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怎么办,可要怎么办才好?
  阮蓁倒是知道一些避孕的药材,可如今她连门都出不去,也没有个傍身的银子,又到哪里去买药?若是不用药,依着昨儿夜里楚洵那个劲儿,她岂不是很快便会中招?
  想到这种可能,阮蓁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整日没精打采的,尤其害怕夜晚到来。
  但好在,天刚一洒黑,林婆子便告诉他,今儿个世子爷不来了。
  如蒙大赦,阮蓁大为松了一口气,连晚膳都多用一碗。用完饭便上了床榻,因昨儿夜里太过劳身,白日里又太过劳神,几乎是一挨床便睡着了。
  随着均匀的呼吸传来,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都惊呆了。
  林婆子道:“若是旁人被抢做外室,只怕是哭也哭死,她倒是好,能吃能睡的,倒是个心大的。”
  周婆子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再一个,这姑娘非但不怕楚爷,反倒是楚爷有意地躲着她,这也是稀奇了。”
  甜水巷的宅子早早地熄了灯,英国公府的照雪斋此刻却灯火通明。
  楚洵虽不在甜水巷,却也是有佳人相伴。
  门廊下,有个身段惹火的女子,正用食盘端着一碗汤往楚洵的书房去。
  桃夭是畅春园的小戏,今儿被招来,是特意来伺候这位年轻俊美的英国公。
  英国公乃是金陵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别说还给了她银子,便是分文不取,她也愿意自荐枕席。
  桃夭按捺住心底的雀跃,一开始也是规规矩矩的,但待走得近了,得见楚洵俊美如俦的天颜,一颗心便怦怦直跳,眼神也不安分起来。
  她款摆着腰肢及至书案前,放下手中的食盘,双手撑在书案边缘,恰到好处地露出领口雪肤,以及那虽藏在衣衫下,却一颤一颤的波涛,经过人事的男人,还从没有人能逃得过她这般引.诱。
  更何况,她看向他的眸光,一眼比一眼勾人,一眼比一眼媚。
  果然,即便是金陵第一贵公子又如何,再淡淡瞥了她一眼后,也粗重了呼吸。
  桃夭得逞地一笑,而后顺势就要坐去男人腿上,却这时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面对她这样的绝色尤物,这个男人不动情便罢了,他竟然捂着心口干呕起来。
  “滚——”
  桃夭哭着跑到门口,碰到从外头回来的昌平,“怎么了,桃夭姑娘,可是成事了?”
  桃夭瞪了他一眼,而后从袖中掏出那还没捂热乎的一百两银票,恨恨地塞给昌平手中,“还望昌管事莫要同人说起我来过,我可丢不起这人。”
  她的裙下之臣,也不乏达官贵人,何曾被人如此侮辱,竟然看了她一眼就开始干呕。
  望着桃夭匆忙的背影,昌平也是不住地摇头,这都是第五个了,金陵的绝色妖姬都被他找了个遍,可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自从主子爷同表小姐和离,主子爷便落下了这个毛病,只要同女子靠得近了,便会止不住地心悸、呕吐,却是再也近不得女色。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病症,私底下也让几个大夫看过,却都是爱莫能助。
  原本世子爷也已经放弃,大不了就是不娶妻、不纳妾,将来的子嗣从二房过继便可。
  却没想到,世子爷在报复表小姐时,却意外地发现,在表小姐靠近他时,他竟没有任何异样。
  也得亏是这个发现。
  否则表小姐此刻只怕已成照雪斋月季花的花肥,来年这赵雪斋的花架只怕是繁茂而妖异。
  世子爷的原话是:“如此一来,她便能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了。”
  主子爷昨儿在表小姐那里重整雄风,以为自己又可以了,这才又让他找人来验证,看自己的病症是否痊愈,没想到一试之下,竟然还是不行。
  这也是为何,他在临走前,吩咐甜水巷那两个婆子,日日给表小姐备下暖宫的汤药,现在主子爷只能近的身,只怕主子爷的子嗣缘只能在表小姐这里实现,虽然说名不正言不顺了些,但总比过继来的好,好歹是自己的血脉。
  昌平看向书房。
  楚洵此刻双手撑在案上,胸腔剧烈起伏着,不住地喘着粗气,而他那双眼,此刻阴云密布,似要将目之所及吞噬殆尽。
  昌平摇摇头,进到书房内,拱手道:“世子爷,还是去甜水巷吧,或许在表小姐身边能好些。”
  这病一旦发作,便要好几个时辰,如今有现成的解药在,何必受这罪呢?
  哪想到楚洵却甚有志气。
  “滚——”楚洵一把挥落桌上的汤碗,“没了她,我就不活了?”
  “一个骗子,我不稀罕。”
  约莫动气的缘故,楚洵呼吸越发地急促,胃部的翻腾也使得他的面色愈加难看,整个脸似蒙了一层乌纱,眼中的戾气阴沉得能杀人。
  但男子的倔强没有坚持多久,最后他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山崩地裂地倒在地上,浑身不住地抽搐,嘴里还吐着白沫。
  见情形不对,昌平立马套了马车将楚洵送去甜水巷。
  好在是夜里,大街上空旷,又是套的好马,马车速度比平常快了两倍不止,平常从英国公府到甜水巷,至少要一个时辰,今夜只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到甜水巷时,楚洵仍在昏阙,是裴阆和另一个侍卫将他架进来的。
  外头一阵的兵荒马乱,阮蓁自然也被吵醒,她穿戴齐整迎到门口,她知道到来人是楚洵,是以并不意外,可是当楚洵面无人色,全身抽搐,人事不省地出现在她面前时,也还是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趁着两个侍卫将楚洵架进屋时,阮蓁将昌平拉到一边,“昌平,表哥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面色如此难看,全身皆在发抖,可是中了什么毒?”
  昌平淡淡瞥她一眼,“可不就是中了表小姐你的毒?”
  阮蓁不解地指着自己,“我哪有给他下毒?”
  昌平摇了摇头,这才徐徐道来,“自从主子爷上回撞破了少夫人同太子的事,回去过后,只要有女子靠得近了,便会止不住地心悸、呕吐、抽搐,表小姐你说说看,这事儿是不是得赖你?”
  坦白说,昌平十分佩服阮小姐骗人的本事。不只是主子爷,便是他这个旁观者,也是笃定了表小姐对主子爷情深似海。
  若不是主子爷亲自撞破了谎言,大概一辈子也想不到,那个爱他如痴如醉的女子,竟然是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当初主子爷陪同老夫人回乡祭祖,之所以会将表小姐带回金陵来,是因为表小姐在三九寒冬竟然只着一件薄袄,嘴皮冻得发紫,见她可怜才带了回来。结果经过主子爷这回的查探,才发现阮家虽然一向怠慢她,却也不至于让她穿不暖,是她自己脱掉外袍,站在寒风里两个时辰,只为博取老夫人的同情。而后来,到了国公府,表小姐也多次通过
  扮可怜,博取主子爷的怜惜与关爱。更是利用国公府表小姐这层身份,在主子爷面前露足了脸,各种嘘寒问暖、小动作不断。后来连玉枝连小姐之所以兵行险招,也被主子爷审出来,是受了表小姐的蛊惑,她只是随意一句话,便驱使连小姐为她奔走,简直是把人心玩弄于鼓掌。这些都罢了,最绝的是表小姐谢给阮大人的那封信,心思缜密,环环相扣,简直叫主子爷全无招架之力。
  这还只是能查出来的,那些没查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
  可见表小姐,实在是深不可测。
  “那日看完所有证据,主子爷当时虽没说什么,但面色却难看得很,是夜兰公子请主子爷吃酒,席面上有侍女前来斟酒,世子爷便开始抽搐、心悸、干呕,这以后只要是女子靠得近了些,便会这般发病。”
  “所以,表小姐,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昌平从前没少帮阮蓁,如今只觉得自己眼瞎,话说得不可谓不重。
  阮蓁倒是不意外昌平的态度,也不意外楚洵查案的本事,早在她看到她那封亲笔信便猜到了这一点,真正让她意外的是,她的欺骗或者说背叛,对于楚洵竟是这样大的打击?
  可是为什么啊?
  她何时对楚洵来说如此重要了?以至于经受不起她的背叛?
  当年迟音钟的“死”,也没有叫他发病啊。
  阮蓁想不明白,所幸也就不想了。
  回了屋,楚洵已被放在床上,两个侍卫跟着昌平走了,整个屋子都是陌生人的味道,叫阮蓁十分地不喜,她让林婆子去拿了盘香来点,又吩咐周婆子去备水,她要给楚洵洗脸。
  等婆子下去过后,阮蓁先把楚洵的外袍脱了,这才拧了帕子给楚洵擦脸。
  这会子,楚洵已沉静了不少,并没有剧烈地抽搐,但阮蓁的手背还是能感受到男子的轻颤,心中升起一种名曰愧疚的情绪。
  或许,她应该要想办法补偿他。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和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正想着要如何弥补自己做的孽,手腕上忽然一重,紧接着耳畔响起男人的梦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