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五年,我登基了 第53节
  裴杼本来不打算麻烦齐鸣,准备自己出手的,可被杜良川这么一闹,一时间也分身乏术,只能将折腾张礼邴的重任再次交给齐鸣。
  齐鸣果然会搞事,也不怕事儿,丞相府压了这么多日,好容易稍微转移了一下京城百姓的注意力,结果被齐鸣一闹,酒楼茶馆里头忽然又有了刨根问底的苗头。
  这回还不再是传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是开始议论张,礼邴私下里究竟有没有做过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有多见不得人?
  大多数人对此是不知情的,可架不住里头有齐鸣放出去的烟雾弹,于是丞相府后门处埋着死猫死狗的消息便这样被传了出去,还都言之凿凿地肯定,这些枉死的猫猫狗狗都是张礼邴杀的。
  此人爱而不得后内心扭曲,于是便在这些猫狗身上泄愤,经常随手捉来杀掉,再剥皮分尸,其行迹简直令人发指!
  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有好事者当晚便悄悄地摸到丞相府后门处。刚准备挖,便被丞相府里守夜的人给捉个正着。可闲着没事儿的人毕竟太多了,拦得住一个拦不住一群。在好事者的前赴后继的努力之下,丞相府后门那块地还是没保住。
  之前埋进去的猫狗早已经被运走,连土都换了新的。可是此处尸体太多,即便被运走,那股腐烂的味道依旧散不掉,挖开之后经风一吹,简直令人作呕。再往深处挖,竟然还能见到遗漏在此的白骨。
  啧……果然恶毒。
  第二日,丞相府又一次被顶在了风口浪尖。张礼邴好容易维持住的形象,再次崩得不像样子。
  从前他的那些荒唐事没有传出去,不过是因为少有人盯着他,可如今东窗事发,虽只有虐杀猫狗这些小事,但却迅速点燃了百姓刨根问底的执念。他们迫切想知道,这位光风霁月的丞相府大公子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杼看得津津有味。
  活该,这才只是开始呢,今后有的张礼邴好受的。
  他躲在进奏院看张礼邴的热闹,可没多久,他自己也成了热闹。
  裴杼收到了一封请帖,是吏部尚书做东,请他们过去参加诗会。
  若是旁人来邀,裴杼压根懒得动,外头于他太过危险,远不如进奏院安全。可是这位吏部尚书跟裴家关系匪浅,他的岳母是裴家的外嫁女,庶出的小女儿曾也嫁到了裴家。裴家被清算时,这位曾帮着求了情。就连原主能保住性命,只怕尚书大人也是出过力的。
  自己虽然只是旁支,到底沾上了这个姓,总不好直接拒绝,叫人觉得他是个狼心狗肺之人。裴杼迟疑半天,还是决定去了。
  徐尧叟也收到了请帖,他跟吏部尚书私交不错,这位可是朝中难得的良善之人。得知裴杼也要同往时,徐尧叟还特意叮嘱他,去了之后千万不要乱跑,只跟在他身后就行了。
  裴杼老老实实点头听话。
  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乱跑?
  翌日,裴杼特意换上沈璎给他准备的行头,跟着自己师兄前去赴宴。
  杜良川一路目送他出门,得知是谁邀请后,险些又要发疯。
  裴杼生怕再被他缠上,脚步一提,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杜良川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
  这么迫不及待吗?
  焉知此行是福还是祸呢?
  抛下吏部尚书邀请裴杼这个事实不谈,缓过来后的杜良川心情还是不错的,甚至还体贴地将裴杼的窗户给关上了。看样子今儿要下雨,裴杼这屋子,往后怕是没人住了。那他作为邻居,帮着关一关窗户不是顺手的事儿?
  他可真是善良。
  尚书大人设宴,赴宴的或是朝中要员,或是皇亲国戚,或是名家大儒,裴杼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令,夹在其中根本不起眼。
  同吏部尚书打过一声招呼后,裴杼便识趣儿地退下去了。
  可他有心低调,却总有人见不得他做这个缩头乌龟。吏部尚书程敬之平素最喜欢提点小辈,加上裴杼跟他又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作诗时,他便点了裴杼的名字。
  “今日我们以菊花为题,你刚来,便不限韵脚,随意发挥即可,无需有压力。”
  底下也有不怀好意的,想要看裴杼究竟几斤几两,于是刻意鼓动道:“难得程尚书如此看重你,你可要好好作两首,免得辜负了程尚书的一片好心。”
  程敬之赶紧打断:“无妨,他年轻,不及你等书读得深,如今不过是让他作来玩的。”
  作诗,裴杼压根不会。
  但是念诗,他完全不在话下。
  听话的裴杼不仅背完了王师爷留给他的那本《堂山文集》,更背完了华老先生送给他的那些诗。比起那本拗口的文集,华老先生的诗豪迈奔放,气势雄浑,简直不要太好背。
  裴杼站在那儿,不假思索地便挑出了一首咏菊诗。
  程敬之连连点头:“以花言志,写得掷地有声,极好不过了。”
  他不禁期待道:“可还有别的?”
  “有的。”当然还有,光是跟菊花有关的诗,华老先生便准备了足足有三首,裴杼眼睛一闭又是一首念出来。上一首霸气十足,这一首孤标傲世。
  诗新、立意也新,就连用的典都与人不同。
  没点底子,甚至都不知道出处。
  华老先生只是随手一挥,便已经是许多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了。
  这气势非凡的几句下来,倒是叫先前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不好开口了。毕竟这前两首已经如此精妙,接下来,他们可要怎么接?
  若是作出来的诗还不如裴杼的,那才是真正的面上无光。
  裴杼一点都不觉得念别人作的诗有什么不好,这可是华老先生送给他的,既送给了他那便是他的,四舍五入就是他作的。
  裴杼有一点好,那便是逻辑自洽,如今念着“自己”的诗,半点不露怯,仿佛自己天生就是这样厉害!
  众人心中各有各的难受,就连徐尧叟心里也复杂极了。
  好家伙,他竟然一句都不改,全程照着念!
  先生收徒的标准,是不是降得太快了?徐尧叟也不想酸的,可是这区别对待也太伤人心了。
  第66章 出事
  周遭惊叹连连, 程敬之更是对裴杼刮目相看,从前也没听说裴家有哪个惊才艳艳的小辈,他都以为裴家文气已尽, 没想到倒台之后竟还留下了一颗蒙尘的明珠。
  程敬之爱才之心骤起:“若无意外,今日魁首应当便是贤侄了。幸好今日将贤侄请来, 否则梁国文坛岂不要失一员大将?”
  裴杼被哄得飘飘然。
  第一名呐,轻轻松松便已拿下!他果然是个天才!
  众人也不敢反驳,就在他们起哄说要让裴杼再作几首时, 徐尧叟吓得赶紧将人往后扯:“也就程大人偏心,才点他作魁首。在场诸位都是饱学之士, 认真比起来哪里轮得到他?不过是见他年纪小, 想要提携后辈,这才故意让着他罢了。”
  诸位官员被徐尧叟这么一打断,脸色稍霁。
  裴杼本想说他还有一首呢,好歹给他念完再结束啊, 干嘛拦着不让他说?结果刚张开嘴,就被徐尧叟狠狠瞪了一眼, 遂立马消停下来。
  徐尧叟三下五除二将裴杼的风头给压了下去,又不声不响地将其他人高高捧起。
  不多时, 场上的气氛再次热络了许多。等到众人移开目光后,徐尧叟才将裴杼拉到了一边, 跳起来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凶神恶煞地道:“哄你两句就飘成什么样了,真把自己当神童了?别忘了这诗到底是谁作的!再这么招摇下去, 回头谁给你兜底?!”
  裴杼被拍得脑瓜子嗡嗡的,不多时就冷静下来了。
  诗是华老爷子做的,他要是继续吹下去, 早晚是要露馅的。想到这里,裴杼也顾不上疼了,讨好地笑了两声:“多谢师兄,还是师兄想得周到,怪不得先生总是夸您呢。”
  “巧言令色!”徐尧叟对此嗤之以鼻,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靠这一招才哄住了先生。先生吃这一套,他徐尧叟可不吃:“少耍弄这些小儿姿态,待会儿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坐好,没事干就喝喝酒、吃吃菜,闲话少说!我什么时候走,你便什么时候离开,听到了没?”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裴杼不敢有任何异议。
  徐尧叟只简单交代两句后便重新混入圈子中了,这回组的毕竟是诗局,他便是再顾着裴杼,也总不好拂了主家的颜面,诗是一定要做的,酒也一定得喝,酒过三巡,程敬之甚至还叫人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一副松鹤延年图供大伙儿鉴赏。
  “据说此画乃前朝鹤羽先生所作,只可惜没有印章,仅凭老朽的眼力实难断定是不是真迹,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在场懂得书画的大有人在,当即围了过来,对着画稿评头论足。
  徐尧叟还时不时地回头看裴杼一眼,见他待在角落里喝果酒才放了心,直到听见有不少人言之凿凿地笃定这画是真的,还价值千金,徐尧叟立马坐不住了。
  怎么可能是真迹,他们都是瞎子吗?一群眼拙之人也敢妄下定论,不怕叫人笑掉大牙,今日他就要让这些胡说八道的人被狠狠打脸!
  徐尧叟拨开碍事的人,立马同他们争了起来:“鹤羽先生的画强调笔墨情趣,旨在意境深远,反观这一幅,画面精致,偏向于写实,怎么可能是鹤羽先生所作?”
  礼部侍郎鄙夷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鹤羽先生的好友曾在文集中记过这幅松鹤延年图,说是鹤羽先生私下赠给他的,还特意按着友人的喜好绘制,与平时画风略有出入,也在情理之中。”
  徐尧叟脸一垮:“哪里是略有出入,分明是天差地别!”
  礼部侍郎胡子都气得抖了一下:“一派胡言!”
  徐尧叟也跟着吵到脸红脖子粗,他能不知道真假吗?自己这鉴画的本事可是跟着先生学的,况且,真的那幅分明在他先生手里。
  可恨这群人还一口咬死真迹真迹,徐尧叟直接撸起袖子,他今日非要让这群人输得心服口服!
  也不知道争了多久,好容易等得他们都闭嘴了,徐尧叟才顾得上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回头一看,裴杼竟然不见了!
  他小师弟呢!
  徐尧叟赶紧起身,赶紧拉住最近的一个奉茶书童:“裴县令去哪儿了?”
  书童解释道:“方才裴大人说要去更衣,边上的小厮便领着他去了,回来后裴大人便说自己醉了,要先行一步,请府里的人代他给诸位大人道个歉。”
  徐尧叟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他亲口说的?”
  他事先跟裴杼再三交代过,裴杼就是再不懂事,也不会私自离开。除非是……他出事儿了!
  书童果然摇了摇头:“是小厮传的话,不过好些人都看到裴大人不胜酒力,被扶着出了门。那小厮刚刚还在这儿呢,说是去后厨端个果子,眨眼间就不见了。”
  不然还能叫过来问问。
  程敬之还以为徐尧叟脸色不好是因为恼了裴杼的不告而别。虽然此举的确失礼,但人家裴杼毕竟年纪小,又颇有才华,行事不羁些并非不能理解。程敬之反而过来开解徐尧叟:“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既醉了回去休息一下也无妨,所幸咱们这边也快结束了,就不算他提前离席,想必这位大人跟先生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尧叟没法解释,只是借口自己也觉得倦怠,向程敬之告辞。
  “也好,你回去记得也多喝两口水。”
  今日舌战群儒,真是难为徐尧叟了。程敬之虽遗憾自己收到的不是真迹,但能与众人切磋一番,也算长了见识。
  徐尧叟故作无事地出了尚书府,刚上了自家马车,便立马叫来自己的小厮:“朱武可在?”
  小厮摇了摇头。
  “速去找他!”徐尧叟焦急地吩咐道。
  他眼下正满心懊悔。裴杼不知天高地厚,跳脱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可他久居京城,如何能不知道丞相府的本事?也是他糊涂了,还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丞相府的人不至于出手,谁知道转眼就吃了个闷亏。
  裴杼若是出事,他该如何向先生交差?
  裴杼醒来时,后脑勺还有一阵阵的刺痛,像是撞击到了重物。等稍微清醒些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喝错了酒!
  那杯果酒下肚后,裴杼便开始昏昏沉沉,之后被什么人扶走的都不知道。裴杼正要起身,这才便发现自己被绑住了,身侧跟着传来一声轻笑。
  裴杼转过去时,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张礼邴那张脸。果然是他,也对,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至于另一人,裴杼并不认识,但能跟张礼邴混在一块儿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三人都没说话,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张礼邴一直在摆弄桌子上的器具,沈颢却处于好奇一直盯着裴杼不放。这样既无家世、又无人脉的小县令,究竟哪来的胆子敢跟丞相府叫板?沈颢有时候真想不通这些低贱出身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能凭他那不值钱的一腔热血,彻底扳倒世家大族?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