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
  打劫土匪显然是积累原始资本最快办法。
  要是条件允许,打劫世家也行。
  但,架不住条件不允许。
  她单枪匹马没帮手,杀得了人搬不走钱。
  “柿子要挑软的捏。”
  青年:“……”
  他不得不提醒沈棠。
  “方圆百里的土匪轮不到咱们。”曲国国主出了名的好战,闲下来就喜欢带人去扫荡土匪,一来二去凶名赫赫,道上混的都避着他。孙国陷落不久,一些土匪闻风而逃。
  沈棠笑道:“那就百里之外。”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自己拾掇拾掇。
  混入城中不是难事,难的是怎么正大光明搞到钱。青年提议可以将山猪卖给城中肉铺,沈棠却道:“那不行,黑面郎一号都寿终正寝了,山猪郎二号可不得好好活着?咱们看看街上有无扒手,不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偷窃不行,但偷小偷可以。
  第1129章 可以三开打天下(下)
  “贵人行行好吧,赏口吃……”
  “啊——有偷儿!”
  随着一声高亢声音响起,路上行人下意识检查自己有无丢失东西。一个面貌凶悍的络腮胡大汉往腰间一摸,摸到藏银钱的暗兜被利器割开。衣裳破了,身上家当也丢了。
  他眼尖看到人群中有个人影鬼鬼祟祟。
  三步并作两步逼近。
  鬼祟人影见势不妙,作势要推开人群。
  还未逃两步就被对方抓住后领。
  身体被一股向后巨力拉得踉跄倒退,重重甩在地上,几块碎银从怀中散了出去。络腮胡大汉见状,眸光迸发凶光:“好一个下贱玩意儿,偷东西偷到你爷爷头上?呸,今儿不将你打死,还当老子这么多年道上白混了!”
  说罢就是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落下。
  砰砰好几拳,砸得偷儿眼冒金光。
  剧痛让他几颗断牙混合着带血的涎水被打飞出去老远,目睹这一切的路人却无一人觉得下手过重,反而齐齐拍手称好,恨不得上去打两拳泄愤——这些偷儿可恨,不仅会偷,还会光天化日上手去强抢,昨儿便有卖菜老妇被抢劫推倒,脑袋着地,血流如注,一命呜呼!
  直到有人喊了一句“衙役来了”!
  一时间,人群作鸟兽散。
  偷儿躺在血泊之中,肢体呈现怪异的扭曲姿势,露在外面的肌肤全是黑紫伤痕,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看偷儿胸口起伏微弱的模样,俨然出气多、进气少,活不多久了。
  姗姗来迟的衙役对此见怪不怪,问清楚偷儿是因为偷了人家东西被抓个正着,这才招来苦主一顿殴打,便没打算继续管这事儿,只是神色漠然地命人将偷儿往路边巷子一丢。
  另一名年纪小一些的衙役在临走前扭头往回看,不忍道:“头儿,咱就不管了?”
  “怎么管?给他找个大夫?你出钱?他伤得这么重,神医来了都救不活他!偷东西被抓住打死也是活该!”这些事情,老衙役见得多了。年纪小的衙役也不敢再说什么。
  待衙役离开,人群又恢复了正常。
  偶尔有人余光瞥见地上的偷儿,也是一脸晦气地挪开视线,脾气爆裂一些的还要啐一口唾沫再走。偷儿挣扎的力道越来越轻,眸中光芒逐渐开始涣散,周遭嘈杂悠远得仿佛从天边尽头传来,随后他的意识陷入一片无尽黑暗。
  意识消失前,似乎看到有一双脚朝他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又逐渐归拢。
  他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你让我……给这头山猪洗澡?”
  “请称呼它为‘山猪郎’!”
  “你让我给、给这头山猪郎洗澡?”
  “对啊,有问题吗?你难道不觉得它身上味道有些大?你不给它洗香香,它身上气味冲撞我了怎么办?让你去洗,你就去洗,废话这么多?你以为你是元良,我还能惯着你?”
  跟着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有什么东西涮洗的动静,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家畜的哼唧声音。伴随着板刷时而快时而慢的节奏,他终于积攒足够力气睁开眼——因为有一只眼睛肿胀厉害,视物模糊,只能靠另外一只眼睛看东西——入眼便是一个破了洞的民宅屋顶。
  他忍着剧痛微微扭头。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层草垛之上。
  自己这是被人带回来了?
  他刚想开口,屋外传来刚才的稚嫩女声:“醒来就不要乱动,要是刚接好的骨头扎进内脏,你只能怪自己倒霉,死了也是白死。我可没有这份耐心救你第二回 ,懂吗?”
  这人声音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
  哐当——
  似乎是木制品掉地上的动静。
  一道人影从屋外疾步入内,随着这道人影靠近,他也逐渐看清对方的样貌,睁开的那只眼睛流淌出错愕之色,道:“怎会是你?”
  “子宽,你终于醒了!”
  沈棠靠着门槛瞧着二人。
  大部分普通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名字更是取得随意,更别说取“子宽”这样的字。
  这意味着这俩落难前都有不错的出身。
  至少是读得起书的水平。
  “有容?你还活着?”
  “此事说来话长,你好好修养,回头细细跟你说。”青年心中只剩庆幸,他跟北地猴精蹲在路边找小偷的时候,听路人说前面有热闹,有人打小偷。不曾想会看到熟人。
  一开始,他并不想过去凑热闹。
  北地猴精不肯:【偷儿也有活动范围,这片地方蹲不到,定然是咱们找错地方。】
  青年的意见她完全无视。
  二人走了大半条街,热闹早就散去。
  北地猴精弯腰看了一眼偷儿,口中似有几分怜悯:【被打得好惨,完全没个人样。这副死相去见阎王爷,亲爹娘都认不出来。】
  青年这才投去一点儿余光。
  只一眼便觉得地上这具尸体眼熟!
  他急忙上前仔细辨认,瞬时心慌意乱。
  北地猴精问他:【认识?】
  视线在青年和偷儿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啧道:【可惜来得晚了一些,他要死了。】
  青年握着偷儿的手,猩红着眼,颤声问道:【你能救他吗?你一定可以救他吧?】
  不管这人是北地猴精,还是什么犄角旮旯出来的精怪,如今只有她可以救一救子宽!
  沈棠道:【我可不做无本买卖。】
  青年断然道:【我命给你!】
  沈棠神色复杂地问青年:【为什么?他是你的谁?值得你赌上性命求我去救他?】
  青年道:【至交好友!】
  沈棠蹲在偷儿身边思索了会儿。
  低声喃喃:【唉,每一个向导都有他的白月光、朱砂痣,罢了!这人我帮你救了。】
  青年眸中迸发惊喜:【多谢!】
  沈棠哼道:【别谢我,谢元良吧。】
  青年自然不知道元良是谁。
  自己为何又要谢他?
  沈棠道:【他有一个至交好友,死在他眼前了。我不止一次想,若那人能不死的话,元良的脾气肯定不会像如今这么暴躁。你的出场方式跟他有点莞莞类卿的地方,恰好你也有一个重伤濒死的至交好友,所以我肯救。】
  她这段话信息量不少,有些地方青年无法理解,例如莞莞类卿是什么,但联合上下文与当下局面,他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沾了那个叫“元良”的光。
  嗯,谢谢元良!
  偷儿这些伤势对普通郎中而言只能等死,但对沈棠而言只是比较棘手。她用武气护住对方心脉,再逐一筛查各处断骨以及出血内脏。她不是杏林医士,武气的治愈能力有限,将人救活的概率也就三成。偷儿能顺利醒来还要归功于他的经脉异于常人得宽阔,内脏筋骨强度也远超普通人!各处都有修炼过的痕迹,丹府位置却空荡一片,毫无文气/武气踪迹。
  不仅如此,丹府附近经脉多有破损。
  这个情形让她想起了无晦。
  沈棠将空间让给二人,自己出去给山猪郎洗澡,刚涮洗没两下,青年从屋内走出。
  她头也不抬道:“不多陪陪你朋友?”
  青年道:“不知该说什么。”
  他从沈棠手中接过木刷,山猪郎惬意躺在地上,时不时还要哼唧两声,享受得很。
  “你俩闹别扭了?”
  “不是……”或许是沈棠救了友人,青年对她态度亲近许多,“子宽以前是书院夫子夸奖最多的学生,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他未必想见到我。我俩现在还能谈什么呢?谈以前?谈现在?还是谈未来?你也是武胆武者,刚才给子宽疗伤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吧……”
  沈棠点头:“破府极刑。”
  青年口中溢出长叹:“嗯。”
  他也不说友人因何遭受破府极刑。
  “……子宽本是天之骄子,遭受破府极刑,又有今日遭遇……他恐怕不想见我。”青年说到这里,情绪似乎更加低落,“……似你这般,怕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