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果然是越亏欠什么越怕什么。
  薛凉月看了一眼黎黎,察觉她心中激愤,于是也就开口念道,“难道不是那说走就走负心汉的错吗?”
  而且不说昨夜他们遇到的树妖和许春织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她就是这故事中的女主?
  “是这样。”那碧衣姑娘道,“不过传说也当不得真的,讲给客人们随耳一听罢了。”
  说着她站起身,随意问道,“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到了正午我还要到市集一趟。”
  “无事了,”齐悠白朝她点头,“姑娘先忙。”
  *
  吃过备好的午饭,许春织果然出门。
  “师兄?”黎黎看向齐悠白,见其余几人都在厅内议事,这大师兄自顾自地走出来。
  他顿住脚步。“师妹什么时候回去?”
  “......自然也要等到这件事完。”黎黎回答道。“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问问罢了。”他扬唇道,“你两年未回,族长想必担心得很。”
  “要得你管。”黎黎瞧他一眼骂道,“你也就欺负小师妹如今听不见你说话。再几次,人家还没死呢你就先要倒地不起了。”
  瞒天之术伤身害命,他本不该来的。本来身虚体弱,在须臾两年好不容易养回来一些。......现在还敢把那串珠子随意送出去。念及昨晚发现,她不经思考起师兄心意。
  “你对小师妹是否太过紧张?”黎黎问,看见那边几个人正青丝耳朵仔细检查。“她入门虽晚,悟性却不错。”
  只是有些懒惰罢了。
  但眼前人摇头。“她若能让我放心就不会在昨夜聋了耳朵。”齐悠白讲着自己都要笑出声,“都说业精于勤荒于嬉,不过她能在嬉闹中学会这些已是不易。”
  “她的耳朵?”
  “容我等会儿去看看。”齐悠白不经意撩撩衣袖,这才发现自己那东西已经不在了。黎黎心中翻白眼,伸手。
  正是那串红线碧珠,如今和他头上那串珠子般缺了一颗,有些松了。
  齐悠白对黎黎道谢。
  “你......还是注意些。”二师妹恨铁不成钢说这一句,“她身边还能缺了我不成,顾好你自己。”
  ——
  几人也出了门。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看看再说。
  ......
  昨夜场面恍如隔世,那河水仍旧静静流,木栈道上干干净净似从来无人踏足。青丝恰站好脚步,薛凉月自身后侧着身子向前去。
  有几只白鹭高高飞过,叫声空荡凄凉。
  他并未在同以前一样割破手指,须以同类鲜血感知,如今只伸指画起诡符来。
  “起——”他吐字,挥掌落印。那貌似螺纹的唤灵咒滚着就满覆于水面。
  河面顿起波澜,然而也只是波澜。
  “不。”薛凉月皱着眉道,“没有妖的气息。”可笑,连昨晚上那木妖剩下的妖气都没了。但按常理来说,大妖藏身地多孕妖灵,怎么着一晚上也不会消散得这样干净才对。
  此处必有古怪。
  几人心中知晓,但见长河滚滚,岸边芦苇随风飘摆姿态,一切自然干净得要命。怎么着也不像有什么的样子。
  却有人动了。
  ——青丝走上前去,默默无言地蹲身,伸手开始刨土。
  这是在干什么?
  “青丝?”黎黎唤了她一声,走上前去。
  “师妹?”沈阔欲伸手拍她肩头,触着人的瞬间却心思顿空。
  ......这是什么?!
  他手下那里是人的触感,湿滑泥泞,将他心上异样猛逼到喉头。而几人只见原先站着师妹的地方泥土飞溅,顾不上后退几步,然后一看,哪里还有青丝身影?
  “青丝!”黎黎呼唤道。
  等等——
  “......师兄呢?!”
  *
  除了从顶上透下的小半片光,这洞穴几乎暗的鬼都看不见。
  一只手伸过来,刨开眼前湿漉漉的粘土。他一身白衣早就在落下来时沾满泥滚满土,上下只有一张脸还是干净的。
  齐悠白拍了拍姑娘的脸,轻唤。“青丝,醒醒。”
  但她脸上花花,只有一双睁开的眼睛还是白的,加上耳边像是有马蜂在嗡嗡的响,青丝一瞬间以为自己是死了。
  “师兄?”她开了眼,伸手拉起齐悠白。瞧见他脸下领口处沾上的一滩污泥,不由得皱眉。“这是哪里?怎么黑黢黢的?”
  闻着也怪臭的。
  他们不是打算去河岸再看看吗?但是然后呢......她怎么想不起来了。脑袋嗡嗡的小师妹张开嘴,声音几不可闻。“我们是被抓过来了?”
  这么快!死了木妖又被泥巴妖抓过来?简直悲惨至极!齐悠白?他还挺厉害的啊。
  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齐悠白只好把师妹拉近一些缓缓启唇,以便师妹可以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不知道。”
  师兄不是把脑子摔坏了吧......青丝心中默默吐槽,打量起这四周,发觉湿得呼气都困难起来。
  好在她不怎么怕黑,随即青丝放开师兄的手,探脚欲往前去。
  她一面挥掌一面小心翼翼挪着步子——然后咻的一屁股回到了地上
  。
  与此同时,一道亮光自身前闪开,那面泥巴墙竟然自己倒了?
  顾不上屁股疼痛,青丝急忙站起身。
  “出去吧。”齐悠白拉长她袖摆,引着她走出去。
  ......所以这他爹的是一个泥巴房?还是门被封起来的那种?
  她回过头看,这才发觉这黑屋子是嵌在山壁上,刚才坍下来的的那一面想必就是门。
  齐悠白自她身边走出。
  !青丝朝前看,眼尖地看到远远对岸处一抹红影。“师姐在哪里!”
  恰想动,足尖却被什么阻隔住。
  和电影里阴阳两隔的人一样,她面前似乎长出一道厚厚的屏障。仍由怎样拍打,那涛涛河水对岸的几人仍旧立在原地一点都听不到她的叫喊。
  再跨个三四步就是大河了,青丝发现这屏障之外更有几处不同。
  ——怎么她这边草还是绿的,师姐那头已经黄了?再就是芦苇荡,自己这边明显要少上一些?沿岸看去也是干净,竟像是常有人打理的样子。
  但现在是......秋。
  所以这屏障是个隔离时间的作用?她莫非是——回到以前了?
  齐悠白叹了一口气,查看起这岸边事物。除了那刚才脱离的泥巴房之外,二人不远处竟然还立着一座木屋,看着很破烂,也是黑漆漆的样子。再望,那边一片也全是木制的房子,但看起来要比眼前这要散架的好上很多。
  “来。”他拉起师妹,向前走去。
  确实很烂。甚至比想象中烂的多——连门都是用烂木枝捆在一起埋在土里立着。而不等齐悠白伸手去推,这门自己就打开了。
  他抬眼,拉着师妹进去。
  ——青丝只得跟着进去。心中却在想这房子是怎么来的,明明这一片只剩下许春织一户人家才对。
  她是仔细看过的,两岸都是。
  再看,那头隐约红影早不在原地,黎黎他们好像走了。
  青丝心想,这可真是见鬼了。
  “哎哎哎?你们是谁啊?”远处跑来一个瘸腿老人,眼见二人要往里面走,急得连木杖都扔开。只一跳竟像是跃出个两里地,自高处落下,再轻飘飘地定到二人面前。
  他张开手作母鸡护崽状,呵斥道,“这哪里是你们能进去的地方?你们是那家不懂事的孩子?”
  孩子?齐悠白低头一看,他二人的影子果然是猛缩了一节。
  “看什么看!”老人的指尖几乎要指到青丝脸上,“你这小娃娃还不服气?”
  青丝:这人在说什么?不能进去?
  “不能进去是吧?”她回过神来,自以为温和地“讲”道,毫不察觉的声音巨大无比。
  “唉,你大声嚷个什么嚷?小心惊动了女涟大人!”
  女涟大人?先把即将发癫的师妹扯了回来,齐悠白退后一步以示态度。
  “敢问,女涟大人何时才会出现?”
  那老者眼神一惊,欲推几人再往后几步。“我看你相貌堂堂,不想也是个目无尊长的主,女涟大人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哼!”他看了一眼猛拍耳朵的青丝,“跟我来吧。”
  ——
  “外乡人?”两个豁了口的陶碗被醉意搁在桌上,那布衫老人示意二人自己倒茶。
  “是的。”齐悠白看向师妹,“这是我妹妹。我兄妹二人是从上游一带来,路上遇着些事情这才如此狼狈。”
  “可是水匪?”
  “......是。”齐悠白无奈道,“船上东西皆被夺去。而我无力保护妹妹,竟连她的耳朵也......”
  那老者便作惋惜状,“原来是这样。”
  可怜人啊。
  “你兄妹二人先在我家中住下就是,”他看向那捂着耳朵不说话的小姑娘,惋惜,“这姑娘也是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