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54节
  裴杼也察觉到对方戏谑的目光,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京郊的屋子。”沈颢好脾气地回应了一句,“也是你的墓地,喜不喜欢?”
  裴杼四下环顾,发现地方不大,只有一处小小的院落,地方属实寻常,可架不住桌上摆的东西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今日是凶多极少了,裴杼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但没想过会死得这样快。
  没多久,沈灏身边唯一跟过来的小厮进来回话。
  张礼邴率先问道:“可都处理干净了?”
  “大人放心,处理得干干净净,那下药的小厮已经死绝了,即便有人要查,结果也是失足落水。路上压根没人注意到此人来了京郊,即便他被灭了口也是无从对证。”
  裴杼心脏跳得厉害,那个害了他的小厮这么快也没了?张礼邴下手可真是狠辣,甚至还抹去了他的行踪,若是今日他死在这里,张礼邴岂不是又能全身而退?
  裴杼暗暗憋着气,想要挣开。
  “别挣扎了,解不开的。”沈颢含笑道,他们绑人绑了那么多回,怎么绑最结实早已经烂熟于心。
  张礼邴让小厮下去,自己用火钳夹着一根铁块放在火上烧。
  裴杼看着胆战心惊,这群人怎么能淡然成这样?哪怕已经到了要动手的地步,裴杼都没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仿佛虐杀一个人对他们而言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到此刻,裴杼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你们杀了多少人了?”
  “不多,算上你,才十六个而已。”沈颢说得轻飘飘。
  他年岁不大,今年才刚及冠。他与张礼邴不同,张礼邴自小被张丞相委以重任,不论作诗、写文章亦或是为人处事都要求他做到最好,张礼邴在人前得拼命压抑,时刻摆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日子一久,总要发泄。沈颢则不然,沈家从不给他过高的期待,自小千娇百宠地长大,可他依旧以虐杀人取乐。
  他与张礼邴,才是真正的臭味相投。
  “跟他废话做什么?”张礼邴忽然起身,将烧红的铁块摁在裴杼手心。
  手心的皮肤立马被灼得发出“呲呲”声,剧痛袭来,裴杼下意识蜷缩手指,触到铁块时又僵硬地弹开,痛得冷汗骤起,竟说不出一句话。
  张礼邴欣赏着裴杼脸上的绝望,模样好看的人,越濒临死亡越是惊艳,不论男女。张礼邴用力按下去,嘴角挂着愉悦地笑:“同我作对时,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吗?”
  裴杼深吸了一口气,一瞬间,汗水便已打湿了衣裳,整个人宛若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你当初也是这样对待你的同窗的?”
  “你说宁远啊,本来我是不打算对他动手的,可惜我杀人的时候他刚好撞上了,他又执意要去揭露此事,我便只能忍痛灭口了。毕竟是多年的好友,我真舍不得动他,特意给他选了一个最体面的死法。”说完,张礼邴又转身去烧铁块了。
  裴杼咬牙,缓了缓,问道:“那米铺的黄公子呢?”
  “路上偶然碰到的,看他无忧无虑,便下手了。”张礼邴杀人并不需要理由,刚好碰上,就刚好拿他取乐,谁让这些人倒霉呢?
  这么多年,张礼邴对他人的生命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敬畏之心。反正不论他做到什么地步,总会有父亲替他善后。
  那边沈颢见张礼邴玩上头了,自己也拿出一把刀,又接了一盆水,走向裴杼:“别再拖时间了,他必然是想等救兵。先把他的血放干净,待会儿直接剥皮制成灯笼。”
  一股寒气从周边袭来,裴杼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还是低估了这两个人的恶毒!
  怎么办?
  貌似已经等不到师兄过来了,他难道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可等他身亡后,永宁县该怎么办?王师爷、沈璎他们该何去何从,兴建的书院还能不能保得住?
  沈颢蹲下来,比划了一下刀,其实还挺喜欢裴杼这张脸的,揭下来之后用着肯定不错。上一刻还是笑模样,下一刻便忽然举起了刀。
  裴杼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可听到的却只有两声闷哼。
  徐徐睁开眼后,只见二人都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小屋子里凭空出现一个中年男子,国字脸,身量不高但格外精悍。
  裴杼脱了力,后怕地问道:“敢问阁下是?”
  “朱武,徐大人特意派我来保护您。”
  他飞快地解下裴杼身上的绳子,将裴杼拉了出来,抽空解释了一下事情原委。方才他在丞相府外看到裴杼被带上了别人的马车,于是一路尾.随,只因担心暴露不敢跟得太近。在将外面的两个小厮解决了后,才进了屋子,正好救了裴杼的小命。
  死里逃生,裴杼别提有多庆幸。再晚来一会儿,他也许就不在人世了。
  还来不及谢恩,就听朱武问道:“他们二人跟外头两个要如何对付?”
  裴杼被问得怔了怔,没有受伤的那右手下意识摸向了荷包里的小瓶子。
  魏平给的药,是时候用一用了。
  这两个是当之无愧的畜生,外头两个也不遑多让,留着他们还会有更多的人无辜枉死,他不能助纣为虐。
  裴杼颤颤巍巍地拿出药,一番心理建设之后,还是决定喂向二人。可他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裴杼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更不用说杀人了。再狠心,也还是会有两分迟疑。
  朱武看他喂个药都能哆嗦成这样,不由道:“要不我来?”
  “……不用,我自己来。”裴杼吐出一口气,缓缓地、坚定地将那颗小小的药丸子压了下去。
  第67章 回击
  在大理寺待久了, 朱武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心软的人。很多人下手之际也会犹豫,事后甚至还会后悔,朱武本以为这位也一样, 结果对方喂完一颗药后,后面三颗越喂越顺。
  还想伸手的朱武到最后愣是一点忙也没帮上。等裴杼喂安之后, 他才问道:“小药丸子能有什么功效?”
  裴杼望着瓶子,里面还有两颗,回忆完魏平的话, 于是道:“让他们不知不觉死过去、且不会被人察觉的功效。”
  朱武甚是诧异,还能有这样厉害的毒.药, 哪里来的高人弄出来的?他就说裴杼一个边陲县令怎么敢单枪匹马闯京城的, 原来手里还藏着这等要命的好东西。
  只是朱武还是不免担心:“你可要想清楚,他们俩家里都不好惹,今儿死在这里,一旦追查起来你怕是也要凶多吉少。”
  朱武也知道这是句废话, 想不想清楚都已经喂下去了,他不过是给裴杼提个醒儿, 让他下回别这么傻乎乎的,各家背后能使的阴招可多着呢。再说, 上面那位皇帝虽然厌恶丞相府,但若事情闹大了, 肯定还是会偏向对方的,裴杼同他们相比,或许弱势, 根本没有分庭抗礼的底气。
  裴杼却垂眸看着二人:“查不出来的。多亏了他们将尾巴扫清了,现下除了你我,再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来过此处。”
  这也算是报应了, 张礼邴行事恶毒又谨慎,如今正好能为他所用。至于丞相府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裴杼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今日非得除了这两个祸害不可。错过这次机会,日后再想光明正大地了结他们,谈何容易?
  之前裴杼也想要将张礼邴绳之以法,替那些枉死之人声张正义,可后来被打击一通才明白,这根本不切实际。别说在梁国,就是在后世,想要合法惩治一个有权有势的官宦子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裴杼总还是有法子让他们身败名裂。他弯下腰,准备将两人往里间拖,可刚一动,受伤的手便疼得使不上劲儿。
  朱武忙将他拉到一旁,一手一个背了起来,按着裴杼的意思将两人都扔到了床上。
  “劳烦把他们的衣服扒掉。”裴杼道。
  “……”朱武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在裴杼坚持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去解衣服了,等脱到里衣时实在有些膈应,探出头来:“还脱吗?”
  “一件不留。”裴杼坚持。
  行吧,朱武一边骂这两人晦气,一边飞快地给两人都扒得干干净净。
  裴杼也不嫌弃,用自己没受伤的手将两人的身子推到了一块儿去。看到这里,朱武其实已经明白裴杼的意思了,虽然这么做确实挺能恶心人的,可裴杼的手段显然太嫩,光这样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在裴杼觉得大功告成之际,朱武赶忙打断,他让裴杼先等等,自己从外头摘了一些带粘液的树叶子,进屋之后又将裴杼赶了出去,自己忍着恶心随意发挥了一番。
  转过身看到那些器具时,朱武脸上露出挣扎,他是真的想要善后,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裴杼站在门外,听到里头噼里啪啦的像是在耍鞭子的声,挠了挠脸,耳根有点烫。
  朱武貌似懂得挺多的啊……
  朱武没多久便黑着脸出来了,出门后看到两个小厮,又轻车熟路地将他们扒光了弄到屋子里,如法炮制了一番,紧紧关上门窗。等一切解决了之后,才带着裴杼拍拍屁股走人。
  这屋子他是不想再踏足第二回了。
  裴杼被带回了徐府,徐尧叟刚听小厮说裴杼跟朱武已经回来,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远远地看见到裴杼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徐尧叟攥着刚收到的信,无比庆幸自己没有辜负先生的期待。天地可鉴,小师弟可没在他手上受委屈哈。
  然而靠近之后,朱武一开口就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大人,快叫大夫。”
  徐尧叟还不愿意相信:“谁受伤了?”
  裴杼慢吞吞解开帕子,露出被灼伤的掌心,最中间的那块皮肤已经彻底剥落,血肉模糊一片,边缘处已经焦黑。
  老天爷!
  徐尧叟看得头晕目眩,但还是赶紧稳住了身子,拉来小厮,吓得嗓音都哑了:“赶紧去请大夫!”
  说完又将裴杼带回了厢房,命让他先躺好。徐尧叟对着裴杼的伤口唉声叹气,甚至不大敢看。可不看吧,又担心;看了吧,又觉得心疼,怎么能伤成这样呢?
  等朱武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后,本来还有些畏惧丞相府势力的徐尧叟直接拍案而起:“真是一群畜生,叫他们死得这么痛快,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十几条人命啊,这这么被残害了。如此不声不响地死去算什么报应?就应该将他们拉到菜市口,凌迟处死才解气。
  裴杼神色苍白地躺着,他今日的经历有些不同寻常,给他的触动甚至大过了身体上的痛觉。疼到现在,裴杼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失去感知能力了,只是觉得有些倦。
  他也知道师兄是在担心自己,遂扯出一丝笑来:“他们过些日子便能得到报应了。”
  “你且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徐尧叟压根不想让裴杼开口,听他这有气无力的声儿便心惊胆战的,“少说话,先保存体力。”
  裴杼安慰道:“我知道师兄关心我,但真的是小伤。”
  “快闭嘴!”徐尧叟急得瞪了他一眼,不许他乱动,什么小伤,都见骨头了怎么可能是小伤?他又急又气,但也不知是气裴杼多一点,还是气自己多一些。先生可真是疼这小子啊,身在永宁县还不忘巴巴地送信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护好这家伙。
  同门师兄弟中,有这份待遇的可是独一份。这会儿便已如此受宠,若是再跟着先生学几年,岂不是要骑在他们这些师兄们头上作威作福?
  徐尧叟又是好一阵的拈酸吃醋,可转过身对着裴杼那张苍白的脸,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对着丞相府一通咒骂。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若是他今儿没有因为那副画失了智,小师弟也不会遭此劫难了。好在朱武及时将人救下,否则他连裴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劫后余生之感的,远不止裴杼一人。
  没多久大夫便过来了,见他对着裴杼的手直皱眉,徐尧叟甚至已经能把自己吓死了,他小心地求证:“大夫,我师弟这手还有得治吗,是否会影响写字?”
  老大夫叹息一声:“治倒是有的治,只是这阵子得吃点苦头,少说得一个月才能愈合掉痂,掌心会留下癜痕,将来写字上多少也是有些妨碍的,想要完全恢复多半不可能。”
  裴杼聪慧的脑袋瓜飞快转了起来,这样一来,即便日后有人发现他跟原主字迹不同,不是也有了借口?看来也不尽是坏事儿。
  而徐尧叟却感觉天都塌了。
  对他们读书人而言,伤了写字的手,那就等于是毁了容,先生还不知道要怎么骂他呢!
  裴杼那小崽子还在说风凉话呢:“没事的师兄,我本来也不喜欢写字儿!”
  徐尧叟恨铁不成钢:“你懂什么!”
  他还是不死心,等裴杼上完了药后便将先生带去了别处,仔细询问可有什么别的修复之法。若有的话,便是花再多钱也值。
  三人在屋外商议,落了单的裴杼却没了方才若无其事的劲儿,直勾勾地对着屋顶,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那烧红的铁块和森然的刀光。若非朱武及时赶到,他早已没命了。今日之事,固然是因他不小心导致,但更多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
  梁国官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弱则弱,强则强,没有任何中立者。而所谓强弱,无非在权势上。
  权势这个东西,他可以不在意,但是不能没有。裴杼望着自己险些残废的右手,忽然无比坚定,他不能在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了。
  一个时辰后,休息妥当的裴杼在朱武的护送下顺利回了进奏院。虽然住在这里他也不是很喜欢,但若是继续留在徐家,对他师兄也不大好。再者,他这位师兄也太喜欢念叨了,光是这阵子忌口的东西便反反复复的叮嘱了好几十遍,裴杼被他念得耳朵都要起茧子。
  杜良川见他回来,像是见到了鬼,满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