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突觉脚踝被人提起,带着薄茧的冰凉指节脱下了她的小袜。她还未来得及被那冰冷的触感激出惊叫,男人温热的唇瓣已然覆上她的伤口。
  随即是一阵钻心的痛楚,姜岁欢忍耐不住,只得用力掐住男人的臂膀。
  不知过了过久,男人抬头,朝一旁吐出一大口黑血。
  姜岁欢惊诧不已,他竟愿意亲口替自己吸丨毒,不怕一同毙命吗?
  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此情此景下,给那人平添了几分柔软。
  “你不怕死吗?”
  “这蛇看着艳丽,却只有微毒。放心,大多毒素我都替你吸出来了,你不会死。”男人温声安慰。
  他撕下一块身上仅剩的干净布料,将她伤口裹住,问道“你可有感觉好些?”
  姜岁欢摇摇头,“不好,我感觉快飘起来了。”
  薛适:?
  她并没有说谎,此刻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她能感觉到血液烈烈地冲刷过她身上的每一处脏器。眼前渐渐模糊,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薛适确实没想到这女子体质这般娇弱,连最轻微的蛇毒都承受不住。
  “别睡。”他将她软倒的身体接入自己怀中,一开口,声音哑得愈发厉害了,“你同我说说话,别睡!”
  “我撑不住,实在太累了。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趁着神志还清醒,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将头上的簪子拔下,牢牢攥在手中。
  “你好像很宝贝这东西,像是看得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些。”
  男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从那凝白的脖颈往下移,落在了那根透亮的红豆排簪上。
  姜岁欢浑身愈来愈冷,瑟缩着在男人炽热的胸膛上蹭了蹭,低声道,“那是自然。”
  他喉结轻滚,继续问道,“是他人相赠?”
  少女像是被戳中过了心事,迷迷糊糊将心里话都往外倒,“嗯,乃我心上人相赠。”
  男人的呼吸又重了几分,滚烫的气息扑撒在她的颈边,刺激地少女无法安然入梦。
  “你的心上人……可是我?”他将大掌紧贴少女地后颈,淳淳相诱,逼她在昏睡前说出答案。
  “自然……”
  姜岁欢的声音愈来愈小。
  男人听到了满意的答复,淡笑出声。
  他颇有几分愉悦地用指尖摩梭着她的椎骨,眸色一点一点变得混沌。
  “不是。”
  !
  少女终是在昏死之前,将后半句没说完的话给补全了。
  然后彻底失去知觉。
  薛适:……
  心脏骤停了一瞬。
  果然,都是骗他的。
  她对他好,对他舍命相救,对他嘘寒问暖,与他生死相随,都是假的。
  她只是在利用自己。
  篝火”啪”地爆出一声惊响,薛适在良久的沉寂后,终于睁开了他那双黑浓的眼眸。
  火光给他那张极致昳丽脸庞添上了几分温暖,但而若是有人能瞧见他此刻的眉眼,便会知道什么叫做夏日冰窟了。
  时间慢慢流逝,深夜时分,手中那具昏睡的女体开始发热。
  少女在他怀中不安分地左右扭动着,本就系地不牢的中衣系带渐渐松滑,露出了内里的浅粉色小衣。
  男人对着那小衣上绣的那朵血红并蒂莲看得出神。
  少女实在纤瘦的可怜,像是家中短了她吃食似的。
  那么瘦弱的腰肢,他只要略微用力,便可以将之折断。
  这样她便再也说不出哄骗他的假话了。
  可是,他似乎有些不舍得呢。
  那她骗了他这么许多,又该怎么罚呢?
  男人的视线回到了她的身上,他用他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将少女胸口的那粒血红小痣重重揉搓,将梦中的少女疼得瑟缩。
  他掐着她的柳腰加重了几分力气,少女眼仁滚动,眼睫微颤,不过多时便沁出了几滴软泪。
  男人意味不明地一笑,突得像是想通了什么。
  “罢了,原谅你了。”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又过了不久,洞口突然发出簌簌声响。
  薛适眉头一拧,朝洞外投去锐利的目光。
  正当他将少女藏置于一块岩石之后,作出防御姿态之时,却见两道黑影翻身而入,半跪在他面前。
  “属下救护来迟,还望主人恕罪。”
  第12章 簪子“对不住啊,我以为你占了我的便……
  身体浮沉,姜岁欢觉得自己的躯体像被人揉碎了又捏拢,剪碎了又缝上。
  浑身像是在烈火堆里炙烤了很久,才被人捞出,又砸进了冰窖中,只能瑟瑟发抖。
  眼前的场景斑驳而纷杂,耳边全然是铜铁交杂的敲击声,还有盔甲与兵刃撞击的铮铮声。
  “父亲。”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怎么回事?父亲不是已经亡故了吗,怎么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怎么又回到了姜府之中?
  可还未等她跑到父亲面前,就看到父亲的胸口和喉间宛若的血珠溅射着喷溅而出,在空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的血红花朵。
  她满目皆是刺眼又粘稠的猩红色。
  声嘶力竭地倒在地上嚎哭。
  对了,她还有母亲,母亲呢?
  她强忍着周身不适,扶着腿艰难地站起身来,向四周找寻,“母亲,母亲你在哪里?”
  然后她看见母亲正赫然站在紧锁的朱门之前,穿着她最爱的宝蓝色褙子交领褶裙,将一长剑横梗于脖间,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随后身体轻转,仰倒在了雪白的霜花地里。
  地上缓缓开出了一朵极大的红梅,艳丽到刺痛了她的双目。
  “母亲!”她声嘶力竭地朝母亲倒下地方位吼叫,可自己喉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如火烧般灼痛。
  母亲的身体逐渐僵冷,而她耳边铁器碰撞的“锵锵”声却愈来愈大,直往脑仁里钻,愈来愈响,颅脑也愈来愈疼。
  “不要!”她惊叫着睁开眼,长睫上尽染湿意。
  她泪眼斑驳地四周张望,入目的俨然只有光滑的洞穴岩壁,哪里又有兵戈相接的场面。
  “梦到什么?”耳边传来一低幽男音,将她的思绪逐渐拉回。
  姜岁欢摇摇头,情绪低落地恹恹道,“无甚,一些旧事罢了。”
  她环臂膀紧紧地将自己圈住,却突然发现了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这质感不对啊,她何时穿的这身水碧色的提花直领对襟褙子?
  “我的身上!?你何时给我换的衣衫!”
  还未等男人回答,姜岁欢便慌慌张张地拨开胸前的对襟往里头瞧,正想看看内里的小衣有没有被那人动过,却发现里头还穿着前日那身被荆棘和利叶刮到破破烂烂的衣裳,上头还带着几处早已干涸的淡粉血迹。
  ……原来只是在外头给她套了件衣裳啊。
  那她刚刚还对他鬼吼鬼叫的,这多不好意思。
  姜岁欢尴尬地舔了舔唇,对他讨好一笑,黑眸中满是狐狸的狡黠之态。
  你且听我狡辩!
  然而男人显然已经看穿了她的伎俩,偏过头去不再看她,“哼。”
  “对...对不住啊,我以为你占了我的便宜。”
  “占了你的便宜?
  欢欢这话好生奇怪,就算是我给你换了里衣内衬,那也是与人为夫之常情。你我现下的关系,还有何事是我不能对你做的?”
  男人不带感情地睨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随着那句话结尾后,更显冷淡。
  他不能对她做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是我反应过激了,阿郎莫怪。”姜岁欢咬着后槽牙,心中忿忿,但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
  好在薛适并未过多继续这个话题上纠缠,反而将一块烤到表皮微焦,金黄酥嫩的肉块递到她面前,“吃罢,刚烤的。”
  还有好几块同样的肉块被他串在签木上,在火堆里烤的嗞嗞作响。
  姜岁欢原本已然开始发力的唾液腺,在她看到薛适脚下的那一小堆蛇鳞后,再次来了个急刹。
  怎得又是蛇?他就这般喜欢吃蛇?
  倒是烤得挺香,就是......这条蛇不会就是昨日咬了她的那条毒蛇吧!
  “不了!
  ”她将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迅速。
  然而蛇肉香味却突然变得更加灼人,几屡上升的细烟,如妖魅般,纠缠在她鼻尖不走了。
  “咕噜噜。”最终还是肚子里的响动,将她最真实的欲望给暴露了个一干二净。
  也是,这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不饿才怪。
  姜岁欢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饿虎扑食般接下那块蛇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嘿嘿,阿郎,你可真会烤蛇。”
  然而薛适面对她的夸赞并不为所动,只是在她伸手将蛇肉接过后,迅速将他递出的那只手缩回,并在那件绛紫色直裰上不着痕迹地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