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从昨晚到现在,她是水米未进,人也没合眼,脸色也是难看得吓人,任是谁来劝都无用。
  欣嬤嬤急得口中起燎泡,这才偷偷讓人去给顾荃报信。
  晚香居内气氛凝重,李氏一直在劝,老太太都只是光摇头,一个字也不说。
  院子外跪着一人,正是顾荛。
  顾荛面色白着,看上去有些虛弱,但背却挺得笔直。
  透过半开的雕花大窗,李氏望着她,叹了一口气,对顾老夫人道:“母親,事情已经出了,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萬一您不吃不喝的,有个什么好歹,你讓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怎么办?”
  顾老夫人推开送到嘴边的粥,摇头,“家门不幸,我愧对列祖列宗,如何吃得下去?”
  “这事是巧娘一时想岔,做错了事。大哥和大嫂已去伯府相商,想来定然能有法子解决此事,萬不会有损我们顾家的名声。”
  “有没有损?外人不知,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吗?”顾老夫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我以前还当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她将我顾家颜面置于何地……我这张老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
  “这孩子确实是做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啊。”李氏的心也堵得厉害,若是顾荛做的事传出去,连累的是所有顾家姑娘的名声,包括她的两个女儿。“她怎么能生出那样的心思,还给虛儿下药……”
  一句下药,更让顾老夫人觉得老脸臊得厉害。
  堂堂百年清流世家的姑娘,竟然趁着给人送汤时,私下在汤中放了那种腌臜的东西,再与之成就好事,且还故意被人撞破。
  撞破的人好巧不巧,偏偏是顾茵。
  顾茵对杜子虚的心思,藏的可没有顾荛的好。她大晚上的去找杜子虚,自然也是打着送温暖的名头,故意接近对方。
  哪里晓得顾荛比她狠太多,直接釜底抽薪给杜子虚下了合欢散,并趁着对方药性发作时与之滚到一起。
  当她推开客房门时,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她的尖叫声驚动不少人,倒是帮了顾荛。
  事情发生之后,杜氏怒不可遏,简直是气到险些发疯。
  杜子虚是忠平伯府的世子,也是杜家的骄傲,不说是忠平伯和夫人沈氏对他有极高的期望,杜氏这个当姑姑的也十分看重他。
  嫡亲的侄子被庶女算计,杜氏如何能不生气。
  这事一旦闹开,最里外不是人的就是她。她看着事发之时药性还没全解,面色潮红神智不清的侄子,恨不得把顾荛给打杀了。
  顾荛当着她和顾老夫人的面,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让她们成全自己。
  顾老夫人当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老太太醒来后就病了,不吃也不喝,光叹气,“……都怪我,是我识人不清,还当那刘杏儿是个好的,不争不抢的,模样也不错,想着妾室就应该如此,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包藏祸心的。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生的孩子,身体里流着她一半的血,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些话顾老夫人能说,李氏一个当儿媳的却不能说,纵是打心眼底憎恨刘姨娘,对顾荛也极其的厌恶,她也不会当着
  婆母的面说大房庶女的不是。
  反过来,她还得劝着,“母亲,巧娘到底姓顾。她是做错了事,您这个当祖母的可不能不管。”
  顾老夫人闻言,拉着她的手,感慨万千,“还是你和二郎让我省心。”
  她挤出感激的笑模样来,“是我命好,碰到母亲这么开明的婆婆,还有二爷那样的好男子。”
  这话让顾老夫人很受用。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示意她把粥递过来。
  喝了几口粥后,老太太强撑的那口气也散了些,不免困乏袭来,在她和欣嬷嬷的服侍下睡去。
  她叮嘱欣嬷嬷一些事,这才离开。
  顾荛还跪在院子里,自始自终没有问一句。
  日头升高再居正,又慢慢偏西,半落之时,顾荃回来了。
  顾荃未先回二房,而是直接来晚香居,进屋之前看也没看顾荛一眼。等瞧过熟睡的顾老夫人之后,再出来时停在顾荛面前。
  “二姐姐,我从未想过你会这么蠢。”
  顾荛猛地抬头,看到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与平日里的娇弱完全不同。尤其是那原本若水可怜的眼睛,满是讥讽之色。
  这个四妹妹……
  以前果然全是装的!
  “我蠢?如果你是我,你也会逼到这一步的!”
  这能怪她吗?
  从她情窦初开后,她心里只有大表哥一人,她做梦都想嫁进杜家。为此她努力做个懂事的庶女,事事都听嫡母的话,为的就是嫡母看在她懂事的份上,将她记在自己名下,并让她嫁给大表哥。
  可如今姨娘出了事,人也死了,她被嫡母所厌弃,连下人都敢欺到她头上。她若是自己不争,谁会替她争!
  顾荃看着她,更觉可笑。
  “你拿顾家的名声和颜面做为赌注,你笃定祖母和大伯大伯母不会不管你。你一意孤行,让所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就因为你姓顾!”
  “四妹妹,你不是我,你怎知我的难处。”
  顾荃想,自己确实不是她。
  如果自己是她,那么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应该会更谨慎小心,更会用心讨好。不求什么愿嫁有情郎,也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嫡母能给自己找个正直有能力的人,日子平安顺遂。
  “你说的对,我不是你。你这招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杜家和顾家同时被你所累,就算你最后事成,你真的以为从此便能如愿以偿吗?”
  这个时代的女子,未出嫁之前依附娘家,出家之后靠夫家,一旦在娘家没有倚仗,又被夫家嫌弃,哪里还有活路可言?
  顾荛低下头去,掐着掌心,“我没有选择。”
  她不是没有选择,她只是认定了杜子虚。
  为了情爱不管不顾去撞南墙的人,千头牛万头马也拉不回来。
  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劝与不劝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地要解决问题,否则一个不好连累的顾家百年清名。
  而顾荃,姓顾。
  若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她压根不想和顾荛多说一句话。
  还没到二房,远远看到顾苓在等她,她顿时心头一软。
  小姑娘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困扰,甚至有些高兴的样子,眼睛是全是惊奇的神采,“姐姐,爹今日崴了脚,有人送他回来的。”
  “爹没事吧?”她忙问。
  “爹没事,已经被人正过了,不影响走路。姐姐,你猜猜看,送爹回来的人是谁?”
  哪个当官的没有几个私交不错的同僚,尤其是太常寺那样掌管礼乐的清闲衙门,平日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美其名曰相互鉴赏,同僚之间更是相处融洽。
  顾勉本就是开朗的性情,最喜交朋结友,与所有同僚的关系都不错。
  “是不是那位秦司乐?”
  顾荃问着,因为记挂着父亲,语气中不免带出几分敷衍。
  而她之所以猜是秦司乐,只因那位秦大人是太常寺最年轻的官员,且皮肤白净相貌清秀,头一回来顾家拜访就让顾苓惊为天人。
  顾苓红了脸,却是摇头。
  “不是他?”顾荃倒是有些奇了,“难不成是徐博士?”
  徐博士年纪大,是太常寺最年长的官员,为人很是幽默风趣,不管老的少的,他一张口准能将人逗笑。
  顾苓还是摇头。
  顾荃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可好奇死了,你快告诉我吧。”
  她咯咯地笑起来,应是很满意顾荃的反应。
  “是大理寺的裴寺卿。”
  裴郅!
  这下顾荃真的惊了。
  顾苓感慨着,“姐姐,那个裴大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顾荃因过神来,不由莞尔。
  将将能认人时,顾苓最喜欢粘着的人就是她。所有人说她们是骨头亲。后来她才知道,哪是什么骨头亲,这孩子分明就是个颜控。
  姐妹俩刚到二房地界,正好遇到李氏扶着顾勉送裴郅出来。
  顾勉的声音恣意,道:“裴大人,改日下官请你吃酒。”
  “举手之劳,小顾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裴大人莫要推辞,就这么说定了。”
  顾荃没有听到裴郅的拒绝,因为他已经看到她,正凝望着她。
  他们离得不远也不近,却好比银河浩瀚,横亘着十几光年距离的牛郎星与织女星。万千星辉围绕着,无声地诉说着咫尺天涯的纠缠。
  蓦地,她也不知怎地脑海中全是昨夜的那个梦,不由得视线全盯着一处。
  那完美的薄唇凌厉如刀,透着不近人清的冷,也不知尝起来究竟味道如何。是不是真如梦中的那么软,那么热?
  她下意识在咽了咽口水,掩饰着自己的口干舌燥。
  顾苓见之,关心问道:“姐姐,你是不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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