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想理他,眼泪越抹越多。
  “坏了……”
  我受够了。
  今天一整天遇到的全是讨厌的事,我还要怎样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我。
  过去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争相浮现在脑海,没完没了。
  “来玩扑克吗。”
  仁王用不甚平稳的声音说,一只手将一副扑克作扇形向我匀开。“你随便说一个花色,我能让你抽到想要的。”
  ——所以呢?这次被夹的是我整只手掌吗?你也没完没了。
  我推开他的手,他好像以为我会如他所愿抽牌,手一松,扑克散落在地。
  我懒得管他,将脸埋进双膝之间,终于压抑不住发出了细微的哭声。
  “看这个,能弹得很高。二之前同学?”
  “你能找到这个盒子的接缝吗?要是能打开,里面的东西就归你了。”
  “这个随你怎么拉都不会断,试试看?”
  仁王没有无意义地道歉或者安慰,也没有一走了之,他执着地想以那些意味不明的可疑道具让我停止哭泣。
  我无视他焦急的心情,痛痛快快哭了个够。等我抬起脸来才发现,他还蹲在我面前。
  我们周身散布着五颜六色叫不上名字的小玩具,就连两个幼稚园的大小孩一样。
  “……”
  他是怎么藏着那么多东西?他是哆啦a梦吗?
  我虽然没在哭了,胸口还是闷闷的,酸涩的眼眶含着泪水,流不出来,也收不回去。
  他看着我的面容,舒了一口气,递给我一只白白的大包子。
  “给,虽然不能吃。”
  软绵绵的包子,做得和真的一样,似乎能够闻到它散发出来的热腾腾的香气。我不禁捏了捏。
  “嘎唧——”
  原来是类似于尖叫鸡的玩具。
  我又捏了几下,嘎唧嘎唧发出怪叫的包子,就像一个被我欺负的倒霉蛋。不得不说很解压很容易上瘾。
  “嘎唧、嘎唧、嘎唧、嘎唧~~~”
  “呵呵……”
  我轻笑出声。用手帕蹭了蹭先前被泪水沾湿,在微风中有些发痒的鼻尖。
  “puri……”仁王单手托着脸颊,向我高高牵起嘴角。
  “谢谢。”我将包子还给他,声音里浓浓的都是鼻音。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你不用在意的。这种程度的恶作剧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心情不太好。忘了吧,要是没有吓到你就好了。”
  “那就好。”
  我在见面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这件事已经成为既定事实,没法补救了。我是真希望他忘记。
  一直以来淤积在胸腔的情绪好像全部化作泪水流出体外,现在我只觉得浑身轻松。我能感觉到,我的表情和声音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
  总觉得好尴尬,脸颊明显升温。
  我下意识地扶扶眼镜,才发现眼镜早就掉了。
  仁王为我捡起来,用手指抹去镜框上的灰,递了过来。
  “谢谢。”我向他笑笑,伸手接过。
  我戴上眼镜,抬起头来,发现仁王正用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捂着脸,躲在指缝背后看我。
  “……怎么了吗?”我问。想要看清他隐藏在手指阴影下的眼中的神色。
  他避开我的目光,埋下头去,只留给我一个银蓝的脑袋。
  “……坏了……”
  他闷闷地说,声音里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愉快和懊恼。
  第21章 凤篇
  【凤长太郎x浦岛真里亚】1.
  人设这种东西,一旦担在身上就很难甩下。
  幼儿园的时候,无论男孩女孩只要受委屈了都会哭着来找我,要我给他们做主。
  “因为真理亚超厉害超帅气。”
  虽说我是地地道道的女孩子,被人这么评价还是很开心,我也乐于为大家解决麻烦。不知不觉之间,我成为了同龄人中的孩子王。
  升入小学来到陌生环境,不知为何我不仅不受欢迎,反而开始被大家害怕。
  “浦岛同学的眼神好凶哦。”
  于是我天天在家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希望我的眼神可以温柔一点。
  我想受欢迎!我想和大家一起愉快玩耍!
  结果——
  “浦岛她整天绷着脸,好吓人啊。”
  升入初中,情况越来越糟。
  “你们看那个浦岛,不觉得她很可怕吗?”
  “上次我被她瞪了一眼,腿都软了。”
  “她那身打扮就明显是不良少女啊。”
  关于我的打扮不得不说明一下:我的金发是天生的,留长是为了看起来更柔和(都说长发飘飘的女孩最温柔!),耳钉是外祖母的重要的遗物。
  到了高中,关于我的传言越来越离谱。
  “听说她把附近的不良少年全都打残了。”
  “听说就连暴走族都绕着她走。”
  “听说整条街的商铺都要向她交保护费。”
  ——前面两条有点夸张,后面一条完全是误会。
  “小心……不能公开谈论她。上次的田边和山下就被揍到住院了。”
  “还有前田,前阵子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袭击了。”
  “他们全都一口咬定没有看清犯人长相,很明显被威胁了。”
  “为什么警察不来把她抓走,我不要和袭击犯一起上学啊。”
  “她好像有不在场证明。”
  “好讨厌……”
  “话说现在最危险的是佐东吧,之前踢球砸到过她……”
  “佐东估计会在这星期之内出事喽……”
  住院那几个不是我干的。我习惯了被议论,被撞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要不是被人怀疑,我根本都想不起来他们谁是谁。
  但也没法否认他们受袭与我有关,不然也太巧了。
  到底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去袭击他们?一点头绪也没有。为了解开谜题,也为了别再增加受害者,我成为了佐东的免费保镖。
  天还没亮我就等在他家附近,每天放学等他结束社活,一路守着他平安到家。
  我没让佐东本人和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悄悄地、远远地跟在他身后。要是被人看到,我估计再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总觉得……我变成了跟踪狂一样?
  连续跟在佐东身后观察了四天,总算确定了一个可疑人物——是个银发男生,穿着冰帝制服,应该是我同校,甚至高年级的学生。
  他也和我一样,悄悄跟踪了佐东好几天。从他高大的体型来看,把那三人揍到住院也不是不可能。
  连续袭击事件的犯人会是他吗?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注意到我,决定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这天下午,我绕路跟在银发男生背后。用种花家的俗语来比喻,佐东是蝉,银发的是螳螂,我就是黄雀了。
  佐东家附近有一片绿化带,高过膝的灌木丛隔开了人行道,修剪得很整齐。草地里种着我叫不出名字的树。
  佐东进家关门那一刻,我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银发身后。周围没有路人,他正好蹲在灌木丛后,我猛地向后举起他的双臂,膝盖顶在他后背。
  “别动噢,老老实实回答几个问题,不然我可能会一不小心把你手臂卸下来。”
  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发出了惊喜的喊声:“这个声音……是浦岛学姐吗!”
  说着就要转过头来。
  ——完蛋,被认出来了!
  慌乱之下我将他横着撂倒,骑马一般跨坐在他肚子上。
  尽管两只手都被我扣着,他仍然试图起身。
  “都说了让你别动。”
  我狠狠给了他一头槌,他发出含糊的痛呼,转着蚊香眼仰面倒在草地上。
  我翻出跳绳,将他双手反绑,再给他翻一面保持面朝天,终于长舒一口气。
  本人天赋异禀,就是三个肌肉大汉同时扑上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但在事情搞清楚前我不打算继续对他动粗,也不能给他跑了。
  他个头太大,不捆着我控不住他。
  这期间他也缓过劲来,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学姐,你不要紧吧?刚才我们的头撞到了……”
  “你是傻瓜吗,懂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扭了扭肩膀,讶异地睁大了眼,“学姐是希望我不动吗……我明白了,我不动就是了。”
  他还真的一动不动乖乖躺好。
  “很好。”
  怎么回事这家伙?脾气也太好了一点吧。
  他有一张我所见过最人畜无害的面容,周身散发出草食动物幼崽一般的温驯气息,与他高大的身形形成强烈对比。
  还有那像是生怕伤害到他人,温和到甚至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的语态。
  什么都还没问,心底里就有个声音告诉我:袭击犯是谁也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