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笔记本上的线索杂乱无章。
  祝晴的笔尖无意识地划着,忽然顿住。
  她在会议中记下的一些信息,似乎重合了。
  下个月是林汀潮二十五周岁生日。
  她是在玛丽医院出生的。
  陈玉兰是玛丽医院的妇产科护士,同样是在大约二十五年前,她的女儿出生。
  “咏珊。”祝晴猛地抬头,“荣子美来报案时登记的年龄,是不是二十七岁?”
  曾咏珊从资料堆里抬起疲惫的脸:“是啊。”
  荣子美在隐瞒。
  她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实际年龄?
  这两年的误差,用意是什么?
  放放歪着小脑袋:“晴仔晴仔,果然工作中的女人最美丽啦。”
  “嘴甜没用。”祝晴戳戳他的脸蛋,“萍姨十分钟后就到。”
  小不点得回家睡觉,刚才去茶水间时,她顺便给萍姨拨了电话。
  放放:“我不要理你了。”
  “好好好。”
  放放:“最好了!”
  盛放小朋友气鼓鼓地叉腰,却还是紧紧挨着外甥女。
  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因为这个可爱的小插曲而稍稍缓和。
  ……
  三天过去了,林汀潮依然杳无音信。
  荣子美报案时虚报两岁的细节,看似微不足道,却让警方嗅到了异常。
  莫振邦当即下令:“带荣子美回来问话。”
  随着线索逐渐串联,真相的拼图正在慢慢完整。
  但最关键的谜题仍未解开——林汀潮究竟在哪里?
  清晨的案情分析会上,警方重新梳理了整个案件。
  三年半前,林汀潮以为自己获得了重新活下去的机会,却不知道那场骨髓移植手术,才是噩梦的开始。
  在地下室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一个脸上缠着纱布的女孩时常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与她年龄相仿、身形相似、连声音都几乎一样的女孩,成了她的梦魇。
  林汀潮苦苦哀求,在纸上写下:“我才是汀潮,你们知道的。”
  最终,林汀潮并没有将那一张张用鲜血染出的质问交给父母。
  她藏在了管道里。
  那个雨夜,她确实逃出去了。
  却没想到,最疼爱她的父母,再次亲手将她押回囚笼。
  新的囚室比地下室精致,却同样令人窒息。
  母亲轻抚着她打着石膏的脚踝,柔声问道:“这样过一辈子不好吗?”
  第二次出逃是在台风夜。
  被囚禁三年后,趁着父母放松警惕,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找到沈竞扬。
  沈竞扬是她唯一还能信任的人了。
  “我知道了。”
  “为什么不直接报警,而是用那根断趾——因为断趾只是第一步。”
  她不是仅仅要以“非法拘禁”将他们定罪,而是无期徒刑,是终身监禁。
  三年的囚禁,让林汀潮伤痕累累,为了换回一个公道,即使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正如警方最初的推测,她计划用一场“分尸案”来揭露真相。从脚趾开始,然后是手指,甚至是其他不致命的部位……作为真正的“天鹅观察家”,她在匿名信中写到——
  “如果这都不算谋杀。”
  林汀潮以为,警方将以谋杀罪名起诉林维宗和麦淑娴夫妇。
  但她没想到,法医学可以准确区分生前伤和死后伤。生前切割会留下生活反应,这是无法伪造的证据。
  “她发现,林维宗和麦淑娴被保释了。”有警员轻声道,“后来呢?”
  从沈竞扬的角度,一切即将重新开始,是新生。
  但从林汀潮的角度呢?长达三年的折磨,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心灵……她正策划一场毁灭。
  桌上摆着沈竞扬留下的那本刑法专业书籍。他担心林汀潮彻底失望,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
  然而此时,祝晴的目光,停在其中一页。
  “林汀潮研究的不是他们的量刑。”祝晴突然意识到,“而是自己的。”
  三年的囚禁或许让林汀潮从父母口中得知了冯凝云的事,明白了替换的真相。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但她选择独自承受,将每一天都当作与沈竞扬相处的最后时光。
  沈竞扬说过,这半年来林汀潮始终没有接受他。
  现在想来,或许是不愿拖累。
  “是精神病患者的免责条款。”
  祝晴想起西贡疗养院护士小董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精神病人犯罪嘛,总归和正常人不同。”
  这些人,像是握着免死金牌。
  所有人都以为逃出囚笼的林汀潮会远离父母,但真相可能恰恰相反。
  “也许她在想,他们可以钻法律的漏洞,她也可以。”
  莫振邦沉声道:“林汀潮要杀了他们。”
  ……
  维斯顿幼稚园小小班有个特别的规矩——
  每周一天,放学后,要留下两名小朋友负责教室清洁。
  这是最近纪老师为了培养孩子们的动手能力而特意制定。
  这次轮到椰丝宝宝和阿卷值日。
  放学铃声一响,小椰丝就抱着拖把柄,小嘴撅得老高,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我想回家。”
  放放小朋友是仗义阿sir,直接从她手中接过拖把。
  “我来吧。”他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反正回家早了也没人陪我玩。”
  纪老师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他那位当警察的外甥女又忙得不见人影。
  小椰丝立刻破涕为笑,蹦蹦跳跳地承诺明天要给放放带糖果,背着小书包欢快地跑走了。
  其他小朋友们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很快,教室里就只剩下阿卷和盛放两个小身影。
  在晴仔和萍姨的“特训”下,放放小朋友的家务能力已经从零分进步到及格水平。
  虽然在家时,放放总把自己当成“人形拖把”,可现在是在幼稚园,不可以当拖把小人,他要表现得像个大孩子!盛放像模像样地扯着拖把左右滑动,突然眼睛一亮——
  “骑这个可以滑超快!”放放兴奋地喊道,“你也试试看!”
  阿卷犹豫地看了看办公室方向,又看了看放放已经“嗖”地滑到教室后墙的身影。
  最终,好奇心战胜了告状的念头,他也小心翼翼地挥动起拖把。
  “我想到更好玩的。”放放灵机一动,“你坐上来。”
  于是,两个小不点发明了“拖把滑板车”的新玩法。
  阿卷坐在拖把上,被放放推着在木地板上滑行,快乐的笑声在教室里回荡。
  “换你来坐吗?”玩够了的阿卷站起来问道。
  盛放盯着他湿漉漉的裤子。
  “我不要。”聪明崽崽用力摇头。
  当纪老师回到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两个小朋友正在进行“拖把滑行大赛”,从教室这头滑到那头,又从那头滑回这头,甚至还时不时咬着小米牙放狠话。
  “要不是没人玩,我才不跟你玩呢。”
  “我也一样。”
  “哇呼太好玩啦……”
  五分钟后,纪老师一手拎着一个崽,把他们送到校门口。
  阿卷妈妈看到儿子难得交到新朋友,眼里盈满温柔的笑意:“下次来阿卷家玩好不不好?”
  放放两只手背在身后。
  其实也不是很想去……但是,晴仔教导过,要有礼貌。
  阿卷妈妈将自己的手提电话递给盛放:“可以输入你家的电话号码吗?我存一下。”
  她不知道自家小孩为什么总是不受欢迎。
  好不容易,他有了玩伴,阿卷妈妈比孩子本人还要高兴。
  “好吧。”
  放放的小胖手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当然是晴仔的号码。
  他还打算等输完之后,点击拨号键。
  顺便陪外甥女聊聊天!
  ……
  审讯室里,荣子美闭目养神,沉默地面对每一句询问。
  “不说话是吧?”黎叔坐在她对面,指尖在笔录本敲出不耐烦的节奏,“那我们就慢慢耗。”
  与此同时,b组警员的两组人马正分别跟踪林维宗和麦淑娴。
  自从这对夫妇被保释后,警方就在他们的豪宅周围布下天罗地网。连续数日,他们都闭门不出,直到今天终于有了动作。
  清晨,林维宗西装革履去了公司,处理积攒多日的工作,麦淑娴则回她自己开的那间美容院,顺便做了全套护理。
  下午三点,林维宗接上妻子,先去户外用品店取了预定渔具,随后驱车前往尖沙咀。
  警方的跟踪车辆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直到前方车辆在尖沙咀一家大型超市门口停下。
  “他们每周都会来这家超市采购。”梁奇凯低声说道,“佣人吴妈提过,这是他们的习惯。”
  “具体周几也是固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