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说到此处,小成子弱声道:“实在不是我等无能,是三公子太过神勇,毕竟能如他这般,在敌军阵营,取敌军主帅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的,
  这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太子听罢,更是震怒,“这么说来,本宫还杀不了他了?”
  小成子想了想道:“不过奴才听闻,三公子这回虽立了大功,但却也是生生挨了许多刀伤箭伤,这回回到金陵,便一直卧病在床,殿下若是要动手,何不趁着他在病中虚弱之时?”
  太子道:“可他那人警觉得很,家中一只苍蝇也安插不进去,我要如何才能得手?”
  小成子又道:“他如今不是在病中?殿下便请太医去给他整治,他们再如何警觉,还能防着治病的太医不成?”
  太子陆晔眯了眯眼。
  谢卿山啊谢卿山,你我一母同胞,我本不该要你的命,但你我有这样一个不识趣的娘,分明坐拥圣眷,却硬要出宫,若是她能逃脱父皇的掌心便且罢了,偏偏她又逃不掉,以至于你我一生下来,便是人人不齿的奸生子。
  好在父皇深谋远虑,为我安排了苏贵妃这个尊贵的母亲,否则我又如何能坐稳这东宫之位?
  至于你,你要怪便怪你命运不济,被那个女人给带走了,不过这原都不关我的事,只你不该出现在金陵,更不该大言不惭要做官。
  你难道没想过,你堂而皇之出现在金陵,对我是怎样的毁灭?
  本宫绝不容许有任何人威胁本宫的地位,谁都不行。
  阮蓁和楚洵是在两日后回到的金陵,等她们回到家中,才明白他们不在的日子里,家中发生了几件大事,孙姨娘小产了,伤心欲绝的她,投湖自尽了。
  而她的公爹,英国公府的国公爷,正闹着要出家。
  她的婆母也就是姨母,也不管国公爷的事,而是在国公府建了一个佛堂,整日连家也不管了,整日抄经念佛。
  阮蓁听到照雪斋的下人禀报这些事,总觉得太过蹊跷,便前往清晖院,想要知道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一夕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第38章
  “是你公爹的属下,前些时候孝敬来的樱桃,因是头茬,只有一筐,你公爹便叫人全送去了孙姨娘的澜园,哪知道孙姨娘吃了一碟子,当天夜里就见红,等太医来府中时,那孩子已经救不回来了。”
  “太医说那樱桃浸了红花水,孙姨娘她年岁已大,又经过这回落胎,太医断言她往后再不能有子嗣。她一时没想开,就这样了。”
  “而至于你公爹,向来是把孙姨娘当做心肝的,这樱桃又是从他这里出去的,他既心疼又自责,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自然是闹生闹死闹着要出家。”
  沈氏说这些时口吻很平淡,就好似在说无关紧要的事,但阮蓁知道她一定伤心极了,否则眼下的疲惫不会连脂粉也遮不住。
  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的丈夫为了个小妾要死要活,任何一个做妻子的都会伤心吧?否则也不会万念俱灰到开始礼佛。
  斟酌半晌,阮蓁安慰道:“姨母,你也不必伤心,公爹他爱如何便随他吧,左右你还有我和表哥孝顺你。”
  沈氏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可姨母没有伤心,你不必担心我。”
  阮蓁问:“那姨母怎么突然在清晖院建佛堂?”难道不是因为心如死灰所致?
  沈氏回:“如今外头不太平,我担心文仲和你的安危,想在家中替你们诵经祈福,这才着人建的佛堂。”
  “是这样吗?”阮蓁半信半疑,却也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她自己。
  沈氏拍了拍阮蓁的背,“说不得这菩萨还是灵验的,你看,你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了些临安城的见闻,沈氏都不甚关心的样子,临走前又叫张妈妈给阮蓁搬了许多账本,说她如今年岁大了,这个家迟早都是要交到她手里的,让她从今日开始学着管家。
  阮蓁当时就想,姨母虽说年岁不小,但也绝没有大到没有精力管家,看来公爹对她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要大。
  从清晖院出来,阮蓁心里始终沉甸甸的,她虽然成功嫁入国公府,却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若是楚洵来日纳妾,且宠爱妾室胜过她,她的日子未必能有姨母好过,毕竟姨母还有一个好儿子做靠山。
  或者,她让楚洵心甘情愿不纳妾?
  但这似乎是天方夜谭,楚家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历代的英国公都有妾室,想要楚洵不纳妾,只怕比嫁给他还要难上一百倍。
  不过,当她看到张妈妈支使着几个婆子给她抬的账本,足足有几箩筐后,又觉得这事儿可以先放一放。
  回到照雪斋,阮蓁便开始看账本,或者说莲清开始看账本。莲清她爹在阮家做账房先生,从小是便跟着她爹学,因此也算是熟门熟路。而阮蓁没有学过,虽也会些数术数,但你要她全盘接手整个账目,她那是两眼一抹黑,看不明白的。
  她突然有些理解楚洵的良苦用心,让她多学本事,的确是为了她好。
  下晌,大厨房专门给楚洵做点心的厨娘,着人送来一屉刚出炉的桃花酥,说是楚洵特意让给她做的。
  从临安回来,他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说了今日不会回照雪斋,晚间会歇在前院。
  这么忙碌的人,却还百忙之余,想着给她安排糕点,阮蓁得意得笑了笑。
  听来送糕点的丫头说,这是用桃花露和的面,这桃花露是在清晨的桃花上取的露水,且这取露水还有讲究,必须得是大晴天、太阳初升时的桃花露才会有这份独特的香味。里头又包了厨娘特质的糖渍桃花,吃起来甜而不腻,齿颊留香。
  精美的点心,自然要好茶来配,阮蓁吩咐玲珑沏了壶大红袍,在花架下支了桌子,躺在躺椅里,一边晒着春日的太阳,一边吃着桃花酥。
  粉红色的点心做成桃花形状,咬一口满口皆是桃花的清香,的确是莲清或者外头糕点铺子比不来的,再配上一口大红袍,这日子简直赛神仙。
  只是,这样惬意的时光,却是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门房来报,说阮宁又来了,一问之下才明白,在她去临安城的日子,这阮宁隔几日便会来一趟国公府,看来是不见不行了。
  阮宁还是第一次进国公府,她也是去过好些官宦人家的宅邸,但大多是流于表面的富贵,可国公府不同,其实并不张扬,但却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旁的不说,光是园子的随意一株牡丹,便是她未曾见过的品种,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再比如阮蓁所居住的照雪斋的牌匾,且先不论那木头的质地一看便是名贵的紫檀木,便是那游龙走凤的笔迹向来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个阮蓁,还真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以前处处不如她的人,竟然嫁得如此高门,阮宁嫉妒得心中发紧,但面上却不得压下去,谁叫她今日前来,是有事求她。
  曹郁说了,若是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说明阮蓁根本没有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将来指望不上楚少卿不说,说不定还得被她连累,所以若是今日之事不成,曹家便要退婚。
  是以,她今日前来,一是求办事,一是为道歉。
  她收起了从前的骄傲和跋扈,再见到阮蓁后,一开口那道歉的话便停不下来。
  阮蓁听得头痛,直接打断道:“姐姐还是直接说,找我是为了何事吧。”
  阮宁虽然不满阮蓁的态度,却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谦卑地道:“是这样的,曹郁他想进工部,想问妹夫讨要一封推荐信。”
  说完,便低下头,紧张地攥紧袖子。
  求仇人办事,大概就是这样了,随时等着被奚落。
  但让她意外的是,阮蓁并没有奚落她,而是淡淡地道:
  “原本我同
  姐姐是没有深仇大恨的,我顺手帮一帮姐姐也是无妨的,但姐姐大概还不知,上回谢家逼婚时,父亲想让我假死,但母亲却将假死药换成了毒药,当时我夫君刚好撞见这件事,是以我就是想帮母亲隐瞒都没法子。”
  “而我夫君那个人嫉恶如仇,他是不会明知母亲要害我,却还会去帮姐姐的忙的。”
  “姐姐要怪,就怪姐姐有这样一个恶毒的母亲。”
  阮宁带着希望而来,却失望而归,但这都不是阮蓁关心的,她真正关心的是,这对母子能否经得起这样的离间?
  碍于所谓的孝道,她没办法直接对郑氏下手,但却也不可能看着她继续逍遥下去,总得给她使些绊子,包括上回建议她爹纳妾,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个世上,报仇未必要杀人,有时候诛心比杀人更痛,没有什么比至亲的背叛更痛的,对此她深有体会,她汲汲营营,终于也能让仇人尝到这个滋味,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阮蓁心情大好,便让玲珑将剩下的点心放入食盒,主仆两人去前院书房,以感谢助她实现这一切的楚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