了一串粉红色的符咒,煞是娇俏。
  “喏,给你。解锁很简单,只要你系着这条腰带念动咒语,渡给婴宁一缕真气,就能把金锁打开了。”玄穹一脸为难,这玩意儿穿在身上,倒是不怕雷劈,只怕脸面尽失。他默默把腰带翻过面来,重新缠在腰间。辛十四娘又提醒道:“你是监锁人的事,可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啊。不然她有了依赖,反而对破境不利。”
  “这个自然。不然那丫头会每天缠着我,烦也烦死了。”
  辛十四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们狐族天生比别的妖族更心思敏感,修炼时心境容易滋生心魔,只有渡过这一劫,才能成就大妖。婴宁天生九尾,若心魔未去,就贸然开锁,只怕会断绝她的未来道途。道长你可要好好把关。”
  玄穹顿时感觉到压力巨大:“所以婴宁的心魔是什么?”
  “性情不同,心魔也不尽相同。”辛十四娘看了眼远处正走回来的婴宁,“甚至婴宁自己都不知道,这正是她这次下山要找的东西。”
  第九章
  玄穹离开青丘洞府之后,发现婴宁仍旧紧跟着自己,颇为诧异。这只小狐狸耳朵与尾巴全耷拉下来,看起来情绪很是低落。
  “我说,送客出府,送十步就够了。再多一步,就是撵客了。”玄穹提醒。
  婴宁低声道:“你会去继续查逍遥丹的事吧?”玄穹点点头:“那是当然,我又不是云洞师叔,该干的活总要干。”婴宁小声地啜泣了一下,捏紧拳头:“我小时候,十三叔很疼我的,总带我去抓兔子。现在看到他变成这样子,我真是……我真是气死了!这逍遥丹太害人了,我要替他报仇。”
  玄穹摇头拒绝:“你没听你姑姑说吗?贩丹人个个都穷凶极恶,极度危险。别说你,我都不去。”婴宁抓着他的胳膊倔强道:“我偏要跟你去,我法术很厉害的……哎?你说你不去?”“我这点道行,不沾大因果,攒点小功德。”
  婴宁一下子跳到他头顶,一口咬住白毛往上扯:“你这个大骗子,刚刚还跟我说要查案子,现在又说不查。”玄穹狼狈地把婴宁抓下来,揪住后皮拎在半空:“哎,你咬轻点,轻点,我说去查,没说亲自去棘溪啊-我有个人选。”
  “谁?云天真人吗?”
  “我怎么敢使唤他老人家啊!”
  “那是谁?”
  玄穹眯起眼睛,说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婴宁踢动双腿:“你先把我放下!”玄穹却不肯听,嘴里还是絮絮叨叨。婴宁说你偷偷嘀咕什么呢?玄穹眼一斜:“玄清道禄有三两,我才二两三钱,我算算我俩到底差在哪里。”
  “看!果然你还是最在意这个!”
  两人一回俗务衙门,玄穹便直奔拘押室而去,婴宁一看笼子里盘着的那条小龙,顿时大惊:“你是要找……敖休?”
  “没错。”玄穹伸出桃木剑,敲了敲栏杆,“敖休,敖休,快醒来。”
  敖休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一点,听到声音,懒懒抬起头来:“怎么,小道士,我爹派人来接我啦?”玄穹冷冷道:“你爹说了,你就是一条土泥鳅披了龙皮,烂在鱼塘里连螃蟹都不吃,简直丢尽了敖家的龙脸,最好死在笼子里。”
  婴宁吓了一跳,小道士怎么毫无预警地开骂了?谁知敖休打了个哈欠:“说点我不知道的,然后我口渴了,要喝酒,整点好的啊,吭。吭。”说完挪动长身,在柱子上盘得更松一些。
  玄穹隔着栏杆道:“这次你涉及一只妖怪退形了。你爹就算想捞你,也很困难。”敖休长长的龙嘴里,喷出一团腥气:“他当初把我扔在这个偏僻乡下,就没打算继续管我。大丈夫四海为家,在哪儿丢脸不是丢啊……你给我拿点酒来,吭吭,水也凑合,要山涧清泉啊。”
  玄穹懒得理他,端过一桶井水,敖休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擦了擦须子,摇头晃脑:“行啦,你什么时候想出骂我的新词,再叫我起来。事先说明啊,本太子这辈子听得多了,辱不出新花样,别怪我轰你出去。”
  “敖休,你觉得这样有劲吗?”
  敖休半睁开一边的龙眼,像是看一个傻子:“废话,当八部天龙最有劲,可谁让我去呀?”玄穹道:“你说这么多无所谓的话,是因为恨你爹把你发配到这种小地方,恨凌虚子不赶快把你捞走-“他上前一步,“-更恨的是,这些人都把你当成丢人玩意儿,对吧?”
  “吭!”敖休骂出一句脏话,然后整条龙“吧嗒“一声从柱子上掉在地上,活像一条软趴趴的死蚯蚓。玄穹道:“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你自己能把脸面争回来。”敖休两根须子画成一个问号,懒洋洋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先声明啊,本龙子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
  “银杏仙每个月都去参加一个叫帝流浆的聚会,贫道怀疑和逍遥丹有关。现在她已经退形了,俗务衙门需要一个人,替她混入聚会,设法搞清楚里面的情况。”
  “吭!这么好的去处,她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敖休大怒。玄穹不耐烦道:“废话,告诉了你,你就不从她那里买逍遥丹了。”
  敖休想了一下,晃动巨大的头颅:“你这是让本太子去查案子呀!算了,算了,本太子宁可窝囊颓废地死,也不想努力辛苦地活。我身为龙子龙孙,还得勤勤恳恳干活?简直太侮辱人了!”玄穹道:“放心好了,你不用演什么,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行。”
  “吭!我都觉得我自己不可靠!”
  “你不用表演什么,只要找到聚会地点,参与聚会,然后做一条贪杯、暴躁、自卑、极度空虚、自暴自弃,而且不分场合滥情的淫龙,如平常一样……”敖休打断了他的话:“吭吭!也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反正就是尽情玩乐就够了,对吧?”
  “对,但你得打听清楚,是谁发起的聚会,从哪里弄来的逍遥丹。”玄穹叮嘱。敖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这太简单啦,等到几两黄汤就着逍遥丹吞下去,那些人问什么就说什么!”
  玄穹道:“事成之后,算你将功赎罪。到时候,你就可以跟你爹堂堂正正地说,这次是靠你自己从衙门离开的。”敖休昂起龙头,长吟一声,表示成交。玄穹交代完这边,侧过脸对拘押室的角落喝道:“老果!”老果倒吊着探出头来。
  “刚才你都听见了?”“如果道长需要,我也可以当没听见。”
  “你不是会发无声声波吗?一会儿你藏在敖休身边,随时传消息出来。”玄穹的语气不容商量。老果一哆嗦:“小老的无声声波,里面的人固然听不见,可你们在外面也听不见呀。”玄穹道:“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这是玄清道长未完成的事,你看着办。”
  一听这名字,老果叹了口气,勉强答应下来。
  离开拘押室之后,婴宁对玄穹大为佩服:“喂,你怎么会想起来利用这条颓龙的?”
  “之前我拘押那家伙时,就感觉到他颓得不太正常。赶在他爹派人捞他之前,让他发挥点余热,也算是功德了。”
  “可他居然会答应?”
  玄穹道:“这也没什么难的。世间生灵的所想所念,乃是本因;所言所行,则是本因演化出的末果。只要洞悉本因,便可以控制末果。譬如一条池中小鱼,它的执念就是吃,只消拿捏住这个本因,抛一团诱饵下去,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咬钩。”
  婴宁似懂非懂:“敖休也贪吃吗?”
  玄穹道:“你看敖休,我当面骂他废物,他都不生气,反而自嘲,可见这条纨绔心里其实是不甘的。西海龙王把他远远扔来桃花源,当个废物养着,没人认为他有用,他又岂会开心-这便是本因。我给了他一个打自己老爹脸的机会,敖休又怎么会放过呢?”
  “本末因果……这就是执念?”“对,道家谓之心魔。其实何止敖休一个。玄清、辛十四娘、十三叔、宝源堂的徐闲、朱家母子,哪怕是老果和银杏仙,无论人还是妖怪,谁心里都有一股执念。你要是能拿捏住所有执念,那天下人皆为你所用。”
  “这……这谁能做到啊,神仙也不行吧?”
  “逍遥丹就可以,那玩意儿可以把你的执念无限放大,化为心魔,让你沉浸在虚假的因果之中。为什么它流行得如此之广,又为什么危害如此之大,原因就在这里了。”
  “那你呢?你的心魔是什么?让我也拿捏一下。”
  玄穹淡然道:“每个月拿到三两道禄。”婴宁看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恨恨道:“早知道我就该问姑姑要个金银饰品,偷偷藏在你身上,看你被雷劈着玩!”
  玄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狐狸的金锁。他故意聊了这么久因果,她居然完全不提自家的心魔是什么,说明婴宁对这个根本没意识,果然心智还是不够成熟。
  他有心直接问上一句,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很多东西还得她自己开悟才行。
  敖休抬起头,看看天空中那圆如银盘的满月,打了一个不屑的响鼻。
  桃花源里的日月都是假的,再满的月亮,也产不出帝流浆。这都是当地土包子们憧憬神仙生活,臆想出来的名头罢了,真可悲,可悲!
  这时他怀里的老果微微振动了一下,敖休冷哼一声,表示知道了,顺着眼前的一条小溪走。小溪两岸遍布荆棘,几乎难以落足,溪水阴冷冰凉,连周围的桃林都被感染得阴晦。
  在半里地之外,玄穹和婴宁蹲在草丛里,提着一枚黄澄澄的小铜铃,凝神听去。过不多时,那铜铃无风自响,先是两声短促的,然后是一声略长的。
  这是他们与老果约好的信号,意思是“即将接触“。
  老果的无声声波人类听不见,但对物体却有着微妙影响。比如宝源堂的银子,老果只要找准调门,就能隔墙震碎成银末。玄穹以此为启发,调来一枚三清铃,让老果摸着铃铛找调门,做到两里之内老果一喊,那边铃铛就能感应到,微微振动。
  他们根据鸣响强弱,约定了一系列暗号。如此一来,只要老果趴在敖休怀里,玄穹就随时可以知道他们的动静,甚至可以通过摇动三清铃的方式,反向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