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吃完饭,方时赫提议去打高尔夫,说完笑眯眯看着怀里的妻子。
  阮绵在听到高尔夫三个字,脸上浮起惊恐,腿开始抑制不住的发软。
  方时赫笑着拍了拍他的脸,让他好好表现。
  晴空万里,云朵慢悠悠漂浮在高尔夫球场上空,绿茵茵的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一行人都换上了白色的polo领衫和米色休闲短裤,只有阮绵仍穿着长裤,显得格格不入。
  方时赫将手中的球杆微微扬起,示意他过来。
  炙热的天,阮绵却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的冷。
  他站在原地,看见陆砚洲从他身旁擦肩而过,颤着嗓子:“我不会。”
  方时赫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将他搂进怀里:“老公教你。”
  他站到阮绵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
  阮绵机械的按照指示站好,“然后握杆。”方时赫将手中的球杆放进他手里,“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像这样。”
  手中是冰凉冷硬的触感。
  “不对,手指要这样……”方时赫从背后环住他,双手覆在他的手上调整握姿,胸膛紧紧贴着阮绵的后背,任谁见了都觉得两人亲密无间。
  陆砚洲看了一眼,面色紧绷,嘴角拉成冷峻的直线。
  他收回视线,熟悉的摆好姿势,用力挥杆,动作流畅优雅,球飞出去一百多米,划出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落入洞中。
  “好球!”方时赫发出一声喝彩。
  “放松点,老婆”方时赫又笑着看阮绵,“你僵硬得像根木头。”
  手中的球杆在方时赫的带动下大力挥出去,阮绵脑中突然幻听出骨头断裂的声音,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他怀中,难堪害怕到几乎是用气音喊了一句“老公。”
  方时赫将他箍紧,亲了亲他冰凉的耳垂,残忍道:“很好,再来。”
  手心一片冷汗,他抓住方时赫的手,几乎快要昏厥。
  目的到达,方时赫搂紧他的腰,转向一旁的人:“砚洲,我先带我老婆回去了。”
  陆砚洲动作顿了顿,看向他怀中的人。
  阮绵如同玩物一般被方时赫挟在胸前,脸色生了大病似的煞白,泪水糊了满脸。
  卧室内。
  阮绵紧闭双眼趴在床上像死过一回,后背交错着皮带抽打的淤痕,腿间留有可怖的牙印,方时赫已经走了。
  啾啾跳到他背上,痛的他眉头直皱,哼出了声,啾啾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伸出舌头在他背上轻轻舔着。
  手机毫无预兆的响起来,阮宁让他明天回陆家吃饭,陆再川要出院了。
  这些年阮绵在陆家呆的日子不多,他初高中在学校一直上的寄宿制,陆再川其实对他也还算不错,至少从没给过他脸色看,不会对他各种说教,更不需要阮绵为他卖个好价钱。
  他每年都会在慈善事业上投入大量金钱,也许对他来说阮绵跟那些被救助的人没有区别,但阮绵心里还是感激他,毕竟他们无亲无故,这些年光是学费都花了好几百万。
  他跟方时赫结婚,陆再川还送了自己一套市中心的房产,虽然他并没有把那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第二天阮绵起了个大早,搭乘地铁前往医院。
  医院,这个承载着痛苦记忆的地方,如非必要他绝不会来。
  当初他被方时赫打断腿后,等再醒来时已经躺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
  刺眼的白光让眼尾淌出一行水,悬挂在空中的输液管,药水一滴一滴的滴答着顺着细长的针管流进他的身体,冰凉凉的。他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阳光,动作却引发了全身剧烈的疼痛。
  他低头看去,厚重的石膏从大腿延伸到脚踝,将他的腿固定在一个可笑的角度,原来那并不是一场梦。
  他浑身都是青紫的血淤,医生和护士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麻药褪去,腿里的钢板和钉子发胀发热,像是要把他的皮肉钻开,每一根神经都像被刀割一样。
  这还只是个开始,那段时间的痛苦不忍再回忆,每想一次,都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凌迟……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阮绵胃部止不住痉挛,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特护病房内,陆再川正在安睡。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坐在板凳上。这次生病后,陆再川确实老了不少,可他依然是个英俊的男人。
  陆砚洲长得很像他父亲,尤其是鼻子和嘴唇。
  想到陆砚洲老了或许会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心里涌上怪怪的感觉。
  第26章 心比月亮潮湿
  没多久,阮宁也来了,她气色看起来红润有光泽,只是看见阮绵仍是没什么好脸色。
  陆再川醒了,阮宁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总算可以出院了。”
  陆再川拍了拍她的手背,“最近辛苦你了。”
  阮绵轻轻喊了声:“陆叔叔”,他朝阮绵点了点头,“小绵来了。”
  几人闲聊着,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
  陆砚洲看着病房的三人,握住门把手的手指收紧,眼眸森然,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多么和谐温馨的一家三口,倒显得他多余了。
  阮绵和他的视线刚一接触,便很快移开。他察觉到陆砚洲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阮绵不敢回看,怕里面有他承受不住的恨和痛。
  他挪动两步往床尾走去,毕竟自己才是真正的外人。
  阮绵跟着司机的车到达陆家,阮宁宣示主权般将陆再川扶到客厅坐下,他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陆砚洲从医院到现在一直紧绷着脸,阮绵知道他心里有多窝火。
  时光仿佛倒流回七年前,他看似高傲又强硬的背后,是一张流着滚烫热泪伤心的脸,只是自己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做什么都适得其反。
  阮绵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阮宁的存在给他带来了无法修补的伤害,并且再次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荒唐,竟然向他隐瞒身份,毫无愧疚的接受他对自己的善意,自己真该死啊。
  他心中苦笑,连沙发都不敢坐,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佣人将饭菜摆上长桌,阮绵坐在阮宁下首,对面是陆砚洲。
  他的胃从早上见到陆砚洲开始就痛得厉害,于是盛了碗汤用汤勺小口喝着,一边掀起眼皮暗自偷看着眼前的人,除了昨天已经有将近小半月没有这样近距离好好看过他了。
  饭桌上的气氛凝固,陆再川看了旁边的儿子一眼:“听说你要把天鹅湾40%的户型改为经济适用房?”
  天鹅湾的项目是公司目前重点项目之一,之前一直定位的是中端住宅。
  陆砚洲对父亲再不满,涉及到公司的事情他向来公私分明,“现在政策风向变了,政府在大力推动保障性住房。天鹅湾的地理位置目前看来是最适合作为改造试点区,另外如果我们把天鹅湾30%的户型改为经济适用房,可以享受土地出让金减免和税收优惠,还能提升企业形象。”
  陆再川点了点头,认同他的决策:“时代变了,我们需要跟随着社会价值和政策导向来做出改变。”
  或许人年纪大了,开始变得有人情味起来,他看了看阮绵,前段时间的新闻他也有关注:“小绵,你跟时赫最近怎么样?”
  他没想到陆再川会突然关心起自己的事,目光下意识飘向陆砚洲,正巧对方也抬头看向自己,眼神冷冰冰的。
  阮绵低下头,遮住眼底的情绪:“挺好的。”
  阮宁哎呀了一声:“年轻人嘛,都有冲动的时候,日子还是要照过的。”
  陆再川没再说什么,在他看来,男人没有不偷腥的,不算个什么事儿。
  阮绵没再吭声,当着陆砚洲的面,感觉自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
  陆砚洲将碗筷放下,冷冷说了句“我吃饱了”就上楼回房了。
  阮绵注意到他都没吃多少,这种情况,换做谁都没心情吃得下去,甚至都没想到他能留下来吃饭,开饭前他一度担心陆砚洲会掀桌子。
  阮绵也没了心情,跟阮宁和陆再川打了个招呼就要上楼,阮宁叫住他,她让佣人端来一碗补汤,贤惠道:“给你哥哥送去,最近公司事情多,辛苦他了。”说完给他使了个眼色。
  陆再川点了点了,附和道:“还是你周到。”
  陆叔叔发话,他已然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接过托盘,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阮绵站在房门口,蓦地想起那晚洒在他手背的热汤,陆砚洲还会像以前一样吗?会打翻汤碗让自己滚吗?
  里面的人正靠在床上摆弄手机,门被敲响,他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喊了声“进。”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他看见一头柔软的黑发。
  阮绵走进来,轻手轻脚的将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站在桌旁,也不说话,乌黑的眼珠好似褪了色,怯怯地看着他。
  陆砚洲曲起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沉脸凝视着他,眼眸中的幽深像黑洞一样将人吞没:“小时候还知道喊人,现在不知道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