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外界纷纷传言大厦将倾或许只在一夜之间,昔日起高楼眼宾客高朋满座众人敬仰的陆氏,如今竟已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
  曾经地产经济的掌舵者,行业内的风向标。陆老爷子站在风口之上将陆氏做大做强,现在却佝偻了脊背,颇有种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之感。
  自陆放踏入陆氏集团那一刻起,他就是陆老爷子手里的一把刀,清积弊,裁冗余。陆老爷子从不会担心他是否得罪那些权官外戚,他就像一个趁手的工具,将他想做的却不能做的、亦或者是拉不下来脸面的所有恶事做尽,给他那三个宝贝孙子铺路,他自己倒成了名扬万里的儒商。
  后来,陆放展露出些经济头脑,敏锐地捕捉市场风口和政策方向,在陆氏轻装上阵短暂启航后的一段时间,又在转型期迎来了一波新的峰值。
  他这把刀被磨得锋利,这个工具人用起来可太顺手了。陆老爷子红脸唱罢,黑脸陆放再登场,替他收拾所有的烂摊子。
  他要做慈父慈祖,行家法的严叔就成了陆放。他抽完那些个小辈,小辈们明面上怕他,背地里却颇有微词,扑到陆老爷子怀里哭着喊着告状,再讨要些补偿和鉴赏。
  陆氏一家多么的其乐融融。
  只有陆放一人被束之高阁,站在全家甚至整个陆氏的对立面。
  他从不在乎陆放如何自处。毕竟钟家之子嘛,那不就是大工具人生下的小工具人?
  再后来,他开始戒备。
  陆老爷子是过来人,他将所有脏手段都玩尽了,他无数次的试探和似有若无的打压,都在防备着他这个知天命时生下的错误,会有一朝生出狼子野心。
  可他机关算尽,棋差一着,最终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陆放从来就不是工具人,他是钟家子,承袭钟老爷子遗风,他是最为恐怖亦有着锋利牙齿的小狼崽子。
  狼崽子长大了。
  他没必要站在自己面前,向他证明自己的实力,在陆氏子孙中生杀出来一条血路。
  他只需要在背后将所有竞争者全部摁死,那么到时候,他自会拱手相让。
  陆老爷子有二子三孙,差点四世同堂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现如今只剩孤家寡人一个,身旁站着他从未高看过几眼的陆放。
  “现在……没有人能抢得过你了。”
  陆放负手而立,依旧是那副好似什么都与他无关的模样,站在距离陆老爷子几步之遥的地方,平静地看着那位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没有抢,”
  陆放平声道:“我只是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陆老爷子那满是沟壑的手颤巍巍的,问他当年钟馨儿到底还给他留下了多少可用之人。
  陆放回他知晓这些并没有意义。他放在陆氏各个位置上的人,远比陆老爷子猜出来的要多的多。
  “十二年前……你当时才十七岁,陆昌东那点破事你是怎么翻出来的?”
  陆放没答。陆老爷子眸光发颤,“从十七岁起,你就开始着手布局这些了吗……”
  “你当时,不是还在世界各地乱跑吗?什么跳伞滑雪飙车翼装飞行地下拳场,徒步穿越冰川征服雪山一走就是十几天没有消息,什么危险什么刺激干什么,那真是丝毫没有把生命放在眼里。”
  “难为你还记得。”
  “我还以为……你会什么都不在乎。”
  一个连生死都看淡的人,还能回来争什么呢?
  陆放却低笑了一声,“不如此,你会甘心让我回来进陆氏?”
  从他踏进陆氏的那一刻起,到现在。
  自始至终,一直都是陆老爷子追在他身后,主动追着他给。
  “我说过,我等着你求我给我的那一天。”
  陆老爷子如梦初醒,他突然明白,早在他当年动了要让陆放回来帮他这个念头的那一刻,就已经掉进了陆放为他精心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他一直以为是他给出去的权与财,以及久未承担父亲之责却突如其来的关心与好言相劝,才打动了那时无比叛逆却拥有少年心气的陆放。
  他以己度人,以为陆放就像是那些所有亟待收获父亲肯定目光的男生一样,他十来年的冷落,只消稍稍给与一丁点希望。
  ——他的儿子便望其项背,永远追随着他的脚步,为他所用。
  可到头来,在他将目光落到陆放身上的那一刻起。
  追根寻源,竟已经是中了陆放为他所设的攻心局。
  “你大哥二哥……还有你那两个侄子……我这辈子还能见得到吗。”
  陆放说还要等最终的宣判裁决,不过你可以先活得久一点,也许他们表现得好,争取到减刑,还能提前出狱。
  “……”
  “下午,就召开发布会吧,”
  陆老爷子带着最后一点希冀询问他:“你、你是会把陆氏再做起来的……对吧?”
  陆放一声轻嗤。
  另一边——
  陆时瑜宿醉未归,陆家还没回,却先一步跑到了林家的葬礼上。
  他最近和叶文斌走得挺近。叶文斌皮相不错,鬼点子又多,说话也好听,字字句句都恨不得说到他心坎儿上,听得他舒心的不能行,连带着张彦明都冷落了不少。
  张彦明还阴阳怪气地提醒他,说那是叶家的,小心他是在打什么注意。
  “嗐,我懂,还能打什么主意?”
  陆时瑜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就是看我马上要继承陆氏了嘛,上赶着来巴结我而已,小小叶家,能翻起什么风浪?等哪天爷爷把陆氏交给我,从我手里随便漏出去几个小项目,都够他们家吃好几年的了。”
  “就当我赏他的呗,你是不知道,他最近给我介绍过来的那几个人啊……啧啧啧!”
  “怎么说?”
  张彦明也起了好奇心,“还有你陆大少爷没尝过的呢?”
  “真他妈的嫩出水儿了!”
  陆时瑜食髓知味,“也不知道他是上哪儿找到的,那一个两个的都特别的不行!那身段儿……那小腰……而且最重要的是……嘿嘿……”
  “哎呀!你快说啊!”
  “说不上来是哪点儿像,但是他们都有点像我小婶儿!”
  “哎呦喂——你他妈还没忘呢?”
  “忘个屁!你没听说我小叔带他采风去了?前几天我见到楚修明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靠!他办公桌上有这——么老厚一沓我小婶的照片!全是近期的偷拍!”
  “卧槽!”张彦明也惊了一下,“楚家的那个怎么会和你小婶有联系啊?之前从没听说叶家和楚家有什么往来啊?”
  “可能就是认识呗——不过看这架势,楚修明好像对我小婶用情至深啊,说不定之前他俩还有过一段?”
  “嚯,惊天大瓜!”
  “他是真漂亮啊……总觉得比以前还要漂亮多了!说不上来好像哪里还多了点儿不一样的韵味你懂吧?啧……光看照片都觉得是真他妈好看极了!”
  陆时瑜感慨半天,突然咂摸了一下又问:“哎!你说我那小婶儿……都跟多少人搞过?”
  “我他妈上哪儿知道去?”
  “那张脸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说不定都被人睡烂了,要真是这样……我怎么就不能玩玩了?”
  “你他妈疯了?你小叔还没死呢!这要是敢让他知道……”
  “你喊什么!”陆时瑜搓了搓手,“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再说了,就我小叔那性.冷淡的样儿,说不定还满足不了他呢,我这叫拯救寂寞人妻!我做的可是好事儿!”
  “去你妈的,你这也太禁忌了,照你这么说还得给你颁发个锦旗呗?”
  “啧……跟你说不到一块去,”陆时瑜嫌弃地看了一眼张彦明。
  “文斌——!”
  “诶!来了来了!”叶文斌点头哈腰地小跑过来,活生生的狗腿子在此刻具象化,“陆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给我讲讲你那个弟弟,他是个什么脾气?看着胆儿挺小的。”
  “哈!他呀……”
  -
  灵堂。
  挽联垂落礼堂中央,白菊簇拥黑白遗照。
  焚香袅袅起烟,三枚蒲团安静落座,一行来客面色肃穆站立两旁,宽敞礼堂中央空出来一条祭奠的道路。
  叶知丛自人群后方走来,迎着林爱民慈爱又悲凉的视线,越过左右两边投射而来的注目礼,取香,焚烧,点燃,虔诚三拜。
  “叶家那个小少爷?”
  “林老的亲外孙啊,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林教授这一生真真对得起他名字中‘爱民’那两个字,他投身公益事业,这些年来捐助了多少个山里出来的大学生?真是太博爱了,你看这些来拜祭他的人,大多都是他的学生和他资助出来的各行各业的佼佼者,真是好人呐!”
  “林家书香门第,不是什么大门户,林教授此次一别,倒也落了个门庭若市、知感恩的人纷至沓来的气派景象,这一辈子也是值了,好人没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