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薛天守慢慢说道:“可他们说得没错,‘十六年守护法”护的就是她这个年纪的,你们确实抓不了人。”
  中年男人听到他这样说,立时就明白这是想要护犊子。
  薛天守接着说:“我身为军人,效忠帝国,帝国的律法是一定要遵守的。这位父亲还是去医院看护孩子吧,所有的治疗费用,以及后续追责,都应按律法向过错方的监护人讨要。”
  说着转头看向两位督警,并没有征寻他们的意见,笃定道:“你们今天要白跑一趟了,带不走任何人。”
  最后看向校长:“学校的主要职责是教书育人,还是不要让学生继续耽误课时了,该上课的去上课吧。”
  屋里所有人,除了那位中年男子是黑瞳尊族,校长与两位督警都是金瞳大族,就算不顾忌薛天守高级军官的身份,只此种族之分,他们就不敢违抗薛天守。
  是以,同为尊族的中年男人是最不服气的,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暂时忍了,一句话都不再说。
  不能把那个下等贱种送到牢里,一口气出不来,那就在现有的星律下让她不好过。
  薛天守正要起身,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一向纯良的楼克竟然骗了奥朗,趁他不备闯了进来。
  楼克第一眼就锁定了女生,朝她而去。
  薛天守眼见着那个末等种在形势对她有利的情况下,想要拦住节外生枝的楼克。
  她本欲伸手去拦,但发现自己的满手血污,她改用手肘去挡,再用身体拦在了楼克面前。
  少年少女对视了一下,不知交流了什么,下一秒楼克就像被放了气一样,泄了气势与力气。
  薛天守并没有因为女生不想让楼克染上血污的那个小动作,而对她有所改观。
  透过现象看本质,现象不重要,本质才是重点。
  这个末等种不过是看到了楼克的纯善,这些她没有的东西,她不过是在保养自己的工具,不想把囊中物弄脏。
  烟花声响起,照亮整个英山,这是山下民众自发为战神燃放的生日贺礼。
  薛天守思绪回笼,他怎么忆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好久远。
  段焉先是被外面的烟花声吓了一跳,而后又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薛天守弄得心里一惊。
  他靠近她,在快要碰到她时,他停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段焉只要动一下就会撞进他的怀里。
  他身形高大,她被他完全拢在身下,相当于被困在洗水台前。
  经历过他突然出现的惊吓后,段焉已恢复了平静。她无视着身后的男人,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洗着手。
  他的声音传过来,阴阴沉沉地:“你本事不小。”
  段焉头都不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薛天守不由再次飘向久远的记忆,当年那个被她假借防卫之名,而蓄意捅伤的男生最后没有抢救过来,死了。
  她不仅骗了楼克,也蒙蔽了一向烂好人的楼木图与苏茹。夫妻俩把身为孤儿的段焉收留了下来,并全力保她。
  楼家人于他来说,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家人参与了进来,他不得不出手保下了段焉。
  但当时他觉得该适时敲打敲打这个末等种了,她的那点手段与心机在他这里没用,她若不收敛,他会出手。
  他私下把人找来,直接戳破她的自编自导,以及她利用楼克和楼克父母的事。
  不想她恼羞成怒,竟然对他道:“您说得对,我算计的还是不到位,就不应该自己动手,应该引得楼克来。那样我才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一点险都不用冒。受教了。”
  薛天守记得自己当时就沉了脸怒了目,面对一个末等种的挑衅,他差点失控。
  那时的她还是稚嫩,不像现在,八年过去了,无论他怎么辱她、逼她、激她,她都一副温吞文静,好脾气的样子。
  “你唯一一次在我面前承认是在利用小克时,还算坦荡,不像现在,卑劣又虚伪。”他接着说,“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小克今晚策划了求婚,不准答应他。”
  段焉确实不知,但她内心起了波动,表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她漠然冷傲的样子让薛天守难
  得破功,与她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心底起的无名躁火。
  他忽然握住她的马尾,用力一拽,逼的她不得不仰起头来在镜中与他对视。
  他盯着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语:“因为你不配。”
  这样明显带着恶意与羞辱的话,段焉从薛天守这里听到过很多。她像以往一样,面不改色,只安静地透过镜子看着他。
  第4章 第4章少帝
  薛天守松手,该警告的警告了,他要办的事情办完了。
  薛天守走后,段焉双手搭在洗手池上,心绪乱滚。
  一乱在她忽闻楼克要向她求婚上,这还真是个惊喜。那么一个情绪外露不擅隐藏的透明人,竟把她都唬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自然是高兴的,与楼克这么多年的相处,虽然一开始她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但这一天她也期待了很久。
  薛天守说她心思不纯,她不能全然否认。只是人都是感性的,这么多年被楼克珍惜善待,倾尽全力地维护……她怎么可能一点心都不动。
  薛天守的警告不算什么,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警告过她,甚至更严厉的惩罚她都受过,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再者,只要事关楼克,有楼克在,薛天守终会守住人性与底线,她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静静等待,答应求婚,开启生活新篇章就好了。
  这事一翻篇,另一个让她有些心乱的点冒了出来。都过去那么久了,薛天守怎么又提起以前的事情,这让一向缜密多思的段焉不得不多想。
  那年她十五,因为是孤儿,加上棕瞳,段焉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其中一个仗着自己是尊族,带头欺负她。这种霸凌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演越烈、越来越没有底线。
  他们下手越来越重,她回过手、玩过命,但她打不过,结果就是被打得骨裂。
  她也求助过大人,但对方十分狡猾,从不留下证据,主谋又是个校方不想惹的尊族,所以正路走不通。
  后来,她不止挨打,有几次她甚至差点被扒了衣服,这让段焉感受到沁入骨髓的恐惧。
  她被打到骨裂那次都没有被吓到上下牙打颤,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努力克制都颤到停不下来。
  被逼到绝境的段焉决定自救,如同她优异的成绩一样,她拥有高超的智商。
  先缜密观察再制定计划,很快她就锁定了目标,迈出了第一步。
  楼克是个尊族,他的善良与阳光,连他那双让末等族不敢直视的黑瞳都透着暖意。
  在段焉一系列安排与刻意的引导下,她与楼克成为了暧昧的朋友。
  当她有把握,楼克会全力帮助她保护她后,她谋划了那场震惊全校的反杀。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满十六了,“十六年保护法”在她身上就不适用了,她必须在无需担责的时机动手。
  她找到机会,与主谋单独相处的机会,而后激怒对方,并抽走了对方每天带在身上把玩的那把锋利异常、极为珍贵罕见的陨石刀。
  对方看到她一个下等种胆敢用那双脏手玷污他的宝贝,他怒到双手掐她的脖子。
  就是这个时候,段焉忍着颈上的巨痛,以及越来越不畅的呼吸,稳准狠地把刀子捅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她在施暴者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镇定地转动了刀柄。
  这把用黑陨石精制的匕首,是管,。制级别,属武器科。
  一般就这样捅进去就能要人命,何况这样让刀子在身体里转动着,那是必死无疑。
  段焉要的从来不是只伤到对方而已,她就是奔着要他命去的,杀一儆百,一劳永逸。
  毕竟她这个下等种在其他种族眼里就是个光脚的,他们这些穿鞋的折她手上值不当。
  施暴者的家人不肯放过她,甚至想动用权力把她从学校弄走,关起来动私刑,如她所料,楼克派上了用场。
  只是出现了一些偏差,她知道楼克有个厉害的哥哥,但她不知道对方的权势与能量竟然这么大。
  好处是,他可以轻易地把这件事平掉。
  事情过后,他派人叫了她去。她大概知道作为楼克的大哥,他会对她说些什么。
  只是不明白,这个本该把她当做蝼蚁,不屑一顾的上位者,为什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恶意。
  后来她才知道,他不止是讨厌她,他讨厌整个末等种。
  他言辞犀利,极尽侮辱,把她损贬到泥里尤不解恨。而她那时还是太年轻了,就算薛天守把她利用楼克的虚伪与卑劣看透,她也不该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没有沉住气。
  导致的后果,她在随后的八年里已深有体会,甚至到了今时今日,薛天守还会拿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