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那时的霞光戏院风光无限,多少经典作品在此首映。直到偶然的一天,知名影视公司的老板注意到这个外表、天赋俱佳的少女。”莫振邦继续道。
  “那年曼曼十七岁,距离噩运降临,还剩一年。”
  顾旎曼的眼中再无怯懦。
  伪装褪去,她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所有假设被推翻。
  故事,现在才真正开始。
  而这一次,主角只有顾旎曼。
  其余所有人,不过是为她搭戏的配角。
  第85章 财源广进!
  油麻地警署审讯室里,莫振邦和黎叔两位经验老到的警官正对嫌疑人展开审讯。
  与此同时,其他人员仍在紧锣密鼓地展开调查。不时有警员带着证据匆匆赶回,或通过电话汇报着最新的调查进展。
  祝晴此刻正站在霞光戏院老板的病床前,昏黄的灯光下,老人的病容格外憔悴。
  曾咏珊推门进来,手里还握着刚挂断的手提电话,递给祝晴。
  “联系上莫sir了。”她压低声音,“已经告诉他,顾旎曼从十岁起就经常在霞光戏院出入。”
  曾经风光无限的戏院,如今已经衰败,经营入不敷出,员工们有被裁的,也有主动离职的,剩下几个看似仍留在岗位,实则也在暗中物色新的去处。
  “人人都劝我关门大吉,戏院不赚钱,每个月还要倒贴工钱。”
  “儿女们天天催我,别做这赔本的买卖。”
  “可我放不下啊。”老人说,“你们还年轻,没见过我们霞光戏院最辉煌的时候。当年的首映礼,哪一场不是在我们这里办?就连那些影帝影后看见我,也得规规矩矩地喊一声‘耀哥’。”
  提及往事,老人的眼底闪着光彩。
  谈起发家史,他滔滔不绝,但警方更在意的,是那个与戏院渊源颇深的女孩。
  “那孩子啊……”老板的眼神变得复杂,“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了,连眼神都是倔的,要是一心走这条路,迟早能出头。谁能料到——”
  祝晴注意到老人床头散落的报纸杂志,连日来的头版头条,大多是周永胜和顾旎曼纠缠十年恩怨的相关报道。
  最刺眼的,是顾旎曼在阳光下狰狞的伤疤,即便墨镜遮掩,人们仿佛还是能看见她藏在镜片下惶恐无助的眼神。
  这时护士推门进来:“探视时间早就过了,病人需要休息。”
  被催促离开前,祝晴最后问道:“当年那家影视公司的老板,你还记得叫什么吗?”
  “忘不了。”老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天威影业的金老板,谁能不知道他?”
  ……
  祝晴和曾咏珊赶到天威影业大楼。
  零星几盏灯亮着,正在加班的员工并不清楚影业与顾旎曼的交集。
  辗转过后,她们终于联系上天威影业现负责人金思珩,也就是那位金老板的女儿。
  警方驱车前往金家。
  当车子驶入铁门,金思珩就站在门边等待。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套装,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一个会议,最多只能给你们半个小时。”
  客厅内摆着昂贵的老式家私,墙上挂着几副海报,都是天威影业出品的经典影片。
  角落里一张照片,金老板笑得红光满面,手中举着香槟,与自己旗下的艺人们合照。
  那是属于金镇东的黄金时代,现在能报得出名字的演员,十有八九是他一手捧红的。
  金思珩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如今她接管天威影业,却不得不收拾父亲留下的烂摊子,陷于各种私生子风波,和虎视眈眈的“兄弟姐妹”明争暗斗,分身乏术。
  “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金思珩说,“这几天媒体都在报道她的死讯,我还以为狗仔有多无孔不入,也不过如此。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警察先发现顾旎曼和我父亲的纠葛。”
  “是我父亲签了她,那时家里的几处房产……我不知道哪栋是用来藏她的。”
  曾咏珊翻开笔记本:“金小姐,能详细说说顾旎曼和你父亲的关系吗?”
  “顾旎曼住在霞光戏院附近,整天发明星梦。”金思珩语气讥嘲。
  顾旎曼和金镇东相识,就是在霞光戏院。
  当时金思珩也在,是她告诉父亲,角落里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孩。
  “后来才知道,‘怯生生’——”金思珩嗤笑一声,“演的。”
  后来发生的事,金镇东从未向女儿吐露半分。
  在金思珩记忆里,顾旎曼这个名字再次出现时,他们已经亲密无间。
  “资源的置换,各取所需,是一场交易,她成了我父亲的金丝雀。”
  “她从不浓妆艳抹,看起来单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父亲喜欢她,将她养在家里,说她迟早要变成他的王牌。”
  “他还带顾旎曼出入名利场,你们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金思珩扬起唇,“她看着那些高级定制的晚礼服,眼睛都在放光。”
  “知道周永胜是怎么认识她的吗?”
  “大导演在一场私人宴会上见到她,像是着了魔,要为她量身定制剧本。”她停顿了一下,“就是那部《月蚀》。”
  “她当时周旋在你父亲和周永胜之间?”
  “我父亲和顾旎曼……”金思珩的冷笑里带着嘲弄,“根本拆不散,连我妈都说,这次不一样。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孩,手段倒是高明。”
  “往常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妈总要闹。她说他们白手起家,是患难夫妻,绝不会像其他富太太那样装聋作哑。”
  “可顾旎曼不一样,我妈不止是闹。为了她,家里鸡飞狗跳,我妈以泪洗面,抱着他们的结婚照不放。”
  “再后来……”她耸耸肩,“我就不清楚了。”
  曾咏珊合上笔记本:“冒昧问一句,你父母现在……”
  金思珩的表情凝固。
  她的母亲在十年前远走异国,直到病逝都没有回来。父亲三年前脑溢血半瘫,曾经叱咤风云的金老板,如今躺在病床上,口水浸湿衣襟,说不出话,甚至大脑也开始退化,连自己的女儿也认不出。
  离开金家,祝晴和曾咏珊都沉默许久,沉浸在刚才的谈话中。
  金思珩描述的顾旎曼,又是截然不同的她,与警方见过的形象大相径庭。
  “说个好消息。”曾咏珊说,“舒莹莹已经离开了。那天给她留了bb机号码,在上飞机之前,她给我留言。”
  “舒莹莹说‘谢谢’。”她的眉心舒展开来,轻声道,“还有‘珍重’。”
  回到油麻地警署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看见豪仔、小孙和徐家乐从一辆车上钻出来。
  “真是难兄难弟和难姐难妹。”徐家乐笑道,“看来今天谁都别想早回家。”
  小孙拍了拍手中的档案袋:“应该是她干的,至少是她唆使的没跑了。”
  一行人往警署里走,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头一看,是梁奇凯大步走来,手中还拿着从沿街几家商铺调来的监控录像。
  几个人相视一笑,空荡荡的油麻地警署走廊里,回荡着他们的调侃声。
  “又是自己人——”
  “就好像油麻地警署的夜晚只属于我们。”
  “别了吧。”徐家乐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不用这么浪漫。”
  ……
  当原有的故事脉络被推翻,莫振邦和黎叔开始重新拼凑真相。
  顾旎曼安静地坐在审讯室里,略显疲惫。
  这是一个关于寄居蟹寻找宿主的故事。
  最初是天威影业的金镇东,后来,她在剧组遇见了周永胜。
  论相貌,周永胜确实平平无奇,但和五十多岁的金老板相比,他至少称得上儒雅体贴。只是,他远没有金镇东富有。
  周永胜原本能成为顾旎曼的另一个跳板,但是在相处过程中,她发现他在社会地位、资源和财力上,远不及金镇东。
  “你同时周旋在两个人之间。”莫振邦缓缓道,“犹豫是因为,本来以为知名导演能成为你的垫脚石,助你更上一个台阶。结果发现,他也不过如此。”
  顾旎曼的神色微微一动,然而警方无法从她脸上读出更多信息。
  毕竟,她有相当好的演技。
  莫振邦并不急躁,他有时间慢慢耗,只是提醒顾旎曼,事已至此,关于周永胜的谋杀案没有悬念。
  证据指向性明朗,她无法辩驳,倒不如坦白从宽。
  黎叔翻动着案卷。
  他语气平和:“硫酸的事,和周永胜无关,是金老板那边的人做的吧?”
  顾旎曼闭上了眼睛。
  十年过去,那些伤痕依然是她无法释怀的痛,跨不过去的心结。
  漫长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嘶哑的声音响起。
  警方这才知道,当顾旎曼不再需要示弱博取他们同情时,说话甚至并不需要艰难仰头。她平视着他们,同样可以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