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这一番话,算是向她代交了个底朝天,将他这些时日的筹谋和盘托出。
  柳舜华垂头,“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蓁蓁,我对你从无隐瞒。”贺玄度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你也是。”
  第94章 第94章别离开我!
  天光将尽,一缕暮色斜映在府邸飞檐之上,朱红的廊柱愈发暗沉。
  柳舜华本就不想瞒着贺玄度,尤其是目前的状况。
  贺玄度与刘九生,刘九生与芊芊,犹如一张密密的网,将他们牢牢织在一起。
  或许,她应该坦言,至少能让他稍微占取一些先机。
  她方要张口,便见西门处有人从暗处走来。
  “二弟,你们回来了。”贺玄晖神色平淡,目光自她面上掠过,落在贺玄度身上。
  贺玄度微微侧首,语气淡漠,“兄长有何赐教?”
  贺玄晖浑不在意,笑意融融,“我有些话,想同二弟说。”
  檐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昏黄的光影在三人之间明灭不定。
  柳舜华下意识拉紧贺玄度。
  “夜深露重,柳小姐还是先回房歇息。”贺玄晖侧身让出半步,灯笼在他脸上投下诡谲的阴影,“我们兄弟许久未曾好好说过体己话,今晚要好好聊聊。”
  “蓁蓁,你先回吧。”贺玄度拍了拍她的手,不忘温声嘱咐道:“夜里冷,你睡觉不老实,记得被子裹得紧些。”
  暮色下,贺玄晖脸色骤沉。
  这么多年,贺玄度还是头一回踏足贺玄晖书房。
  脚下是冰冷的青砖,屋内炭火未及点燃,寒气渗骨。
  案几上笔墨纸砚摆放得一丝不苟,烛火在灯盏中微微摇曳,将兄长端坐的身影投在墙面上,拉得修长。
  同他想象中一样,这书房到处透着股淡淡的疏离,冷清得没有一丝人气。
  贺玄度坐定,一抬眸,正瞧见墙角处挂着一幅画。
  画中女子只有一个纤细的背影,一身明黄衣衫在桃林中格外醒目。正伸手去摘枝头的艳艳的桃花,衣袖半挽,露出一截皓腕。
  贺玄度眉头深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背影像极了蓁蓁。
  可蓁蓁从不穿这样鲜艳的衣裳。
  贺玄晖摆好棋盘,轻笑道:“我记得二弟幼时下棋不错,不知这些年可有精进?”
  贺玄度垂眸看着棋盘纵横,“兄长说笑了,幼时棋路莽撞,哪里比得上兄长想得长远。”
  “是吗?可是依我看,你落子看似莽撞,实则最懂藏锋。”贺玄晖执了一颗白子,说得漫不经心。
  贺玄度随意扣下黑子,“下个棋而已,差不多就得了。我远离相府这些年,兄长应当知道我的心性。”
  贺玄晖敛眸,眉尖一动。
  前世贺玄度断腿之后,一直偏居在后院,整日院门都懒得出,一直到后来葬身火海,其间并未闹出过什么动静。
  这辈子,他虽阴差阳错先认识了柳舜华,但他打听过,他们只想要走高飞,离开长安去往凉州。
  贺玄晖
  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目中带着一贯的懒散,淡声道:“我看二弟这些时日不常在府,想是又起了玩心。怎么,不怕冷落了新妇?”
  “小别胜新婚,时时在一起,我怕蓁蓁会腻味。”贺玄度缓缓道:“兄长未娶亲,哪里知道夫妻间的情趣。”
  贺玄晖执棋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旋即落下。
  风吹过,满室梅花的清香。
  贺玄度视线落在窗台的白梅上,他竟不知,兄长也爱梅。
  贺玄晖笑问:“二弟觉得,这枝白梅如何?”
  贺玄度点头,“暗香幽浮,不错。”
  “我院内有株白梅,昔日忙碌,竟不曾发觉它发了新枝,越过庭院开在了墙外。于是我便剪了这枝,插在这瓶内,留下日日观赏。”
  贺玄晖抚过梅枝,笑意凝在唇角,“错开的枝桠,终究是要回归了正途。”
  窗外忽地卷进一阵寒风,贺玄度伸手稳住摇晃的花枝,“我虽不懂花草养护,可也知草木有性,它既发了新枝,便是做了选择,兄长何必如此执着?”
  “二弟此言差矣。白梅错发,就应当及时修剪。”贺玄晖痴痴地望着白梅,“它只是暂时忘记了本心,需要加以引导,我这是帮它回归正途。”
  贺玄度放在案下的手用力捏紧棋子,轻笑一声,“兄长所谓的回归正途,便是将它剪下枝头,禁锢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墙外风雨凄苦,非久留之地。”贺玄晖收回目光,淡然道:“它只是……暂时忘了自己属于哪里。等它记起,自然会感激我。”
  北风呼啸着撞开窗棂,瓶中梅枝应声而断。
  贺玄度看着那截坠落的断枝,手中黑子悬在半空,“落叶离枝,再难返本。有些错过,就像这棋子,一旦落定,便再无反悔的机会。”
  贺玄晖伸手将白梅捡起,吹落上面沾染的灰尘,“我不在乎,不管它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的。你不会懂,这是天命。”
  “执念过深,反受其累。世间万物,自有定数。”贺玄度不屑,随手落子,打乱了贺玄晖苦心经营的局势,“兄长,你输了。”
  贺玄晖一怔,旋即笑道:“二弟棋艺果然见长。”
  贺玄度眼瞥向窗外,“愚弟已陪兄长下完这一局,家中夫人在等,恕我不能再奉陪了。”
  轮椅碾过青砖,经过书案时被贺玄晖一把拦住,“二弟莫急,不如再与为兄鉴赏一下此画。”
  贺玄度猛然抬头,墙上那幅画猝不及防撞进眼底。
  画中女子脖颈微偏,青丝半掩处,耳后一粒朱砂小痣若隐若现。
  贺玄度心头蓦地一刺,呼吸骤然凝滞。
  轮椅突然倾斜,贺玄度下意识扶住案几,差点碰翻茶盏。
  “二弟这是怎么了?”贺玄晖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玄度不说话,死死盯着墙上的画。
  暮色深沉,一寸寸漫过画纸。
  画中人面容骤然模糊,唯有那粒朱砂痣愈发鲜明,像一滴将干未干的血,灼得他眼眶生疼。
  回去的时候,卧房的灯依旧亮着。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在廊下投出一方暖色。
  贺玄度停在阶前,窗纱映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随手翻着书册,在窗上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檐下冰凌突然滴落一滴水,在贺玄度肩头氤氲开一片痕迹。
  窗上的影子像是察觉了什么,忽然直起身。
  门“吱呀”一声开了,柳舜华立在光里,散落的青丝被风吹起,露出耳后那颗殷红的朱砂痣。
  “你回来了?”她伸手来拉他,指尖犹带着暖意。
  贺玄度反手关上房门,将她抵在门上。
  他手掌穿过青丝,扣住她的后脑,另一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把将她带进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揉碎。
  冬夜的寒气还未从他大氅上散尽,带着冷意的唇已经重重压了下来。他肆意啃噬着她柔软的唇瓣,撬开她的贝齿,近乎掠夺似在她口中的横冲直撞,带着一团滚烫的火,要将积压的妒意与不甘尽数宣泄。
  柳舜华后腰磕在门上,吃痛地轻哼一声。
  贺玄度趁机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抚上她耳后,拇指重重擦过那粒朱砂痣。
  窗外寒风呼啸着,竹枝拍打在窗棂上。
  贺玄度垂头埋在她耳后,滚烫的唇舌一点点舐舔着那颗朱砂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激起一阵酥麻战栗,让她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唇舌纠缠间淡淡的血腥气蔓延,柳舜华低声呜咽,挣扎着想要躲开。
  贺玄度却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玄色大氅滑落在地,露出里面被揉皱的中衣。他的吻沿着脖颈一路向下,在锁骨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个暧昧的红痕。
  柳舜华抵不过他如此肆意的索取,仰头不停喘息,眼角泛红,双眸水波潋滟。
  贺玄度心头一颤,满腔妒火顿时就熄了大半,指腹抚过她被蹂躏得嫣红的唇瓣,拭去嘴角的血丝。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疼吗?”
  声音里满是懊悔,方才的凶狠荡然无存,只剩满眼心疼。
  柳舜华抬眸望去,眼中满是担忧,“玄度,你怎么了?”
  贺玄度溃不成军。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贺玄晖会对蓁蓁了如指掌。有那么一瞬,他几乎就要怀疑,这一切是否真如贺玄晖所言,是天命?
  所以,他明明知道,蓁蓁从未骗过自己,她与贺玄晖之间也未有任何私情。可那幅画还是深深刺激了他,让他瞬间失控。
  他俯身将柳舜华紧紧搂住,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对不起,蓁蓁,我吓到你了。”
  柳舜华拍着他的后背,不停安抚道:“玄度,可是近来太紧张了?我给你倒杯安神茶来。”
  “不,你不要走,我不准你走。”贺玄度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像是怕她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