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姜漱玉平静的神色逐渐崩裂,她浑浑噩噩走出宫内。
  难怪她前世多方打听也问不出那孩子离去的踪迹。
  可他怎么可能杀顾裴。
  第99章
  明明都快入夏,姜漱玉浑身冷得发颤,恍若置身冰窖。从宫中出来后她一直闭目沉思回想前世。
  送顾裴离开京城时青琅已经死去,沈鎏虽为凰后可同顾裴并无任何牵扯。那便只剩下刚被她接出宫的檀礼。
  那时宫内乱成一团,因为新政陆儒和沈相分庭抗礼。双方斗得不可开交,她始终作为旁观者静看。直到陛下震怒,朝堂之上拔剑斩杀官员以儆效尤。
  但沈相显然并无退缩,依旧咄咄逼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将檀礼接了出来,为此他不能名正言顺嫁给她。
  唯恐被人发觉后公之于众连累陆家。
  “我年纪大了,妻君还是看看旁人吧。顾裴那孩子甚是可怜,无依无靠至今还没嫁人。我们男人哪里能离开女子疼爱呢,你就把那孩子要了吧。”
  “你就非得把我往其他男人身上推吗,我已经把雪儿送走,檀礼你到底想如何呢。”
  “放眼京城,我这都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谁还会要。顾裴我问过了,身子干净得很,人也俊秀。唔……”
  姜漱玉以为檀礼刚出宫所以心思敏感,所以日日陪伴唯恐他再自卑怯弱。
  顾裴的死同他有关吗?
  可也许是有人觊觎她的医书才将人谋害,今生顾裴只要在她眼皮底下不离开便不会出事。
  姜漱玉骤然想到其实顾裴离开过但并未出事。
  或许只是巧合。
  姜漱玉满腹心事,神色郁郁回到姜宅。进门时收敛神色,打量着屋内的顾裴。
  他今日换了竹青色莲纹纱罗,轻薄如烟,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这样的好料子。吓得顾裴不敢坐下唯恐弄坏衣裳。
  姜漱玉低笑道:“你穿着甚是好看。”
  顾裴俊秀的面色微红,羞答答上了马车前去傅家的婚宴。
  按理来说凰后故去有三月国丧,但傅霖特意向陛下请命,为了新后能尽快进宫,允许在国丧成婚。主要是她不想再往后拖婚期,恨不得将人快些娶进家门。
  她中意的是宋国公的小公子,容貌极美。傅霖还特意带人给她看过。得意炫耀她要娶得是京城第一美人。
  姜漱玉笑着附和,若是从前她可能觉得怀逸样貌出众,但他已经不年轻。这宋公子现在的美貌确实要压上一头。
  但她还是觉得怀逸更美。
  傅霖对夫郎可谓疼爱有加,出门都要戴帷幔,唯恐被其他女子看了去。前世因为赵青琅,傅霖误以为对不起自己,远赴边疆两人再未见过。今生看她能娶良人不免宴上贪杯。
  傅家在朝中名望甚高,就连赢粲也亲自过来敬新人美酒。她本想借机去瞧瞧梓安,却被赵明若以不合规矩为由请走。
  令众人诧异的是沈相也现身在傅家婚宴上,同傅侯神色自若敬酒谈笑。
  外人看来两人本该老死不相往来,只有姜漱玉心里清楚沈鎏的死本就是陛下的一个交易。
  “漱玉,你可要多喝几杯,之前你可没少灌我。”
  傅霖将好友揽在怀里喂着人喝酒,姜漱玉念在是她的喜事只能任由她欺负。
  兴致正高她时瞧见岳母在远处瞧着自己,傅霖也发觉好友视线处的那人,以为是梓安出事。为了能让他体面进宫好能协理后宫。母亲特意让漱玉牵线搭桥请赵寺丞教导梓安礼节。
  姜漱玉这才有机会逃掉几杯酒,两人来到偏僻处谈话。
  “母亲,可是梓安规矩学得不好。”
  赵明若神色犹豫,含糊其词道:“那孩子性情率真,规矩倒是学得差不多。我是为了怀逸才过来找你说情。”
  姜漱玉面色怔住,险些以为他出了事。
  赵明若长叹道:“陛下说新后进宫,要将宫内的人放出一批。怀逸他年纪大了,怕是相不到好人家。所以……”
  姜漱玉打断道:“我已经议亲,本来下旬就该迎进门。”
  赵明若摇头:“我没想为怀逸求正夫的名分,毕竟是宫里出来的男人。虽然身子干净,可到底名分上脏了。”
  她就算想让怀逸当填房,可哪里愿意委屈漱玉这样的好女子。
  姜漱玉听到脏字怫然不悦,语气冷了不少:“我娶得那位是小门小户,身份低微,怀逸的性子您也知道,就怕我那位受委屈。”
  “也是。”
  赵明若笑意尴尬,事到如今只能另想办法。
  李氏一直在远处瞧着,他看不得妻君委曲求取,温声劝道:“我刚才遇到母亲,她说国子监那边的许司业已经答允让怀逸当继室。”
  赵明若虽庆幸怀逸能嫁个好人家,可依然犹豫:“可是她的年纪。”
  静听的姜漱玉知道许司业,同岳母年纪一般大,房中还有几个颇得宠的小侍,纵容的可谓无法无天,硬生生把原配气死。她还曾被许家请去给人看病,那身子亏空得厉害,本也活不过几个年头。
  “年纪大会疼人,许家几个女子极其有出息,怀逸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姜漱玉不愿再听,她喝得太醉头有些疼。被顾裴扶着坐上马车。
  顾裴闻着大人身上的酒气,心想要煮些醒酒汤才好。
  两人刚至姜宅就看到面色不好的张管事。
  姜漱玉察觉出不妙但没吭声,只是神色自若道:“出什么事了。”
  张管事瞧见主子回来不好明说只是说主君在厅堂等候。姜漱玉知道事情败露便让顾裴先回去睡。
  偌大的厅堂内,姜家人都在,就连在外采买药材的二姨母也都风尘仆仆赶来,面上带着浓浓的倦色。
  姜舒华看着女儿,淡然道:“你准备何时同我说婚事呢。”
  姜洗玉跪倒在地,脊背挺直答道:“此事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让洗玉购置的宅院。”
  一旁焦虑的姜豫华气急败坏,长姐只管慈春堂对漱玉的婚事不上心。她可是将京城十六七岁的好男儿全都仔细瞧了一遍,就等着漱玉选人。怎么突然偷偷在外购置宅院想娶亲呢。
  这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偌大姜家难道还容不得一男子。
  她刚想劝漱玉几句,一道白影径直狠狠砸到地面。瓷片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飞溅到姜漱玉脸面上。
  面对母亲的动怒,姜漱玉只能沉默。她生怕日后委屈了顾裴,所以想要在外购置院落。洗玉在工部当差,便托她修缮一番,没想到会东窗事发。
  许氏从未见过妻君发这样的脾气,当即护在女儿身前哀求道:“妻君,漱玉还是个孩子。定是被那丧门星蛊惑的失了分寸,她已经知错了。”
  姜舒华起身,毫不留情甩了许氏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把老二姜顾华也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继续饮茶看戏。
  “都是你娇惯的,”姜舒华站在女儿面前,眸色阴沉,“你从前的两桩婚事再胡闹我都没有插手过,可这次不一样。你要是娶他,就离开姜家。”
  “哎呀,姐姐先坐。漱玉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她哪里能说出这种胡闹话。这孩子就是过于仁善,想报张老的恩情给顾裴这孩子一个容身之所。咱女人就是心软,这男人哭一哭就想给个名分。
  漱玉出京一年,身边没人伺候,一时迷了心也不为过。我早就给漱玉挑好了夫郎,都是拔尖的美人,她若是见了定喜欢。”
  “可她未必喜欢,”姜顾华慢悠悠道,“你这么操心漱玉的婚事,只是想让洗玉也能早点成婚罢了。”
  “你别添乱。”
  姜豫华气得面色扭曲,当即跟二姐姐打起来。姜舒华从小就头疼两个妹妹,倒是也无心插手女儿的婚事,只是让她好好想想。
  姜漱玉回到听雨轩时,顾裴还未睡下。他已经知道前院的争吵,在屋内心神不定。
  他满眼自责,垂眸柔声道:“大人,都是我的过错。”
  姜漱玉只是轻笑:“别怕,我们出去住。若不娶你进门真是委屈了你。”
  想到前世顾裴被人谋害,她更觉得对不住他。
  “大人您娶我才是委屈了我,”顾裴眼眸澄澈,柔声缓缓道,“我清楚自己身份卑贱,张家都尚且容不下我,你能养我到现在着实不易。
  我是个丧门星,克死了祖母,母亲,连父亲也被我祸害。所以一直惴惴不安,唯恐担心自己的折煞了您。”
  姜漱玉心疼顾裴的懂事,将人拥在怀中抱住,轻叹道:“那不是你的错。”
  “大人您若真的为我好,就别给我名分。我没有母族无法为姜家带来利益,能给您的也只有这副身子。我能服侍大人一场,已经死而无憾。”
  顾裴从不觉得名分有多重要,那夜能同大人温存,看她痴迷喜爱他的身子就心满意足。
  姜漱玉怜爱地吻住顾裴的唇,内心悲哀若他母亲还在那多好。这孩子不至于如此可怜。
  她轻轻抚摸着顾裴的柔软娇嫩的脸颊,轻声道:“我当然要给你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