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两人彼此紧贴着,贺玄度温热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尖,略带着潮湿的气息让她微微发痒。
  柳舜华微微抬头,落在他已有些迷离的双眸之上,缓缓伸手,将他的眼遮住。
  贺玄度心下一动,闭着眼睛,朝她吻去。
  头还未靠近,突觉腿上一轻,柳舜华趁机站了起来。
  她退后一步,捂嘴笑道:“就会胡乱来,还是好好照顾着你的腿吧。”
  贺玄度略微有些失望,苦笑一声,“遵命。”
  柳舜华站定,突然想起了一桩事,“你怕是还不知,我与贺玄晖结亲之事,已经解决
  了。”
  贺玄度得意一笑,“我当然知道,此事若是深究,怕是少不了我的功劳。”
  自凉州归来,她去了许多信,贺玄度都回复寥寥,她以为他只是在养伤,无暇顾及长安这边的情况。原来,他都知道。
  柳舜华仔细想了想,“你在凉州摔伤腿的消息,是你让人传的?”
  贺玄度点头,“二儿子摔断了腿,相府却忙着张罗大儿子婚事,这种厚此薄彼的行径,我父亲是断然不会做的。再加上祖母那边施压,他头疼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心继续谈结亲之事。”
  柳舜华想到老夫人,这些时日,她明知她病着,却无法前去探望,一时着急,脱口道:“祖母她现今如何了?”
  贺玄度一愕,嘴角勾起一丝轻笑,“你放心,祖母她很好,只是为了配合我演戏罢了。”
  柳舜华放下心来,一垂眸瞧见贺玄度看着他,笑得暧昧,顿时反应了过来。
  前世她与老夫人祖孙情深,叫得顺了口,方才一时情急,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叫了出来。
  她忙解释道:“不是,我只是一时情急,顺着你便叫了。”
  贺玄度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继而道:“蓁蓁,今日与祖母讲明你我之事时,方知你与祖母的缘分。祖母她,很喜欢你。她还说,她早有此意。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柳舜华浑身一僵,贺玄度说,祖母早有此意。
  前世祖母离世前的话,惊雷般炸开:
  “蓁蓁啊,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总想着你给我做孙媳,可天意弄人啊。”
  “你们有缘无分,终究错过了。”
  “我可怜的孙儿,是他没这个福气啊!”
  ……
  当时她只以为老夫人病得糊涂了,却不知,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老夫人最初想撮合的,是她与贺玄度。
  她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贺玄晖,白白错过了贺玄度?
  两世的委屈与辛酸瞬间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趴在贺玄度腿边,肆意地哭了出来。
  贺玄度急得手足无措,伸手去拉她,“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哭了,是不是我又说错了话?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哭啊。”
  柳舜华却死命拽住他的轮椅,“贺玄度,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轻易松开你。”
  回到丞相府,夜已深沉。
  周松推着贺玄度从侧门进了院,才推开门,便见院中立着一个人。
  贺玄度看着月色下神情凝重的贺玄晖,对着周松道:“你累了一日,先去歇息吧。”
  贺玄晖上前,将贺玄度推至石桌前,就势坐了下来。
  贺玄度漫不经心道:“不知兄长在此等我,所谓何事?”
  贺玄晖看着他,缓缓道:“断腿之事,是你差人传扬的吧?”
  贺玄度一笑:“我这人就是喜欢张扬,好事也好,坏事也罢,越多人关注便越觉得有趣。”
  贺玄晖沉默许久,又问:“那你为何不将你受伤的原因一并传了出去?”
  贺玄度微微一挑眉,“兄长觉得呢?”
  风吹过,一片枯叶晃悠悠地飘落在石桌上。
  贺玄晖伸手将落叶拂去,“只要你的腿一日不好,我便要日日夜夜记得你的人情。二弟,你是这么想的吧?”
  贺玄度:“那兄长可承愚弟这个情?”
  贺玄晖薄唇一抿,“有些情可以承,有些却不能。比如,一些人生大事,我便不想承。”
  从小到大,他们两兄弟虽关系疏离,却又总是暗中较劲,贺玄度了解贺玄晖,明白他话里的暗示。
  他似乎是,看上了柳舜华。
  他不知道,他是何时对柳舜华起了心思。不过,他的蓁蓁,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被任何人喜欢上,都是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
  他知道,他要解决的还会很多。
  今日,就从贺玄晖开始吧。
  贺玄度长指落在石桌上,轻轻叩着,一下下响在沉寂的秋夜。
  他道:“兄长,我让了十几年。如今,我想争一争。”
  第62章 第62章好事将近
  一夜好梦,柳舜华许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稳。
  珠帘晃动,芳草哼了一声走进来。
  柳舜华听到声音,迷迷糊糊醒来,“一大早的,谁惹着你了?”
  芳草朝着西厢房努努嘴,“孙姨娘过来了,又在那骂二小姐。”
  柳舜华从床上爬起来,赶紧穿了衣裳过去。
  她走到门口,正欲敲门,便听到孙姨娘压着嗓子在骂。
  “原本说好一起去大长公主府赴宴,你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风头又都让她一个人出了。”
  柳舜华敲门的手停在半空,她若此时进去,势必会让大家难堪。
  却听柳棠华嘟囔着:“病不病的,也由不得我。我病了,母亲一句安慰都没有,反有闲心抱怨姐姐。”
  孙姨娘指着柳棠华的脑袋:“你翅膀硬了是吧,跟着她出去一趟,都学会顶嘴了。就你这个呆脑子,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柳棠华回嘴道:“姐姐疼我,就算卖了我,也是为我好。”
  芳草听得要笑出来,不愧是二小姐。
  孙姨娘揪起柳棠华的耳朵,“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气我。”
  柳棠华叫了两声疼,孙姨娘才放开。
  “若说以前,你们也没什么差。一样的不懂规矩,娇惯得不成样子,像个乡野丫头,没个体统,出去也只会丢人现眼。可她就懂得藏拙,然后突然有天就脱胎换骨,不但能说会道,还凭一手好字,在长陵侯府宴会上大放光彩,出尽风头。又是在相府寿宴上被丞相夫人看重,亲自差人上门求娶。你说,你怎么就没这好命呢?”
  她依旧絮絮叨叨:“你兄弟还小,又在外面读书,没有个帮衬,怎么你就不知道学着点,私下多努力呢?我真是白生你了,净给我添堵。”
  柳舜华实在听不下去,敲门走了进来,“芊芊,病好些了吗?”
  孙姨娘看柳舜华进来,忙尴尬起身,“蓁蓁来了啊,那你们姐妹先说着,姨娘还有事,先走了。”
  等孙姨娘走远,柳棠华才道:“姐姐方才都听到了吧,我娘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嘴碎一点,没什么坏心的,是我太没用了。”
  孙姨娘的性子她当然知道,一向分不清轻重,说话没个分寸,耳根子又软,别人几句好话便将她哄得服服帖帖。怕是昨日又受了挑唆,这才愤愤不平。
  她总骂棠华不争气,却不去想,这些年她辛苦操持家中事务,为何扶正之事,爹爹从未提过。
  柳舜华见她受了委屈,犹想着替她那拎不清的母亲说话,一时心疼不已。
  她总想着,让棠华避开刘九生,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像曾经,她坚定,此生再不入相府,去面对那些乌糟事一样。
  可如今呢,贺玄度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必须留在相府一段时间。
  只要她继续同贺玄度在一起,就不得不重新过回以往的生活。
  这世间许多事,好像都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命运安排的轨道。
  就像棠华此生,就算真的避开了刘九生,是否又能过得顺遂无虞呢?
  柳舜华握住柳棠华的手,“芊芊,不要管你娘怎么说,你是这个世间最好姑娘,便是皇后都做得,没有什么是配不上的。”
  柳棠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也太会安慰人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柳舜华替她拢好散落的碎发,盯着她发呆。
  柳棠华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柳舜华收回目光,垂眸道:“我最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若是能和你喜欢的人一起,但从此会被束缚起来,隐了自己的性情,你还可还愿?”
  柳棠华眼睛眨了眨,“姐姐,你说人生在世,有几个能全照着自己心意活着的。就拿贺二公子说吧,没去凉州前,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可接触下来才发现,他
  人虽然张扬了点,但随和心善,还有担当。他倒是随心所欲地活着了,可却被世人误解轻视。”
  “再说姐姐,此前你何尝不是一样爱玩爱闹的跳脱性子,可这些日子,为了配合柳家高升,人前人后,不得不拿出大家闺秀的做派,妥帖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