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青夏福礼,郑重待之。
  ……
  回到院里,见郭皑手里捏着一块玉牌,双目无神的离开,她侧到一边,等他走后,才进院子。
  见宋溓于花堂之下吃茶,她走过去道:“您吩咐的,奴婢都说了,郭小姐性格坚硬,此番她的亲外祖都险些没能将她带走,好在还是个肯听劝的人,否则便要叫一个无辜之人折在这里面了。”
  宋溓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同坐品茗,青夏只摇摇头,目光落在外面,示意光天白日,隔墙有眼。
  宋溓想说,如今的郭家已经是一盘散沙,到无需她如此谨慎,可一想到她的脾性便也作罢。
  遂说道:“保全郭家这一对子女,是怕将来若有冤屈无苦主可诉,你也知道郭家的事情不简单,今日咱们的事了了,就回万青山去吧。”
  青夏点点头,想到王家便说:“奴婢刚才去的时候碰到了王家人,问奴婢他们之前收到过的信件是否是少爷所为,好在先前少爷猜想到王家会有此一问,便依您的交代糊弄过去了。”
  说罢,不禁面露疑色:“只是有一点奴婢不甚明白,王家在经商之道上颇有名声,此番示好于他们,为何不与之相认呢?”
  宋溓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叩在杯身,一点一点,悠闲不已。
  “不到时机。”
  青夏看着他,听他说完后面的话:“我如今是来求学,卷入这一桩事也要有个名头,否则若是传到上面的耳朵里去,少不得要叫御史参我一本,暗中行事本就要多加遮掩。”
  青夏明白过来,应了声便去收拾物件儿。
  他们也不过只来了两日,带了一套换洗的衣物,收拾起来很是方便,本来还以为会在这多待些日子,可见爷现在就要走,青夏没问,只当是事已解决,时间无需浪费在此处。
  他们来时很是低调,走的时候更是小心,此时天也黑了,青夏看着渐行渐远的郭府,叹了口气。
  “何故叹气?”宋溓靠坐车壁,听得她叹,循声问道。
  青夏想了会儿,说:“百人百态,千人千面,来郭家之前,听过郭茹颜的话,我也为她真情实感的厌恶过她的继母,可真见了本人,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不忍唏嘘,她不是一个好的继母,却对自己的孩子用心,本以为会是个尖酸刻薄阴险很辣之人,可这一遭只看到了她的慈母柔情,还有郭县令,原先以为他做了不法之事,是个十足的奸臣,可这些日子县令一经病倒,百姓自发的探望和祷告都做不得假,若非他用心治理一方得了民心,又会怎会有民众请命?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分明做了恶事,证据确凿的人,却又是难得的爱护百姓的好官。”
  宋溓看着她,说:“善恶与黑白,总无绝对,多的是身不由命,事不由己,做了一辈子恶人的人,做了一次好事,便叫人感怀于心,而做了一辈子善事的人,只做一件恶事,便会臭名昭著,可见无有能衡量绝对的善恶公平。”
  青夏喃喃:“恶人行善,感天动地。善人作恶,天理不容。”
  宋溓微微一笑:“你最近读过《太上感应篇》?”
  青夏汗颜:“闲时读过书,不曾深究,就是听着爷方才的话,想到了这一句。”
  “若行善事,自有福报,若行恶事,国有律法,而法理之中,人情人性皆难论道,郭斯若行善,那么他所从的恶便是无奈之举,可以当知,若因无奈便恶事作尽,那国家律法皆不敢容情,否则,会滋生更多恶念。”
  青夏垂下眼眸:“所以您才说郭家是已了,而他们的结果…绝非是好。”
  宋溓闭上了眼:“犯下死罪,能保住不诛九族便是法外开恩了。”
  青夏心头一惊,随后靠在车壁,想着劝说郭茹颜的话,竟是一点也没说错。
  她不必亲自磋磨,亲眼看着,郭家也不会有好的下场。
  “那您保住郭皑,可会影响您?”她不由得担心。
  宋溓睁眼看向她,看着她眼底的惊恐,伸手拉过她的手,亲昵的捏了一下,才说:“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谁?想要保住一个人,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青夏深吸了口气,再无他言。
  ……
  第174章 大少爷可是神龙卫?
  他们连夜走的当晚,郭斯清明了一个时辰后断了气。
  当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离榻不近的大女儿,哑着声音道:“你母亲……留下的嫁妆,你都带走!跟着王家离开,再也不要回旬阳!”
  郭茹颜蹙眉,一屋子人皆看着她,她的外祖和大舅母在隔壁等着,此刻也无可畏惧:“我母亲的东西自然是要带走的。”
  郭斯死死看着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对不起你母亲,却从未对不起你,或许忽视,或许冷待,但属于你的一切,都不曾挪用。”
  听了此话,柳柔爰别过脸去,深深的沉了口气,一抬眼,对上了自己儿子惊诧的目光。
  是了,她的儿子一直以为她这个恶毒的后母待见不得原配所出的大女儿,极尽可能的克扣她,所以,今夜他爹的话才会叫他这么惊讶。
  郭茹颜面无表情,可眼底的亮光还是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情,绝不是面上可见的平静。
  她何尝不知一个将死之人,临终的遗言不可尽信,他无非是害怕在他走后,自己会借王家的势力竭尽全力的去打压他真正爱护的家人。
  想到这里,冷哧一声,不为所动。
  她无法原宥,因为她母亲的命,她妹妹的命都折在这个家里了,这些人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皆是踩着母亲的骨血,即便他现在要死了,也无法抵消。
  “洗春。”郭斯看向小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叹出之时,喉间血腥的味道涌了上来。
  郭皑走上前去,隐忍着泪水看着父亲。
  “郭家此次的劫难皆因父亲而起,也都会了结在我这里,你什么都不知道便是最好,此事了了你回书院去,便是跪求都要让曾老夫子留下你,往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为父只求你做个闲散人,不要走我的老路,不求你为官光耀门楣,但求你身得自由……”
  “阿爰……保重。”
  ……
  郭斯因病去世,这个消息是第二日的早上才传到万青山上。
  听闻此噩耗,曾老夫子早饭未用,上课如旧,只是大家都有些不安。
  旬阳城里做了十几年县令的人,就这么突然走了,有人忧有人怖,也有人喜。
  更可怖的事,郭县令走的第二晚,后院起火,等到火光冲天时,他的书房寝居皆被烧了个干净,而他的夫人也死在那场不明之火中。
  后事实查证,是丫鬟为主收拾书房时,不慎打落了烛台,又怕县令遗物遭损坏被主人家发落,便想先自行灭火,可哪知火光冲天,火势越来越大,等到她反应过来喊人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接连经历了父亲病死,母亲罹难,郭皑十分平静,待处理好了父母的身后事,他去了一趟王家,先是见到了王贤任,有同窗之情,王贤任多有宽慰,带他去见郭茹颜时只道:“郭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姐姐所受的刺激也不小,我知道你向来与她不对付,可这个时候,你万莫再拿这些事情去刺激她了。”
  郭皑没说话,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很讨厌自己的这个姐姐,可事实上,他是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阿姐,他看得出这个姐姐绝非表面上的纯善,可身份使然,他们姐弟二人,无法做到与寻常姐弟那般。
  找到郭茹颜时,看她一身白衣,首饰全无,到底是红了眼眶:“阿姐要跟着王家人走,此一别,可还会有再见之时?”
  郭茹颜亦看向他,看着他平静的诡异的眼神,说道:“应该不会有了,你……保重。”
  郭皑低下头去,再抬头时,脸色苍白:“我娘她是自愿赴死的,家里的火起的不明不白,偏偏烧损的最严重的就是父亲的书房和寝居,难道你不想查清这是为何吗?”
  郭茹颜避开他的眼神,他这一番话给她传递的信息过多,他说柳氏甘愿赴死,是在试探她能不能放下过去,而后面的话更是重中之重,这关乎于她还愿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郭家人,为郭家的事奔忙一回。
  一时语塞,喉头像是梗了一坨棉花一样,她无法告诉他,郭家如今的一切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也与他信任的宋公子有关,本是罪有应得,可他赤子之心,如今接连受到打击,这样的情况之下,又怎么忍心将实话告知呢?
  “咱们的父亲临死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应该都还记得吧,他不希望你在为他的身后事奔忙,即便他死因存疑,也不是你我能解决得了的,他的事临到死了都不愿意透露一分一毫,而他死后那一场火,几乎是要将他的生平抹干净……你叫我一声阿姐,我奉劝你一句,听父亲的话没错,你现在就回山上去,再也不要回来,郭家的事,就这么过去吧。”
  郭皑定定的看着她:“……那你可知,我们的父亲,身中奇毒,且那毒并非是最近得有,长年累月的毒素在他体内,我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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