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做甚么要知道。”贾想面不改色。
  四人面面相觑,洞中只余泉流信步的声响。
  此地的样本太少,贾想做不出对比,事关重大,他思来想去,暗下决定。
  “去哭洞,那里灵晶多。”
  话音刚落,溶洞尽头忽而荡开一声轻巧的嗤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幽暗洞口处划过一道白影,转瞬即逝。
  萧敖回过神,大喊:“我去,是那个假冒闻人的混蛋!”
  第49章
  萧敖心知肚明, 此番灵脉化晶乃是他逆袭的关键节点,但他大抵是被那个冒牌货坑惨了,当下情急万分, 吼出那一声后, 便把自己朝着白影弹射。
  贾想慢了半拍,眨眼间只瞧见萧敖怒气冲冲的背影,赶忙回过神,拉着祝千龄就追了上去。
  冒牌货身手敏捷,他三下两除二地抓着石岩, 攀爬至崖上, 顺带薅了一把雪, 往萧敖脸上糊了过去。
  当面被砸了一团冷物, 萧敖打了个喷嚏,贾想与祝千龄两人便抢在他前头,紧跟着冒牌货。
  如今围镇已然把监测符挖了彻底,官府也被砸了个稀巴烂,不必再担忧有何反噬惩罚。
  贾想肆无忌惮地吸纳着灵气, 徒手画空符,叠叠追打着冒牌货。
  冒牌货学艺不精, 被击打得连连踉跄,他仓促地回眸看了眼贾想,银发银眸与飞雪共一色。
  他拥有一张与贾想极为相似的面容。
  相似到连贾想自己也不由得愣神了一下, 偏是这一瞬间的走神,冒牌货转身一抽, 扬起片片雪雾。
  贾想游刃有余地以指作刃,划开雪雾,听闻铁门沉重的咯吱声, 冒牌货只身跳进哭洞。
  与贾想的目标不谋而合。
  再次落入哭洞,贾想却犯了难,矿工挖洞只讲究一个哪里有矿挖哪里,渠道九曲十八弯,走三天三夜也找不到尽头。
  况且哭洞灵气馥郁,沉得贾想经脉再次发疼,这一遭贾想有意将注意力落在经脉处,让他发觉了些许异常。
  通常而言,灵气化流,润通筋脉,即便灵气溢出,也只是将通道挤得膨胀。
  而贾想的灵脉大小依旧如初,不过却变得坚硬起来,但他天资极佳,不过稍许便融化了灵气,运转周天。
  这些灵气似被赋予了思想生气,竟是有意识地与灵脉融为一体。
  祝千龄紧跟贾想坠地,在半空中,四体便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五脏六腑灼烧感剧增。
  他忍住痛感,端详着贾想毫无波澜的脸,只稍一眼,便知贾想犯难了。
  作为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外行靠车夫的北川继承人,闻人想方向感奇差,认不得一条路。
  祝千龄闭眼,脑海中仿若倾倒入岩浆,把他的思绪搅成灰烬,眼前猩红如浪潮翻涌。
  片刻的失明。
  黑暗中,亮起一条影影绰绰的红线。
  “往前走,第三道。”
  贾想回首,漆黑中他看不清祝千龄的面容,但听祝千龄声线平稳,应是没有大碍。
  “不要离我太远。”
  他嘱咐了一句,顺着祝千龄指引的方向前去。
  “右拐。”
  “往左数第七条。”
  “直走。”
  不过须臾,贾想便看见前方飘逸的白发,有如幢幢鬼影,转过脸来,一副朦胧的五官印在贾想瞳孔中。
  他深知自己的脸生得美艳,却不知能艳得如此阴森瘆人。
  贾想手疾眼快地将灵力抽出,化作千丝万缕,争先恐后地包裹住冒牌货。
  冒牌货一个滚身,灵力深深扎进地底,如蜂潮涌动再起,直扑冒牌货。
  没了限制,又身处哭洞,灵气源源不绝,贾想极力忽视灵脉僵硬的钝痛感,灵力收缩自如,头一回感受到修真界的魅力,好不惬意。
  追赶间,冒牌货已然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冒牌货似乎对哭洞的路径很是熟稔,见敌不过贾想,便改变了策略,四处窜洞。
  但前程走完大半,能躲的洞并不多,不过半刻钟,那一座堆满尸首的哭洞便在眼前徐徐敞开。
  冒牌货气喘吁吁,身后掀起一团阴影,灵流恐怖如猛兽巨口,他被吓得跌倒在地。
  他颤抖着喊道:“饶命——”
  灵流退潮。
  贾想愣在原地。
  冒牌货跪伏在地,解除了易容,一张清丽旖旎的面容显露。
  仍然是银发银眸。
  仍然是与贾想相似的面容。
  不同的是,冒牌货是女子。
  贾想瞠目结舌,松卸了灵力,一个答案噌地一下跃了出来。
  原著中怂恿萧敖割下闻人想头颅,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成功平叛镇乱的新一任北川女皇——闻人歌。
  他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自己的脖颈。
  “你是何人?”紧跟而来的祝千龄将贾想挡在身后,盛气凌人。
  闻人歌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受人指使的……”
  贾想沉默不语,只是掌心凝起一束灵流,虚虚地缠绕在闻人歌身侧。
  让他相信原著里杀伐果断的闻人歌是受人胁迫的可怜小女孩,那贾想后续轻易死于起义,也是合理的。
  “叫什么,干什么,谁让你干的,都说出来。”
  闻人歌啜泣着,身姿柔弱地瘫倒在地,噫噫呜呜地哭道:“我随母姓高,单名歌,我的生父,是当任女皇胞弟闻人辞。”
  “兄长——”闻人歌一手抓着银发,三肢并用地朝贾想爬了过去,“我知,您才是真正的闻人想吧!兄长,我是您血脉相连的姊妹啊!”
  后续跟上的萧敖与陈乐行闻言石化在洞口,见一位与闻人想八分相似的曼妙女子抹着泪,凄凉地朝着闻人想蠕动。
  随后,祝千龄毫无预兆地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痕,把女子吓得双手收缩。
  “花言巧语,”祝千龄横眉冷竖,“不准再近殿下一步。”
  祝千龄鲜少对外人如此锋利,更多时候是阴森森地守在贾想身侧,浑身上下散发着怨气。
  头一回如此咄咄逼人,像极了一向乖顺的狸奴勃然哈气。
  怪可爱的。
  贾想瞥了眼祝千龄,孩子被气得耳根竟悄悄泛了红。
  闻人歌自知不敌,见不远处怒气冲冲的受骗者朝她走来,眼珠一转。
  “兄长……”
  祝千龄冷声道:“唤殿下。”
  闻人歌从善如流:“殿下!”
  “此番前来围镇,我是受人所迫,实在非我私心所为!”闻人歌磕头高喊。
  贾想皮笑肉不笑:“受人所迫?因何被迫?我记得闻人辞当年并无妻女。”
  “三十年前政权动荡,家父颠沛流离,与家母相识,至当今圣上即位,家父欲返,奈何病重而亡,我母女二人手无信物,银发银眸更是遭人觊觎,一直隐姓埋名。”
  闻人歌磕着头,语速连珠。
  “直到数月前,家母病逝,有人寻到我,识破我身,胁迫我伪装殿下,前往围镇,引起骚动,意欲……”
  闻人歌抽噎着,重重磕头,支支吾吾不肯再言。
  祝千龄怒斥:“说!”
  “意欲谋害殿下!”
  闻人歌尖着嗓,把头深深埋进掌心,蜷缩着身子,不住地发着抖。
  贾想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祝千龄,只觉得祝千龄怒斥的模样有几分眼熟,似是学得了他自身的神韵精髓,顿感欣慰。
  至于闻人歌,话语漏洞百出,贾想懒得计较。
  更何况这个女人能把闻人想的头颅钉在枪柄上,一路高调地打入皇城,绝非等闲之辈。
  他颇有些敷衍地问:“何人意欲置我于死地?”
  无非是北川那群等着把他挤下位的旁支。贾想有些百无聊赖。
  熟料,闻人歌泪光闪烁,抛出一道惊雷。
  “是祝州主!”
  闻人歌哽咽道:“祝州主派人引诱灵潮,制造混乱,让您遗落围镇,又让我引起众怒,置殿下为死地!”
  陈乐行脱口制止:“一派胡言!”
  闻人歌期期艾艾地瞥了陈乐行一眼,柔弱无骨地半撑着身体,似乎是哭得没了力道。
  她顶着一张与贾想极其神似的脸庞,哭得满面通红,我见犹怜。
  “若是殿下不信,不若看看这封请函,上边有祝州主独有的莲花印。”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封薄薄的信纸,信封上赫然印着一朵莲花。
  贾想接了过来,展开信纸,纸上所写与闻人歌所言出入不大。
  他抿唇,拿出兜里藏着的封函,金莲纹流光溢彩,与哭洞中清澈剔透的灵晶相得映彰。
  展开,抽取。
  一条厚实的硬砂纸。
  上面寥寥几语。
  “魔息,静若晨光熹微之金,动若落日暮云之霞,如遇,是物或人,必斩之。”
  静若晨光熹微之金。
  贾想用灵力困住闻人歌,缓缓走到雕像之下,扒拉开莫得身上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