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江世疏“哦”了一声,缓缓松开她,就在谢瑶以为她成功骗过了江世疏后,听见男人提了个问题:“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谢瑶宛如雷击,愣在当场。
  她不知道啊!
  母亲没跟她说过这茬!
  那么久了谁还知道啊!
  一旁的谢仙则毫不犹豫道:“鹊仙桥。”
  “当时我在桥上,江公子在桥下的冰饮铺子喝着紫苏饮,我与江公子对视了一眼后便朝桥东而行。”
  谢仙说的一字不差,仿佛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
  江世疏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凉薄又浅淡。
  他平静道:“来人,将夫人关入祠堂,任何人不准探视。”
  谢瑶这才知错,想要扑到江世疏怀中认错,可男人竟觉得连碰她一下都嫌恶心
  ,转头就走。
  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谢瑶,沈葶月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盯着那张败者的面庞,她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怕你不知道,再告诉你一声,刚刚你没来时江公子在见到谢仙时就已经告诉我们,他早知你不是当年与他惊鸿一面的女子,他知道你是谢仙的妹妹,也知道你母亲想将你强塞过来。但是江公子说他爱你,他与你是夫妻,与你育有孩子,他不会离开你。只是这沉重的爱有个前提,是你愿意承认错误,不再骗人。可刚刚直到最后一刻,你还在死不悔改,还在骗他。”
  谢瑶本还愤怒的双眸顿时一点点沉了下去,那张本就枯槁的面容更加心如死灰般沉寂。
  她,她拒绝了江世疏递过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她自己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夫君不会原谅她了。
  甚至,她会被扫地出门,会被休妻。
  她再也见不到她的一双儿女。
  她再也不是江太师府中的长房嫡长媳。
  她失去了父亲,母亲,如今又失去了夫君,孩子。
  她再也没有骄傲了。
  她什么都没有了。
  谢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深渊,浑噩被婆子拖走。
  沈葶月大仇得报,却没有那种一雪前耻的痛快感,反而存着淡淡的平静和失落。
  就算谢逊下狱,孟娴死了,谢瑶众叛亲离,甚至这些人很快就会被处刑问斩,可她还是痛快不起来。
  不论怎样,她的阿耶,阿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算她杀了谢瑶一千刀,一万刀,也换不回她双亲的性命。
  意识到这一点,沈葶月的心智逐渐消散下去,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没什么意思。
  她的心气没了。
  这时,元荷悄声在她耳边道:“姑娘,听说宁大人今日也来了,您可要快去找到他相认,万一他以为那假的裴霜凝是您,可就坏了。”
  沈葶月水眸颤了颤,霎时如梦初醒,对啊,她还有哥哥!
  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与此同时,一处偏僻的厢房中,宁夜脸色惨白,吐息滚烫而又急促,身体里那一波有一波的欲念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闭着眼,紧紧按着床榻的指骨泛白,发颤,发抖,透着禁.欲的美……
  第43章
  裴绿漪假借撞到送酒的婢女,眼看着宁夜表哥喝下那杯酒后便心神不宁。
  眼看着宁夜觉得不妥,踉跄离席后,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裴绿漪一路走到廊下,看着表哥进了一间偏僻荒芜的厢房后,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她没有立刻跟进去。
  她不能现在就出现在表哥的面前,那样太容易引人怀疑了。
  她下的药分量不重,就算此刻发作,表哥的性命也无碍,顶多是受点折腾,欲.火泄不出去。
  她心中暗暗悄悄计算着时辰,她要等,营造那种状若无意,发现表哥不在了来寻找表哥的样子,才可水到渠成。
  假山处背阴,脉脉斜风吹得人体感舒爽,却吹不散裴绿漪额上的细汗。
  她太紧张了。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儿。
  裴绿漪虽是裴家的养女,可裴家高门大户,也将她养得知书达礼。她深知这种事儿下作,不耻,若成了还好,若不成她这一生也算毁了。
  在大楚,女子的名节比命还重要。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约摸着差不多了,裴绿漪站起身,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试图掩盖她内心的恐惧,颤抖,就在她走向那间厢房时却突然被喊住。
  裴绿漪错愕回头,却见两个豆绿色比甲的丫鬟朝她走来。
  一丫鬟主动道:“姑娘是跟着宁大人来的吧?”
  裴绿漪压下心跳,轻轻“嗯”了声:“可是有事么?”
  丫鬟得到确认笑了笑,上前行礼道:“姑娘在这就好了,我们夫人现在在东亭苑那边发今日宾客的伴手礼,四处寻宁大人不在,便只能劳烦姑娘去领一趟了。”
  裴绿漪心中一万条野马飘过,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她此刻要是被叫走了,那表哥怎么办?
  裴绿漪装作为难:“我也在找表哥,不然等找到他了再去吧。”
  小丫鬟笑笑,“来者皆是客,姑娘在也是一样的。宁大人日理万机,说不得在和哪位郎君在一处呢。还请姑娘随我来,不然夫人怪罪下来,奴婢们承担不起。”
  裴绿漪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热情的小丫鬟们簇拥着走了。
  临走前,她不甘心的看了眼那间厢房,叹了口气,只希望等她回来,表哥还在,不要被人发现了!
  席面还在继续,眼看着大家兴致正高,孙明玉让厨司开始上正菜。
  曲水流觞宴随着丝竹之声渐渐开场,一叠又一叠精致的托盘被放在流动的溪水上,自上而下蔓延,谁若碰见可心的便伸一筷子,正菜做得精致可口,份量极少,不至于客人一筷子没夹上来,当众出糗。
  众夫人、娘子看着这新鲜的曲水流觞宴兴致昂昂,席面最首端的萧承妤却失去了兴致,起身朝外走去。
  她这一起身,整个女眷席上都停下手中的动作,也跟着起身,微微朝她离去的方向鞠躬,以表敬意。
  在长安,甭管你是多大的官,你家有多尊贵的爵位,对上皇权,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
  虽然萧承妤不是中宫嫡出的公主,且生母淑贵妃也已早已逝去,但是她仍旧是大楚皇室的公主,且深得圣人宠爱。
  早些年回鹘王子派使者来大楚求娶公主和亲,满长安皆知乐安公主容色倾城,且正当妙龄,是最为合适的和亲人选,朝中甚至有不少大臣上书谏表让乐安公主去和亲,却被圣人一怒之下给砍了头。
  大楚祖宗先例,从不杀言官,圣人却为了乐安公主破例。
  这简直闻所未闻。
  这下满朝都知道乐安公主是圣人的心头肉,他们还大言不惭的让人家的心头肉去和亲,真是疯魔了。
  脑海还在就行,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自此后文官们不敢擅作主张,最后圣人选了还未及笄兰宁公主去和亲,只道在回鹘养上一年再完婚。
  可谁都知道回鹘野性难驯,是个没有章法的硬骨头。大楚若是葳蕤雄狮,那么回鹘就是一匹凶猛的狼。
  这兰宁公主什么时候完婚,可就都由回鹘说了算了。
  萧承妤这么一个千宠万爱长大的公主,走到哪都是受着千人供奉,万人敬仰的。
  可萧承妤的心思不在这上边,今日她才在公主府洗漱起身,宫里的太监便带了父皇的口谕,指名让她去参加江家席面。
  她不太理解,江家老太师早已隐退,今日不过是给她家三郎办宴,他家三房一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她堂堂公主,去这种小宴,多少有点屈尊降贵了。
  只是父皇口谕,她不得不听,眼下也待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驸马的案子就快审完了,她还要准备驸马出狱之后的事儿。
  这么想着,她带着自己的婢女十樱一路在江府中闲逛。
  萧承妤没特地招呼下人引路,只漫无目的的走着,觉得有些累,偏巧一旁的水榭凉亭还要再走上很长的抄手游廊。
  十樱指着前边的一处小院,“这处厢房想必是给娘子们更衣所用,殿下何不稍作休息会,然后再回府。”
  萧承妤凤眸睨了眼,好像也只能这样。
  两人走到廊下,萧承妤道:“你在门口看着吧,本宫进去歇会儿。”
  她此番前来赴宴带了十几个婆子宫婢,还有一众侍卫,只是参宴的人众多,你带一堆,她带一堆,再带的府邸也乱套,所以长安席面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参宴只带一到两个心腹即可。
  萧承妤只带了十樱,此刻她进屋,十樱便守在廊下,不允许任何人叨扰她家殿下休息。
  萧承妤刚推开门便被一股大力攥了过去,她还来不及惊呼,门栓便被“咔嚓”一声,锁上。
  她凤眸瞪圆,看见一张冷锐锋俊的面,一双眼赤红的看着她,眼尾处潋滟着滚烫的欲,将她摁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