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56节
  翌日,裴杼竟然又被召进宫,这次就只有他一人,杜良川仿佛已经被宫里那位给忘了。
  当着宫中来使的面,杜良川没有发疯,可等到他们人一走,杜良川立马换了衣裳去找张丞相告状。
  这回借着张礼邴的名号,果然顺顺利利见到了张丞相。杜良川知道对方想听什么,于是立马将裴杼那日的异样点了出来:
  “……裴杼那天回来得迟,面色还有些惨白,这两日一直在屋中躲着,今儿宫里宣旨时才见他出来。下官凑近闻了闻,发现他身上还带着药味儿。”
  张丞相若有所思,裴杼那日果然出事了。
  杜良川想到那位讨厌的齐鸣,又透露道:“燕王府的那位小公子昨儿还偷偷地找了裴杼,二人密谋良久,多半与张公子被害一事有关。”
  告完了齐鸣的状,杜良川想着,干脆将徐尧叟的状也一并告了。若是张丞相能够帮他再收拾徐尧叟,他先前的委屈才算是没有白受。至于徐尧叟是否无辜,杜良川才不管呢,他只管自己自在:“还有那位大理寺卿,他向来跟裴杼亲密。虽然没见到他这些日子跟裴杼有来往,但大公子被害的主犯肯定有他一个。相爷若想为大公子报仇,可千万不能少了徐尧叟!”
  杜良川自顾自地说完,忽然感觉有道视线扼住了他的咽喉。抬头一看,却是张丞相盯住了他,眼神又阴又冷,像条毒蛇一样。
  杜良川什么心思,张丞相一猜便知:“再敢借着我儿之事算计旁人,先叫你死。”
  被这么一吓,杜良川哪里还敢再胡说八道。
  罢了罢了,总归裴杼肯定是躲不掉的。只要除了裴杼,一切好说。
  杜良川还幻想着除掉裴杼后,幽州太守便能落到他头上,且不知入了宫的裴杼已经收到破格提拔的旨意。
  他从一个小小的永宁县县令,一跃就成了幽州太守。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第69章 升官
  破格晋升, 谁会不高兴呢?哪怕裴杼经常嚷嚷自己不在乎官位高低,可那都是年轻时候犯的蠢,打京城来了一趟后, 他才明白了权力、官位的重要性。若想活得长久、且还能护着身边人活得久,势必得要大权在握才行。
  裴杼欢欢喜喜地叩谢皇恩, 没多久便被齐霆给扶起来了,正想套套近乎再要点好处,没多久便发现对方有意避开了他受伤的右手, 但自始至终也没问一句裴杼的手是怎么了,仿佛早有预料。
  裴杼心一惊, 立马小心谨慎地应对起来。
  没想到这位皇帝竟会特意打听他的消息,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跟张礼邴……裴杼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即便知道也无妨。对方总不可能无缘无故重用他,既然已经提拔他做幽州太守了,便说明自己先前做的事并没有触怒到这位, 甚至对方还极有可能乐见其成。
  果然,君臣二人没多久便提到张礼邴之事。
  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齐霆不可能不知情,这不是关键, 关键的是裴杼听出了他的态度,这流言漫天的背后, 少不了这位的推波助澜。
  齐霆暗示完了,又意味深长地道:“张卿官居宰相,家中却出了这等丑事, 实在叫朕忧心。都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宅不宁,如何能替朕分忧呢?”
  裴杼很想挠头, 头疼,原来这个官也不是白升的,还有个这么大的代价。可拿了人家的好处,总得办事儿吧。这位皇帝跟张丞相的矛盾已经跃然纸上了,他再装听不懂,没准到手的幽州太守都会因此丢了。
  得罪了张丞相、又得罪了杜良川,若再没有幽州太守的官位,裴杼只能等死了。
  想明白后,裴杼立马顺着台阶说道:“陛下说得极是,况且张丞相年事已高,是该找个人为他分些担子了。”
  齐霆摇了摇头:“可惜朝中官员畏惧张丞相威势,只怕轻易不肯出头。”
  裴杼无奈懂了,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表现得十分情真意切:“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很好。”齐霆越发满意裴杼的态度,于是下令让两位丞相并六部尚书进宫议事。
  张丞相本来还在处理儿子遇害一事,听到宫中传召只觉得奇怪,这两日朝廷似乎并无大事可议。
  他匆忙换了一身衣裳,直奔宫城,却在殿中一眼就看到了裴杼。
  虽不能确定裴杼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可张丞相敢笃定,长子的死一定与此人脱不了关系。
  仇人见面,自是火药味十足,裴杼知道自己没底气跟一朝宰相对上,但事已至此,避其锋芒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裴杼索性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地迎上张丞相的视线,坦然到了极点。
  怎么了,这老货还能当众弄死他?
  张丞相收回目光,阴翳地坐在众臣前。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张丞相一直将他们压得死死的,有人谄媚,顺势归入对方麾下,有人却不甘心与之为伍。只是他们再心有不满也不敢与之对抗,就连右丞相戴兴也是一样的。他纵然有个宰相的名,可终究比不过张丞相权势显赫。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张丞相吃了憋,他们少不了偷偷乐几声。
  没想到还有更乐的,那位边陲小县令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指责张丞相治家不严,抨击对方年事已高,恐对朝政心有余而力不足,遂向齐霆进言,再推选出一位宰相,与张、戴二人分立,共同为皇帝分忧。
  一言出,震惊四座。
  下面的程敬之正在疯狂地给裴杼使眼色,他怎敢公然跟两位丞相打擂台,不要命了吗?
  裴杼也知道这位尚书大人乃是一片好意,但是他如今只能进,不能退。张丞相不是个好东西,这位皇帝也不见得就能体恤自己,还是闷着头斗到底吧。
  熬过了这些日子,顺利回到永宁县就好了。
  可裴杼这话不止得罪了张丞相,连戴兴也一并得罪了彻底。戴兴本来就没什么权,若再来一个人,皇上跟前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儿?戴丞相于是怒而起身:“你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边陲县令,陛下面前岂有你说话的道理?”
  齐霆并未表态,裴杼也丢了让他出面的奢望,豁出去了:“戴相,适才陛下已经点下官为幽州太守,下官官位虽不及您,但想必也有进言的资格吧?”
  除程敬之这位吏部尚书外,余者皆是一惊,这事儿皇上甚至都没有跟他们提起过!
  张丞相不悦地开口:“幽州乃军事重镇,太守人选事关国朝安危,陛下怎么不与朝臣们商议便擅作定下。即便要定下,也该寻个资历深厚的官员,这位裴大人……显然难以服众,还望陛下三思。”
  这话裴杼可就不爱听了:“下官虽不才,外能率永宁县百姓击败东胡,内能修河渠以治内涝、兴建工坊与民生计、稳栖族八千余口为陛下分忧。若不是这些功绩在手,凭什么能得陛下另眼相待?况且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破格提拔一个太守的权力都没有?”
  齐霆面露不快,是啊,难道他提拔一个官员还得看丞相的指示?张丞相目无尊上,这跟从前的王太傅又有什么不同?
  张丞相已经维持不住脸色,对着裴杼鄙夷道:“巧舌如簧。”
  裴杼不跟他一般见识,只笑了一声:“看张丞相面色憔悴,更觉得您分身乏术不能为陛下分忧了,诸位觉得我方才提议如何?”
  众人:“……”
  啊?问他们?他们哪里好表态呢。
  齐霆等裴杼将两位丞相得罪干净了,这才徐徐开口:“诸位同为朝中要员,自当表态。”
  张丞相正待说话,齐霆果断压下:“况且裴爱卿说得对,张丞相年事已高,朕实在不忍心让他每日为国事劳心费神。不如再添一位丞相,一则缓一缓张丞相身上的担子,二则,近日之事闹得未免太难看了些,张丞相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相府的颜面,也是我朝廷的颜面,更是梁国的颜面。压住了眼前的事,才算是顾全所有人的体面。否则,世人如何能对张丞相心服口服呢?”
  后面这完全是威胁了。
  众人深知今日这一出是谁主使,如今齐霆问道他们头上,自然不好拒绝。
  在众人的默许之下,两位丞相分出了权力,裴杼得罪了人,只有齐霆大获全胜。
  裴杼心累不已,这种尔虞我诈的日子,着实辛苦。可就在他以为齐霆跟张丞相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合时,另一件事情又改变了他的看法。
  户部上书,道今年年景不好,粮税又少了三成,但边关战事吃紧,正是用钱之际,请齐霆示下。
  张丞相方才受了气,如今听到这此事便主动开口,彰显自己在朝中的紧要地位:“这也无妨,或是设些杂税,或是提前将明年的税收上来就是了。先应付了眼前,等到西北平定下来,再与百姓免除些赋税即可。”
  裴杼:“……?”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关键是齐霆还认真地回了:“而今杂税繁重,不可再征,免叫百姓生计艰难,还是提前将明年的税征上来吧。且不必全收,只收一半,想来也不会影响太多。”
  裴杼感觉自己仿佛听不懂人话,难道提前收税便不会叫百姓生计艰难了?
  这对君臣顷刻间就定下了这等荒谬的政策,堂下也没有人反驳,不知是都赞同,还是不敢出声。
  裴杼悲戚地站在众人中,只觉得匪夷所思,战事吃紧并不是今年一年吃紧,不想着赶紧平定站乱,反而一味在百姓身上吸血,这不是竭泽而渔吗?得了,这对君臣还是锁死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让他当丞相,肯定比张丞相要强。
  即便让他当皇帝,那也远比齐霆强。
  唉……这两人真不行。
  议事结束,裴杼也终于得了三日后立刻返程的指令。明日还有一场小会,便是同吏部共同商议幽州其他官员调令,这事儿定下之后,裴杼便再无别的事要操心了。
  只要活过这三日,裴杼觉得自己应该就能安全了。
  但他真能顺利活下去么?
  裴杼心情复杂地跟着众人出来了。
  一出宫城,裴杼便感受到了张丞相森然的目光威胁。但裴杼还是那句话,光天化日之下,张丞相总不能对他出手吧,要出手也是在无人时刻。
  程敬之出于私心,借口商议官员调动一事将裴杼拉去了吏部。
  等到没了外人,程敬之才推诚置腹地说了一句:“你今日之举,实在是冒险。”
  裴杼苦笑:“晚辈也是没有办法。”
  他是被齐霆逼着,没有了退路,否则也不会自己寻死啊。这京城,他往后是不想再来了。
  程敬之摇了摇头,向来掺和皇上跟丞相之间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两人也并非一开始就敌对,皇上靠着王太傅、江、沈二位将军的拥护才坐稳了皇位,登基后既怕自己的先生权柄太甚,又怕心腹拥兵过重,于是便用张丞相打压王太傅等人。等将王太傅等人一一除尽,张丞相又成了一家独大的那个,皇上于是又得拔出这个眼中钉。
  可张丞相同江太傅等人又有不同,他在京城根基颇深,又一向擅长结党营私,皇上再想对付他可就难了。
  折腾等了这么久,也就误打误撞碰上了丞相府大公子自寻死路,张家名声一落千丈,这才多出了一位丞相来分权。
  等到张丞相缓过劲儿来,还有的争呢。
  “等三日后你回程,便安安分分的在幽州待着,不要掺和京城的事情,过个一二年,张丞相想必也就将你给忘了。”
  裴杼笑着谢过,心中却不敢有这个指望。
  对方怀疑他杀了张礼邴,大概是忘不了了。
  程敬之也不想总说这些扫兴的事:“张丞相暂且不议,幽州属官你想添哪些人?我看陛下如今对你倒是很有好感,不如趁此机会,将你想调的人调上去。”
  裴杼闻言,倒是认认真真琢磨了起来。
  永宁县他不会放手,但是这样大好的升官机会,调谁上去好呢?
  在吏部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到下衙之后,裴杼还是要离开的。师兄那儿去不得,毕竟师兄也就是个大理寺卿,还是别跟丞相府对上得好。
  裴杼正琢磨着进奏院到底能有几分安全时,忽然看到一人已经在巷口等候多时了。
  裴杼望过去时,还见他挥了两下爪子。
  齐鸣倚着马车,手里摇着扇子,觉得自己十分潇洒:“要不要来燕王府住两日?”
  裴杼心头一暖,燕王府倒是个好去处,只是他不免担心齐鸣做不了主:“我这次贸然去王府小住,不会叫王爷不满吧?”
  “这么生分做什么,我请回来的客人,轮得到他们不满?”齐鸣一看便是在家中格外受宠,说起这种话都底气十足,“再说了,父王一直对你不甚了解,我此番带你回去,也好让他知道,我并非只会交狐朋狗友。”
  说来说去,父王就是太瞧不起他,总说裴杼跟他走得近,多半也是个不学无术,只会偷奸耍滑、阿谀奉承的主儿,这完全就是危言耸听!
  齐鸣要带裴杼回去,就是要打他父王的脸!
  裴杼一边上了马车,一边又请齐鸣无论如何帮他寄一封信回永宁县,还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才行。
  就冲齐霆这不靠谱的样子,指望他派多少兵护送是不切实际的,自己能否平安回程,就看铁牛先生来得快不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