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可她还是这么难受。
  越长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似乎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的控制欲从来都是不正常的重,不论是任何人或事物,一旦有一点点超出自己的控制都让她心下难安,而她处理的方法也只有那么几种:要不驾驭,要不放弃,要不干脆让它彻底消失。
  她对柳孤城有比其他人更强的欲望,她用最残忍的方法将他一寸一寸的打碎,再重塑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可是她对柳孤城的欲望,却超出了绝对的控制。
  也许是她自己所说的爱。
  掺杂了感情的欲望比她以往所认知的欲望要复杂得多,她以为自己可以像驾驭别人一样驾驭这一个人,却似乎连自己也无法完全驾驭。
  越长风拉着项圈上的锁链把人拽回屋里,心里的难受都成为了手上的发泄,她毫无节制的,一次又一次的把人用得直不起身子,从低呼变成高喊,最后连哀求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剩下身体上的本能。
  她恶狠狠的问:“其实你一直都清醒着对不对?”
  柳孤城呜咽着,一如既往的答不了话。
  越长风想,她不知道身下的男人清不清醒,但她自己大概是不清醒的。
  她好像重新找到了控制的感觉,又好像感觉到了彻底的失控。
  意识像被从中撕裂一般,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第71章
  柳孤城的状况一直没有好转。
  他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曾经燃着火焰的双目空洞无光,除了唯唯诺诺的应答外什么也不会说了,越长风为了聚贤阁的善后和准备登基的事忙于在宫中奔走,柳孤城每天就一个人坐在湖中心的水榭里,一坐便是一整天。
  比起折了羽翼的金丝雀,更像是没有生命的陶偶。
  最生动的时候只有发x和行房。
  就像拆掉了他身上的金环和“规矩”那样,越长风开始不让他叫自己主人。
  她执着柳孤城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狗牌上的鸢字,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叫自己鸢鸢。
  可男人的记忆似乎也退化了,他什么也记不住。
  只有可在骨髓的恐惧驱动着他叫主人,在一片语无伦次的哀求之中,辨别得出的句子只有两句:“是,主人”;以及,“多谢主人”。
  越长风传召了近半个太医院的御医前来问诊,资深的老御医们看着这位准陛下放在心尖上的男人,你眼看我眼的,都是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初生之犊的年轻太医站了出来:“柳家主会变成这样,全是
  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不想醒来,没有人能帮助他。”
  准女帝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老御医们就差没有跪下请罪,然后往年轻人脸上打一巴掌和他割席。
  越长风却忽然笑了。周身充满压迫的气场在一刹之间散去,老御医们看着拨开乌云重见阳光的天空都长长吁了一口气,只有那位年轻太医留意到她的笑意远远未及眼底。
  她坐在水榭里想了很久,想得树上的枯叶都快要掉尽了,终于下了决定。
  她把木偶般的柳孤城放在膝上,玉指勾起他鬓边墨发卷在指上把玩,修剪整齐的指甲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刮着。
  淡淡吩咐在暗处守着的玄武卫,“让顾锦卿每日下值后前来看他,直到本宫回来之前……都让他陪着吧。”
  如果柳孤城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她剥夺了他最后的理想。
  天下间还有一个人记得他的理想,知道他真正的人生意义。
  “柳孤城,我们来赌最后一局。”
  “就赌——你会不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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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除夕,柳孤城还是没有醒过来。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越长风直到黄昏才回到府中,看见两抹身影肩并肩的坐在水榭之中。
  顾锦卿闲适惬意的拿著书卷,正在给坐得笔直的柳孤城讲着什么。
  越长风走上前去,顾锦卿站起身来,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越长风忽略了他声音里有些过于刻意的奶声奶气,只淡淡问:“今天给他念了什么?”
  顾锦卿阖上书卷:“是江东船务的航海札记。”
  “曾经有我们……聚贤阁资助的航海家出海探索,遇到了别的文明。”
  “那里的人生而平等,他们没有皇家也没有世家,甚至没有朝廷;那里的每一座城池都有叫做议会的东西,议会里的人不论出身也不问富贵贫寒,都是由当地那些人选举出来。他们不以父母官自居,而是叫人民公仆。”
  “议会在公开的广场上议政,就像科举贡生在茶楼辩论那样,但是辩论的结果会直接影响议会接下来的政策。”
  “每座城池各自为政,自主命运,是为城邦。”
  那些见闻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就连顾锦卿和柳孤城当初在聚贤阁里偷偷读到的时候,都不敢想像这是真的。
  聚贤阁那些世家自然对这些见闻嗤之以鼻,几百年来高高在上的阶层又怎会幻想与脚下蝼蚁平起平坐?
  然而,这些见闻,却为曾经从泥泞之中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打开了一扇曾经连想也没敢想过的窗。
  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也有了共同的理想。
  如今,顾锦卿也不介意和即将登基的越长风分享这个秘密,只因那也是他唯一想到唤醒柳孤城的方法了。
  越长风定定的看着他,听着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既没有发怒,也没有露出任何轻蔑的神情。
  仿佛她也在认真尝试了解柳孤城的内心世界,以及他深藏心中那个最疯狂也最崇高的“理想”。
  顾锦卿把书卷收回怀里:“臣逾越了。”
  他说得轻松,没有半点惶恐之意。
  看见越长风坐在自己身旁,一直僵硬得像一尊木偶的柳孤城忽然变得黏人起来,挺直的腰背瘫软在她怀里,双手拽着她的衣角,嘴里主人主人的轻轻呢喃。
  一双黑眸依旧黯淡无光,里面却是满满的属于主人的身影,除了主人以外什么也没有。
  越长风被他看得心动神驰,动作温柔的捧起他的脸:“喜欢锦卿给你说的故事么?”
  柳孤城的脸上一片茫然,仿佛听不明白她的问题。
  指背轻扫他性感诱人的嫣红眼尾,她不厌其烦的温声再问:“那今天有没有想主人?”
  听见主人两字,柳孤城顿时反应过来,拼命蹭着她的手,“好想主人……好喜欢主人。”
  越长风表情一凛,同样漆黑的眸中充满幽暗的占有欲,低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喜欢上我之前,可有想过今天这个结果?”
  柳孤城回答不了。
  顾锦卿呆呆地看着面前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见得多了其实也就见怪不怪,然后他也渐渐明白了姐姐那一番话的意思。
  【被重新剥夺人格,接受本宫的重塑和改造,做一条眼里心里都唯主人意愿至上的乖狗狗】
  原来说的就是他的阁主哥哥。
  而他也的确不可能心甘情愿去变成阁主哥哥现在这个样子。
  这些天来顾锦卿早已习惯了面前这一幕,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正要像一如既往那样悄悄退下。
  越长风却忽然抬起头来,带着泛泛水光的嘴唇往上一勾。
  “今天除夕,锦卿留下来一起用膳?”
  是夜守岁,饭桌上放满了丰富的菜肴。
  越长风慵懒地靠在主位的座椅上,对面坐着神色极不自然的顾锦卿。
  柳孤城跪在饭桌下女郎微分的双腿之间,飘逸的裙摆被卷至腰间,男人的头正在一拱一拱的耸动。
  越长风爱怜地抚摸着那一头垂落的青丝,眸光幽深,像她手下发丝一般墨黑如夜。
  男人得到鼓励,工作得更加勤勤恳恳,脸颊撒娇一样的往她的大腿上蹭。
  “啪”的一声,顾锦卿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脸色从耳根一路烫红到鼻尖,也不知是出于羞耻还是愤怒。
  “就算臣不再是殿下的……小狗,殿下也没有必要像这样羞辱臣。”
  越长风哑然失笑,双腿微微一夹,手上也往顾锦卿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放在柳孤城后脑壳上的手温柔地往下按去,她的话音因情潮上涌而变得有些沙哑,却依旧平静得让人心惊。
  “不是在羞辱你。”
  “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不满足他根本无法好好吃饭。”
  她勾着他的下巴让人抬起头来,男人眼中依旧一片茫然,唇瓣和下巴上还沾着水光。
  越长风拿着杓子,往男人口中喂了一口饭,又往他唇边递了一杯温水。
  漱过了口之后,男人又再次埋头下去。
  越长风这才抬首,定定的看着顾锦卿:“其实,你给柳孤城说的故事,是说给本宫听的吧?”
  顾锦卿干脆直接认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