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游[校园] 第38节
  明岚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嘴里喃喃不断,“疯了,疯了是吧……”
  两人之间隔着一地鸡毛,明厘心脏狂跳不止,她妈的声音变成尖锐的蜂鸣,嗡嗡在她脑海里乱窜。
  衣服贴在身上,湿湿哒哒,黏腻恶心,像吹破的气球粘在手心,满手的口水。
  明厘攥紧双拳,极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
  直到敲门声让她骤然回神。
  经过明岚,方才激动的大喊大叫让她气喘吁吁,“真是让我失望透顶,你信不信如果再这样下去绝对是自毁前途!你今天要是敢……”
  明厘走过去,狠狠把地上的玻璃渣一脚踢开。
  伴随着妈妈的尖叫,敲门声越来越大。
  她深呼一口气,情绪已经微微正常,又秒变那个冷静沉着的数学题杀手。
  以至于见到门外的游灿都没有一丝波澜。
  他穿着短袖和拖鞋就跑了下来,额前的碎发凌乱竖起,脸上写满担忧:“出什么事了吗?”
  明厘半边身子抵着门,他看不到屋里的狼藉,但明岚恶毒的话从背后清晰地传了出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
  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撞见别人的家事有点尴尬,游灿纠结半天,不
  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说:“没什么事,谢谢你。”
  游灿欲言又止,“哦,那就好,那我就——”
  “你稍等一下。”明厘说。
  她回到客厅,绕过那片玻璃渣,无视坐在沙发上呜呜哭泣的妈妈,有条不紊地拿起书包,裹上一件外套。
  游灿站在门外等她,见她抱着书包,他咽了口水,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她抿着唇,淡然冷漠,脸色平静如同万里无云的天空。
  背后,明岚还在不停地谩骂,直白、句句刺骨,这些话她听得多了,其实一点也起不了波澜。
  骂一晚上也不耽误她第二天还能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去上学。
  她就这样自顾自收拾着,不紧不慢,把嘲讽尽数收入耳中。
  楼道里很冷,风灌进来,游灿站在门外,穿着短袖,刚好对着风口。
  明厘看到他赤l裸的胳膊瑟缩了下。
  她身后是歇斯底里的谩骂,身前是漆黑夜里的不知归处。
  人一辈子还有几个更加狼狈的瞬间?
  游灿一如既往,在该可靠的时刻从不掉链子,他温和地开口:“我帮你拿着书包吧。”
  说不清是他的善意过了头,还是被人窥见不堪的羞耻心作祟,她心里发酸。
  明厘把书包递给他,问:“我能去你家写会儿作业吗?”
  她倔强地偏过头,一滴眼泪,轻轻落了下来。
  第24章 凌晨“你……你想睡哪都行。”……
  凌晨四点,整座城市陷入睡眠,漆黑的夜色覆盖大地,早不早晚不晚的时间,路上几乎没有车辆,零星几个卖菜的小摊主正忙碌着进货装货。
  404灯火通明。
  明厘说写作业,是真的写作业。
  她把书拿出来摆开在桌子上,拉了个凳子就埋头写字。
  旁边游灿有点手足无措,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站着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局促地说:“我给你倒杯水吧。”
  明厘抬头,“谢谢。”
  他把水放到桌子上,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直到明厘看了他一眼,“你不去睡觉吗?”
  游灿欲言又止,她人还在客厅呢,他哪里好意思睡觉。
  她诚恳地说:“真的,你要是困了就去睡,不用管我,我写会儿卷子。”
  他说:“那你等我洗个脸,我也写。”
  明厘没再管他。
  四点真的太早了,高三生都还没起,但她完全没有睡意。
  游灿迅速洗了把脸,也拉了凳子坐在她旁边。
  他是真的困,睡觉睡了半截听见楼下摔东西,还以为谁摔倒了出意外,他跳下床就冲出去了,结果刚好撞见母女俩吵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尴尬地在三楼门口站着,正愁着怎么劝劝才合适,明厘抱着书包就出来了。
  这会儿写作业他也心不在焉。
  按理说不该插手别人家的闲事,但他一闭眼就是明厘掉眼泪的样子。
  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一下,或者得表明一下,她以后如果不想回家,可以随时来他家写作业。
  余光瞥见女生埋头认真写字,他张了张嘴,好几次没说出话。
  他真有点担心她受情绪影响睡不着觉,毕竟四点多爬起来写卷子太不对劲了。
  看楼下那架势也不小,正常人肯定有心理阴影,要么大哭一场,要么气得离家出走。
  比如他有个不学无术的表弟就这样,跟家里人打急眼了就来他家躲两天,跟爸妈也是真刀真枪地干,每次鼻青脸肿地离家出走,什么时候钱快花完了再回去。
  这样一想,他收留叛逆小孩也算是经验丰富。
  但他表弟那狗玩意肯定没法和明厘比。
  她看起来也不生气,做题速度很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冷静,强大,从容不迫。
  这反而是他最担心的点。
  有情绪很正常,发泄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久了容易出问题。
  那会儿在楼下,他清楚地看到眼泪顺着她脸颊流下,转瞬间又被抬手擦去。
  他正专心思考,明厘忽然叫了下他。
  “火火,你看下这道题。”
  “嗯?”游灿骤然回神,“哦……我看看。”
  明厘说,“倒数第二题,挺有意思的。”
  听她这么说,游灿凑过去看了眼。
  眼睛只要盯上数学,游灿就能进入状态了。
  “这题超纲了吧。”他说,“而且还挺眼熟。”
  “对。”她说,“你不是要去参加比赛吗?建议你做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比赛啊?”
  明厘:“下周五,东南'明珠杯'开赛,你肯定得去吧。”
  东南地区的'明珠杯'是含金量很高的数学竞赛,一年一度,东南三省轮流主办,邀请全国优秀中学生参与,很多学校都会派老师带队,领着学生去参赛。
  游灿挺惊讶:“你还知道'明珠杯'?”
  明厘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嗯,因为上一届我拿了金牌。”
  “噢,你拿了……你拿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动作幅度大到像是要把脖子转个180度。
  “金牌啊。”明厘不明所以看着他,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游灿大脑空白,呆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么难以置信吗?”她问。
  “真的假的?”他像是看到美洲大陆的哥伦布,眼里顿时有了光,“‘明珠’杯,数学竞赛的金牌吗?”
  “对啊。”明厘表现依旧平淡。
  “有小蜡像的那个?”
  ‘明珠杯’比赛吸引人的不光是拿奖本身,它的奖品挺好玩。
  除了奖牌和保温杯、笔记本、英雄钢笔之类老一套的东西,据说拿到金牌的学生都有一座小蜡像。
  东南地区手工业发达,小蜡像由有名的师傅个人定制,根据每个人的形象贴身打造,栩栩如生。
  要是自己出钱找师傅定制,少说得四位数,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师傅。
  明厘想了想,“好像是有个小蜡像,彩色的,巴掌大小,我送给小姨了。”
  她思绪又回到卷子,指着题目,一板一眼:“我说有点意思是因为这道题和'明珠杯'的一道原题有点像,你可以做做。”
  游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好像是前年,第一天的试卷里有一道差不多的。”她说,“第一天考得挺简单,放在了第一题,韦达定理和均值不等式就能做。”
  听她讲得头头是道,游灿彻底懵了,“不是、你真会啊?”
  明厘说:“就这么吃惊?”
  “我……”他组织了下语言,“我靠真的看不出来啊,原来高手在民间。”
  明厘说:“收徒,200一节课。”
  游灿笑着叹了口气:“哎,在这儿等着我呢。”
  “那怎么不见你去上竞赛课啊?”他主动问。