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她!
  裴绿漪心愿达成,终生有了依靠,心中说不出的美妙,哼着小曲踉跄起身,从一旁的包袱里取出了换洗的衣裳。
  从此以后,表哥就是她一个人的,只属于裴绿漪的。
  宁夜出去后直奔大门而去,随机抓了个小厮问起乐安公主还在不在江府。
  小厮被宁夜那幅猩红阴冷的杀神模样吓得唇齿发颤,哆哆嗦嗦道:“回大人的话,乐安殿下早就离府了。”
  “何时离的府?”
  小厮颤道:“约,约是两个时辰前。”
  宁夜手腕一松,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小厮见状,一溜烟的跑开了。
  他又不是刑部的犯人,真是吓死个人了。
  真的不是萧承妤吗?
  他不信,那个梦是那样真实,他真切的抱着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公主殿下,她的一颦一笑,就连她伸手打他,骂他,咬他……
  对,她咬了他,在肩膀上。
  宁夜扯了扯衣领,指节触碰到一片红色的瘢痕,疼得他微微皱眉。
  刑部查案手段太多,有足足一百零八种方式,其中一种便是通过齿痕去辨认凶犯。
  衙里还有拓印的工具,宁夜上了马车,直奔刑部而去。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夕阳没入云层,只留下最后一点落日熔金。
  沈葶月转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找到宁夜,她有些丧气,元荷跑出去打听了一圈颠颠跑回来报信:“姑娘,奴婢刚刚听一个小厮说宁大人走了。”
  沈葶月凝眉,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沉,想必一会儿就要散宴,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可惜。
  不过她再找机会就是,反正哥哥就在刑部,再不济,她就去他家门口堵他。
  想清楚后,沈葶月也不再继续寻找,打算回到席间,等着跟镇国公府的人一同离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晚风斜斜,吹散了白日的暑意的,带来几分凉爽。
  林荫小路上有不少下人小厮开始点灯,偌大的江府一点点明亮起来,可假山亭台,水榭池塘,回廊影壁,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没有灯的地方便显得格外幽森恐怖。
  毕竟是不熟悉的地方,沈葶月拉着元荷的手,低声道:“咱们走快些。”
  晚风“呜呜”的吹,刮在脸上带来测测凉意,主仆两人裹紧衣裳,顺着小道朝正宴那边走去,这刚转上抄手游廊,便瞧见廊下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沈葶月顿住脚步,美眸看过去,男人一身贵气逼人的锦帕,明黄底月云纹,就连束发的发冠都雕着蟠龙浮纹。
  是太子。
  “又见面了,陆夫人。”最后一个音,太子咬字极重,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沈葶月弯身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太子抬手:“免礼。”
  他顿了顿,又道:“那日在扬州,孤不是有意隐瞒身份,孤实在是……”
  沈葶月莞尔一笑:“殿下不必解释,臣妇明白,殿下这样做肯定有您的道理。”
  说完,她盈盈一拜,“臣妇告退。”
  她确实还想再与太子攀谈几句,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她能看出太子对她有意,只是这辈子她已嫁人,他也有太子妃,她们算是错过了。
  她们都不是白纸,都不是彼此唯一的夫,唯一的妻,若想再在一起,剩下的,便只有利用。
  沈葶月接受不了自己的夫君还有别的女人,更不会做妾。
  起码,她要和陆愠和离,干干净净的,再考虑与太子的事儿。
  现在的她是陆家妇,不宜跟太子这样的人物纠缠。
  沈葶月行礼后绕开太子,朝前走去,可不知太子有意无意,她被太子的长靴绊了下,眼看着整个人朝地上栽去,元荷一个人也扶不住,太子攥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沈葶月娇呼一声,柔婉的身子不可避免的和太子有了肢体接触。
  不远处,抄手游廊的尽头,陆愠脸色紧绷,四处找人。
  赫融怕世子太焦急,劝道:“江府不大,夫人不会丢的,世子爷宽心。”
  这话音刚落,便看见世子不动了。
  赫融顺着世子的目光朝前看去,顿时缄口。
  许是陆愠的眼光太过锋锐,沈葶月也注意到了,她顿时甩开了太子的手,快步朝陆愠走去。
  “郎君。”她理亏,虽然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是陆愠那个小心眼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回到家等待她的又不知道是怎样的折磨。
  可至少,此刻,她希望陆愠能给她个面子。
  谁料,陆愠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攥起她的软嫩小手,低声问:“冷么?”
  冷。不正常的冷。
  这人被夺舍了?
  不远处,太子盯着两人郎才女貌的背影,眼底露出一丝挑衅的光芒。
  第44章
  沈葶月就这样被陆愠揽着腰,一路回到了大宴。
  此刻月影西斜,暮蝉低鸣,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席间也多是江家的下人在收拾残局。
  永宁长公主早就带着镇国公府众人回去了。
  沈葶月期盼的心,碎了一地。
  她还想跟陆珍她们挤一个马车呢。
  待会儿上了车,不知道陆愠还要发什么疯。
  可直到两人都上了马车,陆愠仍旧没什么动作,只是牵着她的手,闭目养神。
  这次轮到沈葶月坐不住了。
  他看见太子和她那样,不吃醋?
  这还是陆愠么?
  沈葶月百思不得其解,可马车已经行了一段时间陆愠仍旧没什么动作,她心中长舒一口气,可这气还没喘匀,男人便凑了过来。
  沈葶月不由得身子紧绷,生怕他在马车里就——
  马车十分宽敞,不仅四周都用一层厚厚的毯子铺上,眼前的矮几,茶案,砚灯,也都是焊死在车厢上,所以虽行驶在路上,一切还如同在厢房搬。
  烛光明亮,陆愠那张极为清冷的眼也多了几分柔和,他哑声道:“待会儿回到府中,你便称病不出,我不在,祖母定会拿裴霜凝来难为你。”
  沈葶月杏眸眨啊眨,松了口气,顺着他的话道:“郎君要去哪?”
  陆愠凝眉,“今晨齐太后回宫,圣人的意思,靖王的案子压了数日,也该审了。我这几日会很忙,你便一味躲在福熙阁便是,若有事,便去求长公主。”
  沈葶月咬唇:“可裴姑娘,到底是和郎君有过婚约的人,我并不敢违抗祖母。”
  她说得委屈又怯怯,灯下朦胧间,说不出的可怜。
  陆愠心头叹了口气,别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心里最清楚。
  小姑娘这是打算借着裴霜凝疏远她。
  她不爱他,一心都在想着怎么逃离他。
  谁才是真正的裴家二娘子,她心里应该更清楚,不是么?
  陆愠第一次尝到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滋味。
  他强压下心头那抹酸涩,捏了捏她的掌心:“放心,有你在,我不会再娶别人。”
  沈葶月低垂着眼睫,感动的靠在他的肩上,实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娶啊,你倒是娶啊!
  你娶了我就能和离
  了。
  不过这个假的裴霜凝倒确实是个契机,虽然不知道她背后的势力是谁,可有裴霜凝在,自己便可脱身了。
  马车在镇国公府停下,元荷扶着沈葶月下了车后,马车继续朝大理寺行去。
  陆愠到了大理寺衙后,那张极具柔情的脸登时变作另一幅模样。
  他沉着脸,厉声吩咐底下的人点灯掌案。
  此刻已是下值时分,衙里很多人都回家了,再过一会儿便是长安宵禁,坊市大门一开,就更不得自由走动了。
  谁料,陆愠将自己的少卿牌子和圣人给的夜间通行令甩在桌上,让人挨家挨户的去请。
  走得晚的衙役吓得不敢吭声,不知道这位爷又抽了什么邪疯,只拿着腰牌出去找人回来加班。
  看这架势,好像要通宵了。
  作孽啊,大楚没有加班销用!
  陆愠端坐在正案上,让编修翻出了历年的卷宗,桌上,身后的壁龛上的蜡烛都点得足足的,他埋头开始翻阅。
  这案子本来不急,明日再审也是一样。
  但是陆愠此刻心中一股邪火发不出去,想来想去,只能拿靖王和江家开刀。
  圣人压了这个案子几天,明面上是等着齐太后回宫再审,实际上是想让靖王和太后一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犯更多的错误。
  顺文帝的权衡之术便在于让人苟延残喘的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翻盘,实则是放长线钓大鱼。
  比如那位假的裴二娘子。
  既然圣人如此厌恶齐太后分权,想借此打压后党,那么他这位坚定的“保皇党”只要牢牢的跟着顺文帝的心意,就够了!
  不过此刻他出现在大理寺可不是为了恭维顺文帝,纯粹是被太子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